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刚刚呀,引草嫂子只顾瞧热闹,没注意到我。”佟姜戈骑坐在树桠上,正啃一枚白果。
谢引草抬头瞅瞅延伸到外面的果树枝桠,心里明白了,敢情这猴丫头是爬树进来的呀!
“哎,你发现没有,马老太转性子了呢。”谢引草掩嘴咯咯直笑。
“是吗?”佟姜戈埋头继续啃她的果子。
谢引草说:“自打大花回来,马老太就怪怪的,我觉得马老太在筹划一场大阴谋。”
“阴谋?”
“嗯,她在打冯兴儿的主意。”
佟姜戈顺手摘了一枚白果丢给谢引草:“接着。”
尽管佟姜戈事先有提醒,谢引草还是没能接住,白果掉地上,滚了一圈儿,谢引草俯身捡起,在衣襟擦了擦,咬了一大口。
“咋?咬到舌头了?”佟姜戈细细瞅她。
谢引草捂了半边腮帮子,龇牙咧嘴,含糊丢了俩字:“牙疼。”
从牙床直抽到了左太阳穴,谢引草整个人都疼抽抽了,直到那股痛楚过去,谢引草木着脸,将果肉呸呸吐出来,叹道:“白瞎了一树好果子,怎奈我没福消受,你说气人不气人。”
佟姜戈说:“咬不动生的,那就吃熟的呗。”
“诶?这法子不错,回头我蒸了试试。”谢引草眼珠骨碌一转,笑了。
佟姜戈瞄了隔壁院子一眼,门开着,屋里黑洞洞的,什么也瞧不见,屋顶上方炊烟袅袅,那是马老太在烧火做饭。
“我一直好奇来着,大花那段日子一直住你那儿,你们家大都女人,我在想,她究竟被哪个王八羔子给破了身子?”谢引草的话差点令佟姜戈跌下白果树。
“嫂子刚刚说什么?”
“我说,陶大花这回实打实做不成贞妇,她呀,了。”谢引草招手佟姜戈下来。
佟姜戈攀了枝丫,绕到树干,双腿夹了树干,哧溜哧溜给树下滑。
谢引草咋咋呼呼就过来了,“哎哟喂,小姑奶奶,这可要不得。”谢引草托了佟姜戈屁股,将她抱下树。
“嫂子这又咋了?”
佟姜戈瞅瞅身上,除了沾染了几片树叶残屑,也没别的啊,佟姜戈抖抖脚,捋捋袖子,将树叶抖下去。
谢引草伸手衔了她头发上沾的零星枯叶,郑重其事道:“姑娘家千万莫贪玩,像爬树呀,骑马呀这些,一概不能碰,一不小心,磕着碰着,可就麻烦了。”
佟姜戈听得糊涂,“嫂子到底在说什么啊?”
谢引草知她还是个雏儿,没整明白,贴近她耳边,低声说了一句话,佟姜戈脸唰的红云藤绕,尬笑:“这概率极小,哪能说破就破了。”
谢引草嘿了一声,“你还别不信,男人都挺看重那玩意,尤其洞房花烛夜,女人要是没有落红,那就代表不贞。”
佟姜戈脸红红,叫了声:“哎呀,引草嫂子!”
“呵呵,瞧我,扯远了。”谢引草拉了佟姜戈去矮墙边,给隔壁院子瞅:“我怎么觉着破大花身子的一定是冯家那败家子呢。”
“嫂子你又来了,不理你了。”佟姜戈跺脚,心里却是翻起滔天巨浪,花姐和冯兴儿两人之间似乎颇不寻常。
谢引草哧的笑了:“脸皮子恁薄,这些你迟早要经历的,哎,你有没发现,马老太有招赘冯兴儿的意思。”
“招赘?”
怎么可能?
冯兴儿可是冯家独苗,即便冯兴儿愿意,冯家大姐也不会同意。
再说了,以马老太也不会同意。
“就知道你不信,看那边。”谢引草撞撞佟姜戈胳臂,朝着隔壁抬抬下巴。
佟姜戈顺着谢引草视线望过去,登时目瞪口呆:“那是马婶子?”和以往瞧着不大像,完全判若两人。
难道真如谢引草说的,马老太在筹划一场大阴谋?
马老太今儿喜气盈盈,人也随和的很,待冯兴儿格外热络。
冯兴儿有些适应不良马老太的过分热情:“婶子坐,我自己来就成。”
马老太说:“这黄皮子三天两头来家里偷鸡吃,我是拿它没招,好在大花回来了,也是这畜生运道不好,遇上大花,可不就给她生擒活捉,个头小是小了点,长得瓷实,醋溜后,肥而不腻,吃着也爽口,兴儿快尝尝,这盘醋溜狸子肉可是婶子的拿手菜呢,一般人吃不到。”
隔壁院子,好酒好菜已然上桌。
冯兴儿与陶大花相对而坐,马老太频频给冯兴儿夹菜,夹肉,看得谢引草喉头滚了两滚。
好香。
醋溜狸子肉到底是个啥味儿呢,她都没吃过,便宜冯兴儿那厮。
老东西真抠,邻里邻居就隔了一道矮墙,也不知道送一盘给她尝个鲜,谢引草眼馋的紧。
马老太拎了镐又去梨树下,刨了一坛酒出来,拍开泥封,倒了两碗酒。
“婆婆使不得。”陶大花惊得立起。
马老太完全不在意,将她摁回座上,给他们每人一碗,道:“这是蜜酒,不会醉人,大花,快敬兴儿一碗。”
陶大花还在犹豫,马老太端了酒,塞到陶大花手里,陶大花迟疑,碗伸过去,象征性碰了碰,有酒有肉,冯兴儿自是不会客气,扬脖一饮而尽,味儿还不赖。
“喝呀。”马老太催促。
陶大花低头,抿了一口,低声唤:“婆婆。”您到底要做什么呀?
马老太握了陶大花和冯兴儿手,让他们两手相握,苦声道:“我老了,没多少日子好活,我只想在临死前,看着大花有个依靠,我也就走的安心了。”
冯兴儿脑袋嗡的一声,呆然望着马老太。
“兴儿,我将大花交给你了,你要好好待她。”
“你看,我刚说什么来着,老东西魔怔了。”谢引草再看不下去,转身捂了脸,竟是眼睛潮了。
“引草嫂子?”
“我没事,就是觉得我这一生挺糟心的,大花呀,比我命好。”谢引草吸了吸鼻子,流了几滴猫尿,说:“讲真,我以前挺瞧你不起,今儿,我算彻底服了你。”
佟姜戈笑笑:“嫂子抬举我了。”
“呸,明人眼前不说暗话,如果不是你有意撮合,他俩能有今天?”
佟姜戈嘴角抽了抽,没有反驳。
“谁让我是吃这碗饭的呢,嫂子若有意,我十分乐意帮嫂子穿针搭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