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魔卡战纪 第二十一回 胜者为王

自昆仑山南下，便至吐蕃境内。

楚恒心中忽然生出一种正被人暗中窥伺的感觉。

一来楚恒刚从冰封剑府破关而出，灵觉上的修为已臻一个全新的境界，故能在第一时间对窥伺之人产生感应。二来这窥伺之人想必也是颇具精神修为的高手，否则也不会激发楚恒自然的感应，当下情况正如两股强大的磁场在相互试探和碰撞。

远方，苍穹湛蓝，群峦叠嶂。

这一片辽远寂静的天地，或许曾是两军交战的古战场，而昔日金戈铁马的辉煌，亦消散在历史的滚滚烟尘之中。

楚恒的心头忽然升起一阵伤感的情绪。

即使这时候正有强敌伏伺一旁。

楚恒走到一条清可见底的小河边，溪水潺潺，却见一位高头大马的番僧岿然立于小河的对岸，正眯着双眼凝望自己。

寂陀不动声色地笑着。

楚恒闲庭信步地走着。

寂陀跟上楚恒的步伐，两人隔着小河同步行走在两岸。寂陀道：“楚恒，你好。”

楚恒道：“大师，你好。”

寂陀道：“你这是要去哪？”

楚恒知道寂陀善者不来，来者不善，却又偏偏感应不到他身上有丝毫的戾气，道：“我要去哪里，大师也没必要过问吧！”

寂陀道：“你不愿回答，小僧便猜猜看。你这一路向东行，可是由藏入蜀，前往剑南道？依小僧愚见，你不是去拜会峨眉山，便是寻访铁剑堂了。”

楚恒闻言一震。

寂陀可能一直是一个被低估的角色。

当日洛阳城下布陷阱伏击刺杀朱温的一行豪杰，寂陀一记大悲手暗杀少林寺净明。而后从“亡命盗”伏虹处洞悉悟天“移神炼魂**”的秘密，遂引来密宗上师金光、宝象为祸中原，一度搅起满城风雨。青木川一役后，掳走春秋欲返回吐蕃，剑门关下遭遇峨嵋派掌门“九州一剑”薛智，寂陀以火焰刀对阵，无奈薛智剑术已臻人剑合一之境，寂陀这才铩羽而归。

其间寂陀所展现出来的武功和智慧，丝毫不容小觑，尤其是其颇具火候的精神修为，格外令楚恒留心。

念及朱温麾下最早的一批鹰犬诸如“阴风爪”郭绰、“铜皮”屠龙、剑手薛武等都已先后奔赴黄泉，除去“凶邪”莫别离外只有寂陀还存活于世，而金光、宝象贸然闯上昆仑山玉虚峰，却各自被曾鼎风和薛智斩断一臂，唯独寂陀留在峰下望风接应，故至今仍安然无恙。

据传，寂陀是吐蕃密宗新一代的传人，如今看来果然是深藏锋芒、韬光养晦之徒。

楚恒试探道：“大师既已清楚我的动向，可是要在此地出手阻拦？”

寂陀摇摇头，却道：“换做之前，小僧必定向你讨教两招。可是今时不同往日，小僧只祝愿你一路顺风！”

楚恒一时摸不着寂陀的葫芦里卖什么药，道：“敢问是什么改变了大师的态度？”

寂陀道：“说白了以前我们曾站在敌对的立场，而现在小僧已经不想再同你为敌了。”

楚恒道：“我想我还没这么大的能耐，足以教大师改变立场吧？”

寂陀淡淡道：“当今武林，不论中原还是西域，老一辈威风犹存，新一代高手迭出，可谓诸强林立，纷争无尽。在这样的乱世中，胜者并不一定能成王，败者却必然饮恨退场。这一次连到小僧素来敬若神明的二位上师竟也被令师和薛掌门断去臂膀，落了个落荒而逃、贻笑天下的下场，故小僧也再无信心继续螳臂当车、自不量力了。”

