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管亥的心腹,赵文自然是晓得管亥这个时候心中背负的压力有多大,每一日的行军便是不断在计算的脚程,每日都是必须要亲自见到最后一队哨探返营才肯歇息,谋划的东西也无非就是如何才能奇袭下上缭城。
要知道管亥将军若是能在此战之中取下上缭,这第一份的功劳便是实打实的跑不掉了,将来在侯爷的军中才算是彻彻底底的稳住了,这是任谁都可以想到的,更何况赵文麾下尽是管亥一手带出来的,管亥带领赵文兄弟出神入死多年,跟着侯爷才算是过了几天不用考虑生计的日子,但愿咱们这一次选了一个好主公,若真是如此,那弟兄们就是拼了这条性命也定将给管将军挣出一份前程来。
陈兰这个人的性子本就容易好相处,粗鲁汉子笑骂几句,说些浑话,也就打成一片,说到底,管亥所部到现在为止和陈兰将军还没有生出什么矛盾的事情,不过毕竟是军中的厮杀汉,总归还是要杀上几场战阵,才能真正的引以为袍泽兄弟,任何事情都是有一个磨合期的,赵文领着这队人马,不断前行,不过说到底,这些地带都是已经有些荒废了,除了远远的望过去还隐约可以看见一两处废弃的草庐,其他的端的是连个鸟影子也没有见到了。
乱世时节,除了一心归隐田园的隐士之外,大多数人还是望着大城而跑,所过之处,都是一片荒凉,稍稍大一点的村落,当地的富绅豪强都是结寨堡以自卫,除了耕种以外,轻易不得出,对于这些寨堡,一应哨骑几乎都是绕着走,倒也不会发生什么意外的事情。
行到现在,偶尔能见到路边还有一具遗弃的死尸,路有冻死骨,无外如是,遇到这等情况,麾下健儿对此自然又是免不了低声喝骂几句,暗道晦气,乱世之中,人命便是这等的不值钱了。
一应军马正缓缓而行,说到底,到了这等地步,距离上缭城已经是极近得了,赵文也是觉得差不多没有什么继续前哨的必要了,赵文正准备让麾下掉马回返的时候,随着一阵风起,耳朵就忽然似乎就听见从风中传来的一丝响动,神色立即变得严肃起来:“前面有动静,全部下马!”
在这支哨探队伍之中,赵文的威信自然是没得说的,凭借着一次又一次敏锐的嗅觉,不知道救了在场众人多少次的性命,麾下的甲士没有半分的迟疑,赵文的话才刚刚到耳边,一行人便是急忙做匍匐状,连带着战马也是卧了下来,不远之处,远远的只是战马打了一个响鼻,即便是这等微弱的声音,但是在赵文的耳中,却是怎么也逃不掉半分的。
对于战马习性的了解,除了养马之人,便是属于他们这等骑兵甲士了,赵文也是是伺候马的行家,在军中除了整日里嬉笑喝骂的袍泽以外,最亲的便是战马了,这种东西,除了老道的经验和敏锐的嗅觉是根本发现不了的,学也学不过来。
这一次也正是捕捉到了这微弱的声音,赵文便是瞬间警惕了起来,这等时候,赵文便是打了几个手势,便是让麾下之人噤声,方才还在偶尔交谈几句的众人,瞬间便是鸦雀无声,为了唯恐战马泄露了行迹,这个时候也是从褡裢之中取出的马料开始喂养战马,每一次喂食的量极少,但总归是不让战马的嘴歇下气儿来,以免发出声响。
待到在场的众人都已经没有发出声响后,赵文便是凑到身后的一个士卒的边说了一声,“你们都在这儿呆着,我去前面探探风声!”
周遭的视线因为天色已经模糊了起来,那距离赵文最近的那个士卒得到了赵文的示意,也只是人人接耳传话,不敢发出其他多余的声音,为了小心起见,赵文依旧是半蹲在地上前行,一但发现情况不对,就要提起十二分精神瞬间做出决断,需知这等情况之下一个大意之下就得妄送了性命,作为征战军伍二十年的老人,赵文却是小心了再小心。
但是凭借着这战马的声息,赵文便是可以大致推断双方之间的距离,于是籍着这份经验,他便是可以依靠着树石的掩饰快速行进,随着时间的推移,赵文已经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当中,依旧是死死蹲在草丛之中的众人也只得按捺住心神,每个人的心中都只是在默默的祈祷。
这个时候,对于留守在原地的士卒来讲,都是一个心理上的考验,可以说每个人的心神都已经紧绷到了极处,不少人的手心只是湿润了起来,死死的盯住前方的丛中,时间过了好半天,最后却见到一阵轻微的声响传来,众人忍不住便是眼前一亮,赵文慢慢的摸了回来。
见到赵文做了一个安心的手势,众人这才齐齐松了一口大气,活动了已经僵硬的手脚,一个老兵只是低声的问道,“老赵,怎样了?”
赵文也只是低声的对他细细道:“在前面大约两里之外,有十余个军士,借着月光,某看得出来是上缭军的武备,全部都有马,时间仓促,未免打草惊蛇,某只敢远远的看上一眼!”
赵文说到此处,作为善战之士的众人已经明白了,当面的上缭军看来也是和他们一样,是哨探于此,在这里迎头就撞上了,虽然众人心中早已经有了准备,但是这个时候还是忍不住有些惊讶:“老赵,怎样行事,你招呼便是,是现在就掉头回去禀报将军,还是咱们弟兄一起做了他们!”
这个时候,最稳妥的做法当然是不惊动对方,将敌情禀报回去,但是说起来这个时候在场的甲士都是有一股郁结之气,毕竟任谁,斯时斯地,都是想要拼出一个名堂出来的,但是赵文作为领队之人,说出的话,始终都是军令。
每一个团队都要有一个队霸,赵文这个时候所要担当的角色就是做一个队霸,是进是退,全在其一念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