咻……
司檀保持尬立的姿势,难以置信,缓缓低头,胸前颤巍巍嵌着一根染血的翎羽。
“你……”
司檀身子一晃,人直直向后栽了下去,连墨戈情急伸手,将她纳入怀中。
“谁放的箭?”
“是我。”
杨霞挽弓,沐着朝霞趾高气扬来了。
“一箭命中,连哥哥,我厉不厉害。”她刚刚救了他哦,杨霞挽弓等他奖赏。
小方惊骇:那是一条人命啊,我的亲亲大小姐哎。
连墨戈怒不可遏,“谁给你的胆子这么做?”
“她要杀你,她就该死。那群废物,瞄了半天都瞄不准,我随随便便放一箭就解了你的围,连哥哥,你夸夸我嘛。”
“杨霞,你好,好得很!”连墨戈咬牙,横抱了司檀,扬声喊:“小方,速去请郎中。”
连哥哥这是夸她箭术超群?
“连哥哥,等等我。”杨霞将弓扔还给影卫,小跑跟了上去。
影卫心道:不是哥准头不好,是公子没有暗令,谁也不敢擅自行动啊。
闯了祸,犹不自知,影卫觉得杨二小姐真的很没脑子,怪不得公子瞧不上她。
放眼汴京城,医术顶好的也就那几位,曹郎中算一个。
小方纵马去了‘仁济堂’,曹郎中不在,周群坐堂。
小方对周群的医术尚持怀疑态度,索性告诉他:“伤者是个道姑,左胸中箭,深约三寸许,在这个位置,你有几成把握?”小方比了比心脏位置。
道姑!
女人!
还伤得特么不是地方。
万一他救治不力,把人给治死了,那罪过可就大了去。
周群很想表现一番,却没有十成把握,只得告知他师傅去向:“我师傅去了举人巷,冯家。”
小方打马直奔举人巷。
举人巷的冯姓人家,统共就那一家,就是已故的武举人冯堂,举人巷原来不叫举人巷,叫槐花巷,因为出了冯堂这个武举人,故而,得名举人巷。
小方一直都很崇敬冯举人,对于冯举人的儿子冯兴儿,小方表示很无语,这人太渣,简直辱没他老子冯举人的赫赫威名。
冯家门庭大敞,小方径自进去,不期然看见曹郎中,还有喋喋不休的佟姜戈,再就是表情各异,默不作声的冯家姐弟。
曹郎中神色颇不自然。
冯兴儿给他一个后脑勺,冯兴儿盲眼大姐冯宝儿面墙站着,正以袖拭泪。
佟姜戈义愤填膺:“你要还有点男子汉担当,你今儿就跟我去向花姐道歉。”
“我的话,你听到没有?”
“听到了,我耳不聋。”冯兴儿再转身,佟姜戈跟着他转:“那你去是不去?”
“不去。”
“好,不去是吧,你别后悔啊。我可告诉你,晋升一等精英媒探的申请我都打上去了,我这就去官媒衙门驳回申请。”佟姜戈拧身就走。
“别,我去还不行。”能够成为一等精英媒探,他和佘云就平起平坐了。
佟姜戈堪堪止步,唇角勾了一抹笑。
“一个二个就知道逼我,你们不知道那女人多可恶。”冯兴儿觉得陶大花破了他童子身,他再没了资格追求佟姜戈,心里多少是有些怨气的。
佟姜戈听他诋毁陶大花,破口大骂:“你当初的规矩都学到狗肚子了。”拎了桌上大包小包给冯兴儿怀里一塞:“呐,礼我都给你备好了,像我这种慷慨大方的老板,打着灯笼都难找,知足吧你。”
“他的腿……能行吗?”曹郎中有些担忧冯兴儿的断腿,北刘胡同距离举人巷虽说不远,但也不近呐。
“没事儿,这样才更显得有诚意。”佟姜戈拎了两根拐,瞧了瞧,将陶大花做的那根递了过来。
冯兴儿没有接,伸手去够另外一根。
这是他忙了一天一夜给兴儿打的拐杖,小子真有眼光。
曹郎中面上一松快,冯兴儿不乐意了,已经伸出去的手半道拐了一个弯,又绕了回来,冯兴儿最后还是接了陶大花送他的拐杖。
曹郎中很有些失落。
冯兴儿右手拎了大包小包,左臂弯架了拐,催促佟姜戈:“走啊,还等啥?”
冯兴儿出门的时候,和小方打了照面,小方喊:“曹郎中,我家公子等着你去救命,快跟我走。”
“小方,哥哥出了什么事?”
“佟掌媒放心,公子没事,是个姑子受了箭伤,相当凶险。”
“那还等什么,快些带我过去救人要紧。”曹郎中背了药奁急急出门,看到门口的黑马,曹郎中犯难了。
他伤在后腚,伤还没好透,不能骑马。
小方已经跃上马背,向曹郎中伸手,催促道:“快上来呀。”
佟姜戈很想替曹郎中向小方解释一番,也是难以启齿,冯宝儿摇头:“使不得,他不能骑马。”
小方讶异:“这是为何?”
冯宝儿说:“他有伤。”
“有伤?伤哪儿了?”小方上上下下打量曹郎中。
“开罪少府君,捱了二十板子,屁股被打开了花。”冯兴儿一语道破玄机。
曹郎中大炯。
“你敢做,就别怕人说。”冯兴儿笑得一脸幸灾乐祸。
冯宝儿轻叱:“兴儿,不得无礼。”
真的假的?
小方瞅向佟姜戈,这群人中,他只信赖佟掌媒。
“曹郎中的确有伤在身。”
“人命关天,委屈曹郎中了。”小方拉了曹郎中上马。
曹郎中惊出一身冷汗,冯宝儿急喊:“不行不行,他一把年岁了,吃不消。”
“冯大姐且宽心,我自有分寸,”
曹郎中被小方摁趴在马背上,一溜烟,打马跑了。
冯兴儿拍着大腿,哈哈大笑:“这姿势美呆了。”
佟姜戈白他一眼:“笑个鬼,走啦!”
冯兴儿这一路磨磨蹭蹭,终是惹恼了佟姜戈:“照你这走法,天黑咱们也到不了。”
“到不了就到不了,又不是我要去的。”
“赔礼道歉贵在诚意,如果你还是这副死性不改的样子,干脆别去了。”
“唉,你一会儿让去,一会儿又不让我去,到底还去不了?我拖着条断腿,走了大老远,我容易嘛。”冯兴儿双手抱着拐杖,全身重量都靠在拐杖上,累得一阵牛喘。
佟姜戈白睨了那打磨得光滑的拐杖,笑问:“你这拐,用得可还趁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