楚恒此时竟分辨不清寂陀说的到底是真话还是假话。

寂陀也能感受到楚恒对自己的怀疑，道：“小僧不妨先透露个消息给你，令你们一方也好早做戒备。”

楚恒惊道：“什么消息？”

寂陀道：“二位上师自重伤返回吐蕃，将其视为生平奇耻大辱，遂拜谒师兄无畏上师，求上师出关为他们复仇。却不料上师细观二人的剑伤，只惊叹一句‘天下竟有如此剑法！’，便喜而坐化。”

楚恒道：“想不到无畏上师竟因此驾鹤西行。”

寂陀道：“但是二位上师并不死心，反而愈发怀恨在心，实在有违修佛的戒律。他们不惜跋山涉水赶往北边的统万城，竟请出了龙雀宫里的赫连坟山！”

楚恒闻言

大吃一惊，道：“赫连坟山？可是绰号‘十方战神’的赫连坟山？”

寂陀道：“正是这位赫连坟山，他一度曾是横行西域武林的不败象征，这点你应该比小僧更清楚吧？”

昆仑剑宗立足西域，楚恒深悉西域武林的历史，道：“他是十六国时匈奴首领赫连勃勃的后人，继承了赫连家族一贯的残暴嗜杀，使一柄沉重至极的‘大夏龙雀’宝刀，无数英雄豪杰都命丧在他的锋刃之下。直到后来遇上了‘寒锋’直岩，才初次尝试战败的滋味。”

寂陀道：“不过他仅仅也是略负轻伤，想不到竟能在直岩的刀下全身而退。”

楚恒冷言哼道：“二位上师为了复仇，竟不惜惊动‘十方战神’赫连坟山这等盖世凶人出山，真叫煞费苦心！”

寂陀对楚恒的言外之意充耳不闻，道：“那赫连坟山练就‘混元行宇’，功力差不多同令师在一个级别吧？”

楚恒警惕道：“二人不曾交手，这个就无从得知了。”

楚恒同时心中却暗忖，武功修炼到了寂陀口中的这个“级别”，若是存在丝毫差距，交手便是高下立判、生死即分。最好的例子就是曾鼎风以“无色剑气”，轻描淡写便斩断金光一臂，令来势汹汹的金光相形见绌，同时亦迫得薛智知难而退。

想起昆仑山风雪漫天间曾鼎风那道缥缈洒脱的身影，剑气弥天，一啸化仙，是何等的风光凌厉！

一声长啸，撼动昆仑。

裴延空纵身从地下冰沟内冲跃而出。

自黄金山庄一战折戟以来，先遭祝山海毒手被废去武功，后经悟天施展“移神炼魂**”，传承其毕生内力修为，又感应到生父直岩留下的精神印记，最终习成霸绝超卓的刀法。

这一连串的大起大落，恍如隔世，再看如今的裴延空，俨然仿若新生。

现在他要做的，便是返回中原，组织人马，谋定后动，重新部署针对超凡帮的计划。

这日，裴延空下得昆仑山，行至一片荒原，抬头眺望远处的天边已是晚霞绚烂，方觉时间不早，却也不急着赶路，便想寻一处过夜歇息。

荒原上一望无际，裴延空看见

不远处有一间普通民房，准备前去借宿一夜。

裴延空来到这间民房之前，却见大门敞开着，院子里正熊熊燃烧着一团篝火。

裴延空细看，原来这处民房破败不堪，显然荒废已久，不过此时燃起篝火，想必已有像自己一样的路人正歇息其中。

出于客套，裴延空轻轻扣门，却许久不见有人应答。裴延空侧耳倾听，也不闻屋内有半点人声，便闪身入屋。

屋内果然空荡荡的，角落里挂着浓密的蛛网，遍地灰尘厚积，不过堂中的一块地上已铺着稻草，明显之前曾有人栖身于此，此时却不知何故竟不见人影。

就在裴延空疑虑之际，忽然听闻屋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如今的裴延空今非昔比，身怀绝世内力，听力更是远胜从前，这脚步声远在数十丈开外，却早已清晰入耳。

