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月合起了手中的抄本,难掩脸上阴晴不定之色。
抄本只不过薄薄一册,可记载的内容委实过于隐秘和震撼。
这里是太湖冷家大小姐冷天霜的闺房。
萧月自幼师承武林名宿,轻功造诣尤属上乘,当下趁着冷天霜随冷城深在太湖湖底设局围困双蛟之际,便悄悄潜进了她的闺房,可谓神不知鬼不觉。
白天,萧月目睹冷天霜在冷家庄园门前击杀范穿肠,凭借着冷天霜施展的独门暗器“滴水寒”,萧月辨认出她正是早前偷袭自己、夺走其父秘物的蒙面人。
这件秘物正是现在萧月手中的抄本。
而抄本里所记载的内容,萧月也才刚刚探知。
这些秘密根本就不应该公诸于世,更不应该落入滴水楼等敌人的手中。
所以萧月要重新夺回这些秘密。
眼下她牢牢攥紧手里的抄本,纵身已跃窗而出。
不料,此时正巧有一队人马经过冷天霜的闺房前,霍然与萧月狭路相逢。
萧月一眼望去,对方的头目个子虽小,满身肌肉却是结实虬劲,一条约莫六十斤重的浑铁禅杖持于掌中,正是“水滴四溅”里的魁梧头陀。
当日小山坡围剿谈鬼神一役,萧月是见识过他的。眼下盗物得手后的萧月正欲离去,竟给巡逻至此的魁梧头陀撞上了。
“洒家认得你!你是……你是……”魁梧头陀一时未能记起,却定睛瞧见萧月手中的抄本,喝道,“这是什么?你在这里鬼鬼祟祟地做什么?”
萧月知道此事现已糊弄不过去,对方又高手环伺,索性先下手为强,飘身拔起一掌,直击向魁梧头陀的面门。
“放肆!”魁梧头陀暴喝一声,祭起浑铁禅杖,霎时虎虎风声大作,便要给萧月来个肝脑涂地。
萧月轻功了得,掌力却是远远不足,焉能有以卵击石的道理?眼下身形疾转,纤纤素手一偏,已灵巧地错开了攻势。
魁梧头陀的浑铁禅杖势大力沉,不料一击落空,砸在地面之上只见尘土飞扬,他自己也好不难受。
萧月却趁势身影一展,燕子般掠起逃离。
魁梧头陀满怀怨气,朝背后众人一挥手,道:“给洒家追!”转瞬已有手下鸣哨。
太湖冷家本就守卫森
森严,现在猝然哨响,牵一发而动全身,整个庄园内布防的守卫们都迅速投入到对萧月的搜索之中。
眨眼间天罗地网形成。
萧月已接连同三波人马相遇,都仗着自己身法高明躲过抓捕,然而若当这几波人马汇合到一处,决计教她插翅也难飞。
这时,萧月掠上了一条走廊,可走廊的两端皆隐约有小股守卫包抄过来,抬头又见院墙之上已布置着弓箭手,正张弓搭箭四下扫视,萧月此时处境岌岌可危。
走廊一边贴着一排屋子,一边是庭院。眼前形势凶险,萧月不假思索,纵身穿窗进到了一间房。
外面人声嘈杂,直到闯进房中,萧月才听清楚里头的声响。
里头交融着两种声音,一种是**迭起的**,一种是近乎野兽般亢奋的喘息。
萧月霎时只觉得自己心跳加速。
屋子中央一灯如豆,微弱的光芒勾勒出两个搂抱成团的轮廓。
床上一男一女相对而坐,女子一双丰满的腿正纠缠在男子结实的腰肢上,整个人剧烈地扭动着。男子与她紧紧贴合在一起,身躯一上一下起伏,来回反复地冲撞着。
此时,人类原始的交汇颇显得肆无忌惮。伴随着一阵阵愈加急促的颤栗,两个人搂抱得更紧,**的碰撞也更加猛烈迅速。
接下来,**和喘息渐渐平静,屋内意乱情迷的气氛却更浓。
萧月未经人事,愕然呆愣当场,脑海中一片空白。
只见这一男一女已起身走下床来。
虽然光着身子,但萧月认得出,这二人竟又是“水滴四溅”中人。女的正是“黑索”应凄戾,男的却是“刀刀慢”滕鸩。
应凄戾抓起桌上的薄纱披在了肩头,享受完**之欢的她媚眼如丝,脸颊上的刀疤仿佛也在笑,道,“这么大惊小怪的,只怕还是个雏儿吧?”
