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晔所部虽为精兵,但行军由于押运数万斛军粮,行军的速度并不算太快,加之乱世已至,群孽横生,盗匪流窜的情况甚重,所以成德军自然要小心行事。
所幸的是,袁术对于寿春一带的掌控能力自然是极强的,所以倒也没有什么宵小之辈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可以一路前行,刘晔的心情便是愈加的沉重了起来。
原因无他,自从成德县以北,四处可见的便是袁术军马四处横征暴敛,随之出现的问题便是州县残破,民不聊生,其实北方的诸侯征战,导致百姓离乱的情况已经很严重了。
北面的诸侯实在是太多太多,但是对于扬州而言,虽说也是势力割据严重得紧,但是刘晔知道,如果不是袁术有心征伐,或者是那位尚在守孝的江东小霸王孙策出山,整个扬州是没有什么大的战乱的。
袁术如果可以抓住这个时期发展,国富民强不在话下,将来即便是有称帝举止,一方面既得民心,又有精兵强将辅助,说不得还真的可以成就大业,可惜刘晔见到的景象却恰恰相反,袁术辖区,乡野罕有人烟,将领纵兵劫掠,更要应付袁术大量的税收,百姓已经到达了难以为继的地步。
刘晔率领成德军一路前行,虽说没有受到怎么阻碍,可是时不时的还要面临着走投无路的百姓偷袭军粮,面对这种情况,刘晔也只能是摇了摇头,指挥军马冲散了事。
这并不是说刘晔就没有心思去救助这些百姓,对于此举,刘烨也是颇为无奈,需知自己的军粮是要交付袁术以保自己生存的。
更何况若是自家散粮,也是杯水车薪,届时便是有数之不尽的流民大军尾随自家,自己又能救得了多少人?
刘晔骑马侧身其中,一面是自家军马长长的队列,抬眼望去,衣甲鲜明,刀枪林立,另外一面便是衣衫褴褛的流离百姓。
刘晔也不是铁石心肠,身处其时,也是有些感慨万千,大汉鼎盛时期,百姓丰衣足食,军马健壮,方有封狼居胥功业,而现在如此,未尝不痛恨于桓灵二帝:“民生艰难,百姓困顿至此,吾辈当以此为己任,知耻而后勇罢。”
再行了两日,终于是抵达了寿春城,现在的寿春城作为袁术的大本营,更是扬州治所,加之袁术早有称帝的野心,免不了就要行大造宫室,致力于将寿春打造为帝都规模,是以从外而望,整个城池倒是显得气势恢宏,大气无比,可是不管怎样,刘晔都是能够从此间感受到一丝末日的颓败气息。
身后的管亥已经易装混在军列之中,以防备袁术麾下认出,进城之时,陈兰便是上前办理一应差遣,既然是送粮来的,进城自然是没有什么难度的。
成德军进城之后看到的,是比之前更加不堪的景象,众所周知的是,一但百姓流离失所,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前往更大的城池寻求庇护,盖因大城市的经济发达,资源丰富,能够腾出手来赈济,这就代表着有数之不尽的百姓都是会朝着寿春城蜂拥而来。
虽说城池之外已经驻守了重兵,隔绝一部分百姓进入城池之中,但是此时的寿春城便犹如末世般的场面,大街小巷都是衣不蔽体的流民,此时此刻,刚刚打春,气候也方才回暖,否则就会因为寒冷自然会有更多的百姓死亡。
可是要知道,春季是一个疾病多发的季节,一但病饿而死的百姓尸首没有得到及时的处理,那么随之而来的,便是铺天盖地的疫病。
有气无力的乞讨声使得在场许多的成德军士卒都是有些不忍直视,这一幕幕的景象,使得不少的军卒都在暗自庆幸,现如今的成德县,比起眼前,简直就是人间天堂,想到此处,大家不约而同的将目光投入到前方那个身体算不得多么壮实,但却给人一种莫名信任感的侯爷。
寿春城面临这种情况,不是没有解决的办法,街头巷尾,随处可见的便是袁术军的人马来来往往,这一切不过就是为了维护治安,担心城中生变而已。
刘晔将手中的马鞭甩给许寅之后,徒步而前,早有士卒给刘晔牵马,眼前景象,历历诛心,城中也搭设了粥棚,可是极为稀少,这让刘晔很是疑惑,以袁术家大业大,何至于此?
成德军军马自有划分下来的驻地,随刘晔前往城中的不过就是陈兰和数十名护卫,这个时候他们所要做的自然就是前往拜见袁术的主薄阎象。
阎象此人,算得上是袁术麾下少有的人才谋士,而且没有什么私心,记得袁术还在宛城的时候,便是有称帝的野心,当时袁术的麾下都是惧于袁术的凶戾,不敢反驳,只有阎象反驳:“昔日周自后稷至于文王,积德累功,三分天下有其二,犹服事殷。明公虽奕世克昌,为若有周之盛,汉室虽微,未若殷纣之暴也。”
此话已经说得极重了,所以袁术一直不喜阎象,但是碍于阎象的才能的确出众,所以袁术也只有捏着鼻子用了此人,可以说,阎象算得上当世少有的明达之才。
刘晔见阎象的目的很简单,起草了一份缴贡的文书上交,上书押粮多少斛,阎象统一整理之后,再上呈。
来到了阎象处理事务之处,便有人带领刘晔陈兰入内,于堂外稍后,老远刘晔便是听见阎象大发雷霆:“岂有此理,岂有此理,城外灾民已经多达十数万人,主公每日就拨下五百斛粮草,这怎么济得事?”
有人回禀道:“主薄大人息怒,主公已经令少主于城中富户征粮所得粮草一律为赈灾之用!”
两人口中所说的少主,便是袁术的嫡子袁耀,不过刘晔并不知道这个袁耀有多大的本事,只不过在后世也少有记载。
阎象叹了一口气:“糊涂啊,糊涂,少主所作所为,大家心知肚明,不过就是强征而已,这等竭泽而渔的事情,如何行得?你看这城中如今还有多少富户可征?依吾看来,少主抢的民女比粮草都多!”
“主薄大人,慎言,慎言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