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天劫 第二百五十九章老人的悔

就在路喜蝉破除禁制的那一刻，在剑川盆地，烟云剑阁东方的不远处，一片风景秀丽的瀑布边上，一位正在河滩洗脸的老人突然抬起头，望向了秘经峰所在。

原来一脸的喜色，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瞬间冲淡。

他微微皱眉，苍老却英武的脸上，浮现了一丝杀意。

然而就在这时，远处突然响起一阵欢快的哼调，又将那张老脸的杀意瞬间抹去。

微风携着欢快的歌声从远处飘来，还带着果子的清香，不断浮动着老人的面庞。

他微微一笑，摇了摇头。

“唉，都随风过去吧，也没什么重要的东西”

他似乎是看开了。

而那欢快的声音也越来越近。很快一个瘦小身影出现。她从林子跑出，蹦蹦跳跳的来到了老人的身旁。

长发飘飘，是个女孩，而那一头不断摆动的灰白头发，在日光照耀下，宛如飘扬的银色丝带。

“嘻嘻，瞧，我发现了什么！”

她来到老人身前，从口袋里掏出枚红色的果子。咧嘴笑起来那小虎牙，更是显得格外讨人喜爱。

老人望着少女小手捧着的那枚红色果子，神情微微恍惚，接着回过神叹气摇摇头，心道老了。

“唉，老咯，眼睛不好使咯，我还以为是艳阳果嘞”

“记名师父呀，艳阳果是什么？”

“一种火红的果子曾经呐，你师父的师父，也就是我师父，她很喜欢吃的”

“那你喜欢吃不吃？我去给你摘啊”

老人苦笑摇摇头。“那果子几千年前就已经没了，和那少年一起……永远的没了……”

……

周自知眼中微光闪烁，又想起了常常梦见的两个身影。

白发绝美女子和那名朴素捧果少年。一个是他师父，一个是曾经的自己。

……

周自知没有吃那枚果子，而是将它还给了她。

桑田坐在周自知的旁边，慵懒的将头靠在这名大乘修士的肩上。手还不老实，揪着周自知的长胡子，用勤劳灵巧的双手，开始编起花样儿。

周自知微微一笑，任由这小姑娘调皮捣蛋，而他早已经习惯了。

一老一小，就好似爷孙俩，坐在河边，身影显得格外切合。一副多么安逸祥和的画面。

……

桑田从口袋掏出了那枚红色的果子，对着太阳举着。很快露出笑意。

这鲜艳的红，也让其想到一个人。

那人一身红衣，还有着格外俊俏邪魅的笑。

桑田小脸一红，不禁偷笑了出来。

周自知听闻这思春的笑声，撇头望了桑田一眼，无奈摇摇头。心道也不知这傻姑娘从什么时候起就开始这样了。

……

桑田将那果子看够了，也舍不得吃，便塞回怀里。

她将头从周自知肩上挪开。而周自知察觉到肩膀上那份压力消失，眼中竟然还闪过一丝小小的失落。

桑田晃着脑袋，摆动着头发，看着远处瀑布激起的烟云水雾，突然想起了什么。

“记名师父啊，你真的是那烟云剑阁的老大呀”说着望向周自知，水汪灵动的大眼中满是星星点点。

周自知面露一丝自豪，似乎是很少看到这桑田如此崇敬的望向自己。于是发自内心的笑道：“那还有假！这烟云剑阁可是老夫一手创立的！”

“啧啧啧，这烟云剑阁，可要比星火宗不知厉害多少倍呢”

桑田一提起星火二字。周自知便联想到了师父“明星惑”，而转瞬间才想起那个让他有些恼火的小子。

星火宗他也曾经听李三七谈起过多次，殊不知，曾经和师父带在一起的小院，就在现如今星火宗的位置……

……

“烟云剑阁肯定是厉害！不过也如老夫一样，江河日落，暮年垂朽了……”他思量了片刻，苦笑摇摇头道：“所以我更看好星火宗一些。朝气蓬勃的，就如同初升的太阳！有股子劲儿！”

桑田一听，不由得皱起眉头。

“真的么？星火宗这么小，也没什么厉害人物……之前的宗主都死了！让覆海盟那帮家伙杀的！”

“真正的厉害人物还活着嘞！”周自知撇撇嘴，想起李三七，就想到自己丢的紫气东来。不过也好，自从紫气东来被抽调走后，现在他身体最起码比以前好多了。自愈能力更是渐渐恢复，在日渐修复着于巨炉剑冢多年来岁月和剑气侵蚀的损伤。

不过要说谢谢李三七，那可算不上。周自知怎么可能谢一个抢走他宝贝的人，管那宝贝是好是坏！抢了就是不行！

这可是他大乘期修士唯一的霸道与尊严了。不过和桑田相处了这么长时间，他那份霸道确实也收敛了一些。至于尊严呢？在桑田面前好像毫无可言……

桑田望了会瀑布的水汽，突然开口道：“记名师父，我想去烟云剑阁看看”

周自知听闻微微一愣，问道：“额，为啥呀……”

桑田歪着小脑袋，想了一会，开口嬉笑道：“嘻嘻，想去吃好吃的，烟云剑阁家大业大肯定有很多天南海北的厨子在那里一展身手吧”

周自知神情一滞，接着笑道：“你要是想去吃好吃的，老夫带你去中神州呗！那里才是汇聚了天南海北的名厨，什么酒菜都有！啧啧，两千年前，我徒弟和那姓夏的小子刚刚打下地盘，那里还荒芜得很，现在也不知繁华成什么样了”

“哎呀，中神州，那得多远啊，咱们先去烟云剑阁看看！！诶，那可是你的地盘，你怕什么呀！！”

周自知一时语噻，只得点点头。“额，好吧……”然而话音落下，眼中却是紧张与忐忑。

还真让桑田说中了，那里有他怕的东西。

当初，周自知建了烟云剑阁没多久便离开了。一是觊觎巨炉剑冢内的东西。二来是为了躲避。

说实话之前他和李三七一块也好，还是桑田，宁可浪迹天涯，也不愿意再回到那里。除了怕那种两千多年未见的迷茫和不知所措的感受，还有因为那里有让自己心生愧疚的人，而那也是当初让自己躲避的人……

周自知曾经做了件错事。也是他无数件错事之一。

不过错事中的那个人是除了自己徒弟以外，让他感到最大愧疚和悔恨的人。

她善良并如此信任他，而他却险恶并利用她。甚至让她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

周自知忧心忡忡的望向烟云剑阁所在的方向，轻叹道：“唉，希望你已经死了……这样我能轻松些，你也能轻松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