没有讲话,滕鸩只一丝不挂地站在萧月面前。当萧月意识到自己看见的是滕鸩身上的什么东西时,匆忙移去目光,就恨此刻无地自容。
滕鸩捋了一下额前乱发,嘴里发出了阵阵淫笑。
应凄戾却眼神一亮,瞥见了萧月手中攥着的抄本,心下大奇,问道:“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萧月尚未回过神来,只见一波鬼魅般的黑影席卷
卷而至,手中已是兀自一松。
应凄戾既敢绰号“黑索”,绳索上的功夫自然练得颇为精妙。眼下黑索猝然发难,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抢夺走了萧月的抄本。
待萧月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正欲扑将上去夺回,却被滕鸩蓝印印的刀刃给生生逼退。
“这般紧张模样,到底是什么好东西啊?”应凄戾已收回黑索,拿起被卷住的抄本,借着油灯的微光一照,一字字念道,“《浣花洗剑录》?”
萧月喝道:“快还给我!”话到嘴边,又顾忌屋外正汇合到一处的守卫们,不得不压低声响。
应凄戾不紧不慢,道:“哟……小妮子,看不出你还挺横啊?跑来我们滴水楼偷东西,还敢理直气壮的!”
萧月怒道:“这原本就属于我,是被冷天霜出手暗算给夺了!”
应凄戾道:“那不妨让我也瞧瞧。”
萧月道:“你敢!”待要施展身法出**夺,却又被滕鸩一刀逼回。
这下应凄戾已大致翻看了抄本中的几页纸,脸色霍然变了又变。
“你又大惊小怪些什么?”滕鸩看在眼里,问道,“里面是武功秘籍,还是藏宝地图?”
应凄戾没有回答,抬头望向萧月,道:“这册抄本我要了,把它留下,你走吧!”
萧月道:“你做梦!”
“现在我已知道里面记载的大致内容了。”应凄戾道,“小妮子,我给你两条路选。要么乖乖将它留下,我任你自行离去,要么我就喊外面的守卫进来,到时你就永远留在滴水楼吧!”
萧月眼中闪过一丝怨毒,道:“你留着这东西,无非也是想吃里扒外,好一个包藏祸心,心如蛇蝎!”
应凄戾并不以为意,道:“不然呢?”
萧月审时度势,暗自权衡利弊,待见屋外已汇合的守卫们又逐渐散去,道:“东西随你,不过你们给我等着!”语罢,拔身推门就走。
唯独滕鸩心怀歹意,大步冲上前欲横刀阻拦,萧月却早已鸿飞冥冥。
滕鸩转身问应凄戾:“我不识字,告诉我里面写了什么?”
“鸩哥,你带我走吧。”应凄戾眼中竟忽然涌起一片似水柔情,道,“有了它,我们便可以回中原立足……”
机会总是千载难逢
逢,又稍纵即逝。
很快,应凄戾和滕鸩一同去牵了两匹骏马,借口外出追击刺客,匆匆策马离开了冷家庄园。
殊不知,此时“废书生”毛焱正站在庄园内最高的哨塔之上,将这二人的行踪尽皆看在眼里。
毛焱面如枯槁,心中起疑,开口询问身后的手下:“头陀现在何处?”
这手下生的剑眉星目,唇上蓄着修剪得体的胡髭,恭敬地答道:“魁梧大师正领着一队人马搜捕刺客。”
“天星,你去替他。”毛焱发号施令道,“让头陀带一伙好手,换上快马,追上去探个究竟。”
这位唤作“天星”的手下当然理解毛焱口中“探个究竟”的意思,眼里凶光一闪,应道:“我这就去办。”说罢抽身去了。
冷家庄园内火把晃动。
忽然,黑暗的天际骤然划过一道惊雷,片刻间“轰隆隆”的雷声就已响起。
最后一场春雨淅淅沥沥落下。
毛焱长叹一声,在这深夜里望来更像一只痨病鬼,他自言自语道:“这就要变天了吗?”
雨水同样淋在应凄戾和滕鸩二人的身上。
应凄戾勒马,抱怨道:“真他娘的晦气,碰上这么大的雨!”
“你懂什么?”滕鸩啐道,“我们既然铁了心要跑路,有雨水冲刷马蹄踪迹,正好帮我们躲避追捕。”
应凄戾满眼尽是柔情蜜意,嘴里却不服气地说道:“就你最懂。”
滕鸩一时心软,望了望漫天大雨,道:“前面是韦陀庙,我们先去避避雨再赶路。”
二人随即策马加速,不旋踵便已来到韦陀庙门前。
此地韦陀庙荒废多年,当二人推开紧闭着的大门时,不曾料到在这么个雷雨交加的深夜,同样还有两个人藏身在庙中避雨。
滕鸩向应凄戾交换眼神,顿时恶向胆边生,伸手一拔解腕尖刀猛然刺出。
不料对方却剑光如虹!
凌厉的剑光更胜雷电撕裂苍穹!
