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这个时代儒家的顶尖人物来说,涵养的的确确是没得说的,这个时候的儒家还没有参加许许多多的功利性质,大抵上对于静修一方面,是足以与道家相提并论。
到了后来的读书人功利性就比较重了,往往还不能够静下心来做学问,不是说学问不够好,而是那份心境,也只有苏轼这等人物,还能够集佛儒道三家于一身,真正的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郑玄是真真正正的到达了这一步,与他的交谈总会给人如沐春风的感觉,亲和力值大约就是一百,郑玄没有拿大,刘晔作为一个后辈晚生来说,态度又怎么能够不恭敬呢?
待得部曲将马匹安置妥当,三人便是进了茅屋之中,对于郑玄来说,少不得要向刘晔讨教一下造纸的方法。
刘晔却是对郑玄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当下便是将棱角,藕粉的奥秘一一道出,郑玄才恍然大悟一般,连道‘合该如此’,不要小瞧了儒学大家的风骨,这等品行高洁之人,断然不会将秘方泄露出去,更不会自己私用,即便是付出生命的代价。
“即便如此,可是造纸的工序依旧是繁杂,培养一个好的匠人想必也是需要不少时日的,大抵上也要三五载才可学成出师,更不用大量制造,敢问子扬,这个难题又是如何解决的呢?”郑玄端的是不耻下问,为两人斟好茶水之后,便是继续问道。
刘晔微微一笑,随即道:“其中的道理也很简单,两个字,‘格物’而已!”
“格物?”????刘晔道:“不错,造纸的工艺流程粗略来说有六七道之多,但是郑公可曾想到过化繁为简?”
见两人似乎都是有所明悟一般,刘晔继续道:“此法乃是在下偶尔见到过一本秦代的残本……”
吹吧,反正吹牛不上税,讲到这里,刘晔几乎都可以看到郑玄眼中直冒小星星,求知的渴望溢于言表,其实儒家的核心思想不是视工业为小技,后世的读书人往往是看不起工商一类的。
汉武帝之所以罢黜百家,独尊儒术,这是因为儒家有强大的包容性。
能够包容下其他学术学说的道统为什么不可以将其立为正统呢?相反其他的学术思想难免就会有冲突,比如道家求的是今生,佛家修的则是来世。
儒家可以去粗取精,包囊万物,比如地震仪的发明,司南的发明,火药的问世,圆周率的计算,中国都是的领先于世界,所以才有了华夏如此巅峰鼎盛的文明,后来的读书人走了弯路,有了偏见,所以很多科学科技都停滞了下来。
不过这个时候郑玄能够有这样的求知本能自然见怪不怪了,“典籍之上记载,秦国之所以能够横扫**除开了秦国革除弊端,国力强盛,兵马精锐之外,还有一件利器,功不可没,那便是秦弩!”
“秦弩的制造工艺相当繁琐,也是分为很多的步骤,可是秦人将每一个制造工艺分隔开来,每一批制作工匠就专门制造那部分散件,最后将其组装起来,这样一来,匠人的培养就不需要那么的漫长了,铸造效率也提高,最重要的是在战场之上损坏的了秦弩还可以随时的更换零部件。”
郑玄听得连连点头:“虽然没有身体力行,不过观子扬所言,此法的的确确是可行的,造纸的普及想必也是因为此法。”
“正是如此!”
“老夫受教了!”郑玄恭谨的又是行了一个礼,所谓‘三人行,则必有我师焉’,郑玄是真真正正的将圣人之言附注了行动。
朱儁在一旁虽说能够粗通一些门道,不过对于这些事情,老太师也的的确确是兴趣缺缺,两人说的话,大抵上也是听了个七七八八,五迷三道。
待得说完之后,朱儁便是道:“好了,康成兄解开了心中迷惑,子扬也是知无不言,这等秘密算起来可是一个的人情啊……”
郑玄捋了捋白花花的胡须,“嗯,大抵上是可以算得上欠了子扬小友一个人情了!”
朱儁有一种奸计得逞的感觉:“那现在子扬却是有一桩难事,需要康成还这个人情了?”
郑玄显然有点鄙视这个老匹夫的人品了,顺杆就往上爬,忍不住白了一眼朱儁,随即中肯的回答道:“老夫这一身无功名,无钱财,却是不知子扬小友有什么难处,但说无妨,看看老夫能不能帮衬一二。”
刘晔急忙道:“无他,小子现如今得上缭成德两地,拥兵马万人,百姓八万余户,粮草充足,方兴未艾,虽然说眼下格局不错,百姓勉强有一口饭吃,可是终究缺乏人才相助。”
说到这里,刘晔叹息了一声:“所谓文不能安邦,武不能定国,便是说得小子眼下的局面,终究方方面面都难以顾及得到,是以小子想请老先生出山,帮忙一二,届时先生振臂一呼,天下士子还不是云集响应。”
朱儁一口茶水喷了出来,惹得郑玄刘晔一阵白眼,“你这小子倒是心大,康成兄何等人物,岂是你这小子轻易能请得动的,想当初已经官至国相,也未曾奉诏,就怕你庙小,容不下这尊大神啊!”
刘晔嘴角微微勾起,所谓讨价还价就是这个道理了,俺可以漫天要价,你们也可以坐地还钱呀,哇咔咔……
“却是是小子孟浪了,老先生莫怪!”刘晔微微欠身一礼,郑玄摇了摇头道:“无妨,不过公伟所言也并非没有道理,老夫现在的名声实在是一桩坏事,若是现在前往你处仕官,哪怕就是去游历也会为你招来一些诸侯的侧目,到得最后恐怕是要引人恨的,到时候老夫和你都是不保!”
郑玄所言非虚,作为这样一个人物,在此地教学授道,诸侯或许能忍,若是真的去刘晔那里仕官,到时候恐怕郑玄就活不过当晚了,刘晔必然也要遭到忌惮,甚至记恨,树大招风,便是此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