“可不可的,你说了不算!”杨老太爷怒不可遏,谁的账也不买。
“想休了我,没门,我死也不会让你如愿。”杨老夫人声泪俱下,颤声唤:“霁儿,我们走。”
杨霁望向二楼。
佟姜戈和斗金缩在隐蔽一隅,静静观望着下方,见他望过来,佟姜戈伏低身子,悄声对斗金道:“走啦,别看啦!”佟姜戈扯了斗金左耳,将他拖走。
“别别别,耳朵要掉啦,明儿是我好日子,少了只耳朵多难看呀。”斗金连连告饶。
“孙儿接祖母回家。”
杨霁终究还是收回目光,疾步过去,搀了他祖母,未做停留走了。
“霁儿!”
臭小子翅膀硬了,敢忤逆他,杨老太爷惊震杨霁的反应。
杨老夫人临出门槛,回头,冲着佟阿婆笑得十二分得意,大意是说,我养大的孙子自是唯我命是从,高绵绵,你等着看吧,看我如何将你的心肝宝贝一步一步踩到尘埃里。
殷氏恶毒的眼神就如毒蛇一般缠绕着她。
是夜。
佟阿婆睡得正沉,突然惊坐而起,唤:“阿姜!”
她刚梦魇了,她梦到她的阿姜被人毒害致死,死状凄惨,佟阿婆惊出一身冷汗。
因了这个梦,后半夜,佟阿婆再无睡意,近乎睁着眼睛到天明,她尽可能不去想那个可怕的梦,可是,梦里的情景总会时不时的浮现,侵扰她心神,让她不得重新审夺这桩亲事的可行性。
这桩亲事果如梦中那样注定是个悲剧的话,那么,她宁可这个悲剧由她亲手扼杀于萌芽期,她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应验在阿姜身上。
“阿婆醒了怎也不喊我一声。”大吉进来,帮阿婆倒了茶。
佟阿婆摆手,脸色看起来很不好,皱了眉说:“我心口闷得很,正月啊,你陪我出去走走。”
“好。”大吉搀了佟阿婆出门。
院子里空落落的,除了几个帮厨的妇人进进出出,再没遇上什么人。
佟阿婆惴惴不安,问:“阿姜还在忙?”
每思及梦中,阿姜的惨状,佟阿婆就心疼的厉害,只想尽快见到她的阿姜。
大吉叹道:“这不定亲宴才刚结束,客栈门口就排了老长的队伍,争着抢着要见老板。”
“定亲的又不是阿姜,她们见阿姜作甚?”
“当然是让老板给她们保媒啊。”老板可是大名鼎鼎的佟钢牙!
“呵,我竟忘了这茬。”看来甘井之行是来对了,佟阿婆笑了。
到底上了年岁,佟阿婆绕着园子走了半圈,就走不动了,大吉搀了佟阿婆上了凉亭,在石桌旁坐了。
大吉帮佟阿婆捏腿。
佟阿婆打量大吉,她的那个梦里,好像是大吉嫁给了日进,而非大利。
一个错嫁。
一个误娶。
一步错,步步错。
“阿婆干嘛这么看着我?”大吉只当她脸上脏了,抬手抹了抹。
佟阿婆握了大吉手,引她在身侧落座。
大吉诧异的很,阿婆这是有话跟她说,大吉耐心等着。
佟阿婆拍着大吉手,半晌,说了这么句模棱两可的话:“这样也好,两不耽误。”
“阿婆在说什么,我听不懂呢。”大吉听得糊涂。
阿婆笑笑,说:“于你来说是好事呢,对了,今儿个席上,倒是有几个不错的年轻人,嗯,是了,就吕良正麾下那小捕头,叫凌什么来着,我瞅着那小伙子人不错,貌似对你也有意,老偷看你来着,你要没意见,我让阿姜给你们撮合撮合。”
大吉脸颊嚯得烧了起来:“阿婆快别打趣我了。”
“我说正经的,你别打岔,你就说对他有没那意思?”
“我……”大吉脸火烧火燎,烧得很,这让她怎么回答嘛,那臭不要脸的学坏了,大吉想起昨儿,凌捕头对她做的事,脸就烧的厉害。
阿婆将大吉的羞臊瞧在眼里,笑道:“正所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也甭不好意思,你要中意他,就点头,不中意,我让阿姜撮合旁个与他也就是了。”
大吉眼眸一紧,依旧不吱声,这可急坏了躲在暗处暗暗观察这边良久的凌捕头。
点头呀,说话呀,说你愿意呀。
她到底在犹豫什么呢。
凌捕头着急的很,生怕大吉不同意,拒绝了阿婆的一番好意。
玉骨扇柄轻搭他肩头,眼尾余光瞅了那玉骨扇柄,凌捕头已然清楚来人是谁,脸上颇不自在。
连墨戈顺着凌捕头深情目光望过去,不期然看到凉亭内羞红了脸的大吉,连墨戈当下就明白了:“凌捕头属意正月?”
凌捕头很有些尴尬,但也没否认,“你小点声,阿婆正问她对我有没那意思。”
连墨戈一听就乐了:“你着急也没用,正月不似大利,她即便心里欢喜你,也不会明着说出来。”
“可,她不说出来,我如何知道她心里咋想的?”
连墨戈摇了扇子,笑得风雅:“猜来猜去多费心神,你就跟阿姜挑明你喜欢正月,让她把正月许了你,这不就结了。”
“也对哦。”何必绕那大弯子,凌捕头心里突然就敞亮了,拍了连墨戈肩头一记,喜道:“真有你的,走,请你喝酒去。”
连墨戈啼笑皆非:“你这不是打我脸么。”
凌捕头纳闷了:“这话从何说起?我可是很诚挚很诚挚的邀你喝酒。”
“身为尚客酒楼老板,难道不该是我请你喝酒?”
“呃……”他是尚客酒楼老板?
“走了。”连墨戈举步离开。
凌捕头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耙耙头发,憨笑着跟了上来。
酒至三巡,连墨戈被小方叫走。
连墨戈已然有些微醺,红着眼道:“何事?”
小方不知当讲不当讲,踟躇了一会儿说:“属下刚刚看到杨铁嘴和一位蓝裳女子进了拾方客栈。”
“有现成的甘井客栈不住,他带阿姜去拾方客栈做甚?”连墨戈喝高了,脑子有些不好使。
小方说:“不是佟掌媒,是另有其人。”佟掌媒正忙着接待一造访的客人,晚饭都没顾上吃一口。
“不是阿姜。”会是谁?
连墨戈眉心拧成了川字。
小方描述说:“那女子瞧着面善,属下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她。”
“继续盯着,有情况速速来报。”
小方领命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