此时魁梧头陀抬头望着天上闪过的惊雷,任凭雨水淋湿脸庞,一副若有所思模样。
他已率领十数骑好手,马不停蹄地奔到了韦陀庙前。庙里有火光,他断定应凄戾和滕鸩二人躲在其中。
魁梧头陀一时竟不知
知道怎么开口呼喝他们。
不过仿佛是老天洞悉了魁梧头陀的为难,韦陀庙的大门忽然就敞开了。
应凄戾和滕鸩二人并肩走出,毅然步入雨中。
魁梧头陀想了想,挥出手里的浑铁禅杖,怒气冲冲道:“你俩跑什么?你俩在打什么主意?”
应凄戾和滕鸩都沉默不言。
魁梧头陀见状,恨恨道:“你们这是要背叛滴水楼吗?”
滕鸩忽道:“一点没错。”
魁梧头陀道:“冷楼主和大小姐现已设局擒住了双蛟,大江势力唾手可得。再加上跟金陵林家同气连枝,眼看就要掌控整个江东武林,你们为什么偏偏选在这个时候叛出?”
滕鸩耸耸肩,道:“不为什么。”
魁梧头陀气急败坏道:“你不过江边一流寇,自然无所谓。但应妹子你出身青龙会,若要贸然返回中原,只怕立遭杀身之祸啊!”
“我的事用不着你管……”话一出口,应凄戾就后悔自己狗咬吕洞宾了,赶忙软下口气央求道,“魁梧大哥,我同鸩哥早已私定终身,现在更是怀了他的骨肉。我们实在厌倦了刀口舔血的日子,想要为孩子积积德,想要金盆洗手。”
“洒家就知道!”魁梧头陀道,“可你们也知道滴水楼的规矩,知道冷楼主的脾气。你们这一下叛逃,绝对会被追杀至死!”
“那我们逃去中原便归隐山林,从此不在江湖上露面。”应凄戾道,“魁梧大哥,凭我们这些年来的交情,您就高抬贵手,放过我们吧……”
“你们真叫为难洒家!”魁梧头陀道,“洒家是在天门寺破了戒,这才投靠滴水楼,同你们情况相仿。但老大不一样,他可是冷城深的师哥!现在他已经察觉到你们,这趟洒家正是他派来追踪你们的。”
“你们眼里可还有我这个老大?”忽然,一个阴恻恻的声音穿越过雨帘传来,清晰地闯进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
魁梧头陀回望去,只见“废书生”毛焱已独自策马驶来。
滕鸩眼里掠过凶光,唤道:“毛焱。”
毛焱阴沉着脸喝道:“你俩千不该万不该看大小姐的那一册抄本,你俩知道了里面的秘密,肯定是要被灭口的!”
魁梧头陀一愣,显然尚不知情,问道:“什么抄本?什么秘
秘密?”
毛焱没理会他,继续道:“你俩想动用里面的秘密去中原立足?莫非你俩想当一对亡命鸳鸯?”
应凄戾道:“不知老大能否成全?”
毛焱闻言长叹一声,道:“那我就给你俩一个机会,省的说我不近人情。”
应凄戾问:“如何?”她深谙毛焱能承诺这种机会,肯定是有条件的。
毛焱道:“只要你俩能打赢我和头陀,我们技不如人,当然只能放你俩走。”
滕鸩暗自紧了紧手中的解腕尖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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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焱将他的动作瞧在眼里,霍然阴笑不止。
应凄戾和滕鸩仔细端详毛焱,发现在这大雨倾盆之下,毛焱身上穿的麻布长衫竟未给淋湿分毫。
一股恍若实质的阴劲隐隐在他周身流转盘绕。
他们想起,毛焱是冷城深的师哥,平日里虽甚少出招,可一旦出招却未曾失手过。
现在看来,“废书生”毛焱的功力果真出神入化,深不可测。
此时深夜的雨下得愈发大了。
冷天霜的闺房前有一根立柱,现在已被手下包围起来,只因为上面有人用红漆留了一行醒目的字。
“应、滕二人携抄本逃。”
冷天霜起初生疑,但听闻手下道出毛焱追击应、滕二人的事情后,一切便得以证实,料来这行字必是那刺客所留。冷天霜气得劈手甩出三发滴水寒,就钉在这根立柱之上。
冷天霜对身后的手下道:“天星,你立刻替我联系林家,再召集人马。无论天涯海角,我都要取那对奸夫**的狗命!”
又是那唤作“天星”的手下,他颔首道:“我这就去办。”
三日后,山间一处小酒肆。
萧月和琅琊掌门芮酒翁、天目掌门令狐炳、雁荡掌门晏婷以及新任的莫干掌门高权聚集在此。
一番激烈讨论过后,萧月正色道:“还请四位掌门借人给我,我愿身先士卒,追回抄本!”
令狐炳、晏婷、高权一齐望向芮酒翁,芮酒翁在七山之中最德高望重。他曾不惜自断一臂来向谈鬼神谢罪,现在一只衣袖已是空荡荡的了。
“冤冤相报何时了?”芮酒翁叹道,“可就算你不是萧洗剑的女儿,老夫也绝不忍心让你独自去犯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