裴延空眉头一皱，只听这脚步声传来虽然急促，却颇具节奏，且落地轻飘，来的显然是施展身法的武林人士。

裴延空霎时凝神戒备，生怕来的会是祝山海之流，不过辨其脚步声也不像是武功多么高明，又独身一人，裴延空遂扭身一旋，转到屋内漆黑的横梁下，守株待兔，待看个究竟。

来人一踏进院子里，便响起咋咋唬唬破锣般的嗓音：“四哥，他娘的今日运气不赖，你看我打了两只兔子！”

裴延空一听，透过屋门朝院子里望去，只见进来的是一名又矮又瘦的汉子，生了一张尖嘴猴腮之脸，此刻正提着两只血淋淋的野兔，心道原来此人是打猎归来，却不知他口中的“四哥”现又身在何处？

正待裴延空犹豫要不要现身，同这位陌生朋友打声招呼之时，忽觉背后一阵劲风席卷向自己，带着森寒的杀意。

裴延空顿时心下了然，想必是那位“四哥”从屋后进来，把自己当成心怀歹意的不速之客，故出手偷袭。

裴延空泰然翻身而起，却见一道明晃晃的刀光正当头斩落，好在自己料敌机先，不然岂非已身首异处？

裴延空不料对方出手竟如此狠毒，一时怒火攻心，却又想到是自己擅闯此地，有错在先，江湖本就险恶，也怪不得人家心

狠手辣，便准备避开对方的刀锋，先行陪个不是，好化干戈为玉帛。

岂知就在裴延空翻身躲避之际，对方一刀斩空，刀锋过后露出了一张狰狞的面孔。

裴延空不禁心头一震，旋即怒火复燃，热血上涌。

哪怕对方这张面孔被烧成灰烬，裴延空也刻骨铭心地记得！

就是这个人，在洛阳城下临阵倒戈，背叛忠义，投靠朱温，害死数位豪杰义士！

“亡命盗”伏虹的这副小人嘴脸，焉能不面目可憎？

裴延空是当日刺杀朱温行动的幸存者，如今误打误撞重逢这位仇人，刹那间只觉得满腔怒火恍如洪水决堤，不诛此獠实在难解心头之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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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延空知道，自己替曾经枉死的战友报仇雪恨的机会终于来临，在翻身避闪之际，一手握上了背后的壮思剑。

忽然间，裴延空心念一动，寻思自己如今刀法初成，何不拔刀一试，就拿伏虹这叛徒来祭刀？

伏虹一刀落空，身在半空，正是旧力用尽、新力未生的时刻，也是裴延空一剑便可杀敌的好时机。然而裴延空一心用刀，遂放任伏虹擦身而过，自己则立稳身形。

伏虹眼见自己必杀的一击付诸东流，不禁内心一凛，却见对方竟是自己的旧识裴延空，喝道：“原来是你这小子！”

裴延空凌厉的眼神似剑刺出，道：“今日小子我就要夺你项上首级，一雪前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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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虹嘿嘿一笑，道：“听闻你被超凡帮的祝山海废了功夫，此刻还敢跟**在这里妄自尊大？”

这时，之前打猎归来的尖嘴猴腮男子已冲入屋内，问道：“四哥，这小子是谁？”

伏虹知道裴延空不好对付，道：“老幺，你不赶紧来助我杀敌，在一旁废什么话？”

“好嘞！”这老幺弃掉手上打来的两只兔子，自腰间拔出一柄一尺长的短剑，道，“四哥你别怕，我老幺来帮你做了他！”

这老幺甚是不善言辞，伏虹一听气炸胸膛，骂道：“你放屁！”

裴延空蓦地长啸一声，拔出了和壮思剑一起交叉背在身后的银河刀，人影一晃，刀光一亮，已直朝伏虹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