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还好,不是很忙。”
“说吧,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太君手中茶杯重重磕在桌上,发出‘咣’的一声沉响,佟姜戈身子抖了一抖。
佟姜戈知道这便要开始问罪了,起身,规规矩矩回话。
“三个多月前,我帮郭举人的儿子去向女方家下定,返家途中,路过隋堤,莫名其妙被一头黄牛撵,我躲避不及,挑人汴河,恰好至秦公子路过,将我救起,那时节我已然人事不知,事后只知救我的恩公是至秦公子,并不知晓公子就是少府君,事情的起因就是这样子。”
“想必你那日一定是穿了吉服。”
“正是。”火红头花,火红的吉服,火红的鞋子,通体就跟红灯笼似的。
“这就难怪了,黄牛见了红色就会发狂,也算你命大,侥幸捡回条小命。”
“多亏了公子施以援手。”佟姜戈羞惭低头。
太君不以为意,却道:“我想知道,你对至秦除了感激之情,可还有别的?”
“太君明鉴,我和媒官杨霁早年就已缔结婚约,我们的婚期就在下月七夕,我心里只有我未来夫婿,不敢有他想。”
“不敢有他想?他送你的那朵姜花还被你悉心养在水中,你叫我如何信你?”
太君盯着佟姜戈看了一会儿,佟姜戈眼珠滴溜溜直转,就听到太君对外面喊:“端上来。”
到底是母子,说话的调调都如出一辙。
宋嬷嬷黑着脸托了盘子进来,站在佟姜戈面前,与宋嬷嬷一起进来的还有一个满脸横肉的中年妇人,眼里有着嗜血的光。
佟姜戈只看了那妇人一眼,右眼皮直跳。
宋嬷嬷掀去红绸,佟姜戈看到盘中物,不由呆了一呆:“太君这是何意?”
托盘内统共放了三件物事:匕首,红顶白瓷瓶,还有……一条软鞭。
佟姜戈双腿一软,跌坐地上。
“敢欺骗太君,这就是你的下场。”
啪——
鞭子抽打皮肉声响,伴有女子凄厉的惨叫声。
那鞭声仿似抽打在大利心口,大利心急如焚。
老板进去许久不见出来,里面刚刚传出鞭打声,到底是哪个犯了错?太君竟似动起了私刑!
大利担心佟姜戈安危,急得就要给里闯,被门外值守的两个婢女挡了回来。
“老板,我是大利,你能听见吗?”大利也顾不得许多,扯了嗓子就喊。
“闭嘴,当这里什么地方,没一点规矩。”值守婢女一声冷喝。
大利噤声。
不喊就不喊,嚷嚷什么?
大利来回踱了两圈,里面貌似还在施刑,大利听得极不落忍,她只想确定下老板是否平安。
“我找春织姐姐有点事,麻烦帮忙叫一下,拜托了。”
值守婢女眼皮也不曾抬一下。
大利撇嘴,真懒。
又等了一会儿,里面鞭打声终于停了,澹怀堂门开了,两个婢女驾了一个浑身狼狈的女子丢出来,就丢在了大利脚边。
女子趴在地上,张嘴吐了一口血,糊了大利一脚。
大利觉得晦气,又觉得这女子挺可怜,伸手去扶,“姑娘,你没事吧。”
咦,这身衣裳怎么像极了她家老板来时穿的那件,大利心知不妙,将人麻溜儿翻过来,妈呀,老板!
“老板!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大利吓得失了魂儿。
“哪个黑了心的,把我们老板打成这样,老子弄死你。”大利握拳就要给澹怀堂里闯。
“还不将这两个胆大妄为的刁民赶出去。”宋嬷嬷站在石阶上,颐指气使。
过来几个婢女,托了佟姜戈和大利就向外走。
“放开,放开。”大利又踢又打,不准她们碰佟姜戈。
佟姜戈睁眼,唤:“大利。”
“老板你终于醒了,我还以为……她们为什么打你啊,老板你告诉我,到底因为什么啊?”
佟姜戈已经说不出话了。
婢女将她们丢出府门,大门随之关上。
大利狠狠啐了一口:“这也太欺负人了,我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不关太君事。”佟姜戈摇头,示意大利不要惹事。
大利这会儿毛躁的很,什么话也听不进去,她只想杀人。
“阿姜,你受伤了!”
“龄之小姐!我们老板她……”大利看到郑龄之,眼泪登时就下来了。
“快上车,她必须马上看大夫。”
大利和绿纹扶了佟姜戈上车。
郑龄之小心翼翼将佟姜戈安置在软榻上,大利和绿纹就跟在车子旁边。
后悔死了,真真后悔死了,她就该带上家伙什出门,大利额头青筋突突直跳,“我早都说了,带着家伙什儿出门好防身,敢打我们老板,我一定剁了她狼爪子下酒。”
“你当那是什么地儿,你的家伙什儿没亮出来,你早给人大卸八块了。”太君手里握有龙头拐,杀个把人的权力还是有的。
绿纹接着劝道:“你也想开点,别再提那糟心事儿,人能活着出来,已是万幸,小心服侍,悉心将养数日,也就没事了。”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我就是咽不下那口恶气。”
“你得学会忍,我们小姐在那府里过得日子才叫糟心,罢了,罢了,不说了。”
大利抽抽搭搭哭了,老板伤成那模样,心疼死她了。
车厢里,郑龄之持帕子,帮佟姜戈擦脸上血迹,敛眉道:“一会儿工夫不见,怎就搞成这副模样?”
不是提醒过她,和太君说话一定悠着点儿,怎么还是触恼了太君?
“疼。”
佟姜戈只一个疼字,郑龄之缩手,“对不起,弄疼你了。”
“龄之,我疼。”
“医馆很快就到了,你忍着点儿。”郑龄之冲外面喊:“再快点儿。”
听到怀里似有低沉的憋笑声,郑龄之转过身来,佟姜戈掩嘴,无声浅笑,脸都憋红了。
郑龄之诧异望住她,“都这样了,你还笑得出来。”她都快哭了好吧。
佟姜戈手指在郑龄之手背上一抹,“自己看。”
“看什么?”郑龄之不解。
“叫你看,你就看呗。”
郑龄之低头瞧向手背,郑龄之不淡定了,眼里有着一抹光亮,惊道:“诶?怎么会这样?”
晃了晃手中白瓷瓶,佟姜戈冲郑龄之郑重点点头,勾唇一笑,挑眉问道:“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