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始文明成长记 1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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津川西郊，市武警支队的大院北侧，有一栋不太显眼的三层楼房，由于墙体为白色，这里还有一个别名“小白楼”。 小白楼负一楼的地下室里，三名检察官正在提审嫌疑人。

这里入住的客人都是那些“重大谣言”的制造者和对津川稳定“危害极大”的“软犯罪”人士。进出这里，无论是谁，都要出示市政法委书记钟哲夫签发的、当日当次有效的特别通行证，并由武警支队政委朱学明向钟书记汇报核实后才会给予放行。在姚海亮的建议下，大王镇镇长、镇党委副书记吴仕立也被关押在了这里。也正是因此，岳父钟哲夫才给了他一份“长期有效”的特别通行证，并亲笔在通行证上标明，姚海亮可以按工作需要带两到三个人进入小白楼。

在津川人的眼里，这里谈不上神秘，因为很多人压根就不知道还有这么个所在。

把吴仕立这个混蛋关押在这里，姚海亮的心也就放下了许多。因为围绕吴仕立产生的问题实在是太多，如果不采取些必要的手段，那些各种来头、神通广大的“打捞队员”们会想尽办法和这个王八蛋接上头，如果真是里通外合地串了供，那可就麻烦大了。

姚海亮办了多年的案子，那些案子虽然没有这个“十五亿”严重，但有的也能算得上是大案要案了，他每一次都是以一名职业反贪检察官的敬业精神来办案的。但这一次，他自己也承认，私心或多或少还是有一些的，把吴仕立秘密关押就是其中之一。

他每一次提审吴仕立的时候，心里都会憋足了劲，每个细节，每个证据，哪怕是再微小的证据，都要亲自过目。他就不信，凭他多年的办案经验，还查不清楚这个王八蛋的底细。虽然他的嘴上叫着吴仕立的名字，但在他的心里，都是以“王八蛋”来替代“吴仕立”三个字的。

吴仕立的案子基本事实已经查明，包养情妇，收受贿赂、加上在先前查出来的价值七百多万的赃款赃物，他还查出了吴仕立在酒店及别墅中和多个女人鬼混的事实和价值三百多万的房产。在这些参与“鬼混”的人中，除了大王镇镇政府的多名女干部外，还有市国土局、工商局等市属机关的男女干部参与。姚海亮对这些嫌疑人都进行了深挖，但并没有发现任何关于“妻子的线索”。

姚海亮不死心，他知道，妻子的秘照就是在查抄吴仕立的证据资料里发现的，怎么可能在审查这些人中没有发现一丁点有用的线索呢。即使那些秘照是自拍，那总得有拍摄的工具吧。让姚海亮沮丧的是，拍摄工具也没有找到。在吴仕立的办公室里，是发现了一台机，但机器还没有开封，吴表示，这是他买来要送给一个情妇的，他自己根本不会用。

姚海亮私下里调查过，吴氏三兄弟都是“多毛症患者”，但秘照上的那只大手却有些奇怪。手上的皮肤白胖光滑得如同刚蒸好的馒头似的，但露出的胳膊上却长满了黑毛。吴仕立也戴表，但他远远不及二弟吴仕泽识货，在收审他时，就缴获了一块“芝柏”限量版金表，经专家鉴定，这块表是“假货”，是镀金的山寨产品。姚海亮心里在嘲笑这个收礼都能收到假货、并且还不自知的到处卖弄的大傻时，也隐约地搞清了照片上那只大手手腕上“环形印记”的由来——田文光的鉴定材料里也说过，就是戴腕表留下的痕迹。

对于照片中那只男人的大手，姚海亮心中的疑点有两个，一个是手上为什么没有毛，二就是说起戴表，吴仕泽和哥哥吴仕立都有嫌疑。为了确定奸夫到底是哪一个，姚海亮搜集了吴氏三兄弟的材料，在这些材料里，大多是吴仕泽出席公众场合的照片，而官阶较小的吴仕立只占了一少部分。由于老三吴仕杰的低调、深居简出，连神通广大的杜秋萍也没有帮上他这个忙。

在对比这些照片的过程中，他发现吴仕泽总是表不离手，算得上是真正的表迷了。吴仕立则不同了，他戴表就是为了显摆，在以前不少的照片中，他都没有戴表。在办案子时，大王镇有的干部证实，吴镇长是最近几个月才迷上表的。

秘照事件开始的时候，姚海亮很低调，虽然心里愤怒到了极点，但他也不想扩大打击面。给自己戴绿帽子的奸夫是一定要惩治的，目标一定要搞清楚，也正是基于此，姚海亮才开始了漫长、煎熬式的秘密调查之路。

然而，调查并不顺利，不但没有确定奸夫，反而这个“奸夫”不但数量上增加了四个，质量上也严重下滑。二吴兄弟，再加上那两个公开叫嚣和妻子钟霞睡过觉的小傻屄，最近又从小姨妹悦悦的嘴里多出了一个民工小仇。

“xxx”，一想到这些，姚海亮就不禁国骂出口。他在“仔细”地分析了奸夫的“成份”后，发现疑似的奸夫人数虽多，但基本上没跑出吴家的这个大圈，至于那个民工小仇，毫无背景，单打独斗，收拾这样的人还是分分钟的事。

对，重点就是吴家人，让姚海亮心里感到些许安慰的是，这四个高度疑似的奸夫，已经有三个人落入到了自己的手中，一个正在调查取证之中，早晚都是网中之鱼。对于这些个连屁股都擦不干净的杂碎，根本不用他姚海亮刻意的打击报复，只要多下点功夫，快点把案子查清楚，不留死角地查清楚，再例行公事地“公事公办”便能很轻松地让这种人把牢底坐穿。

姚海亮很庆幸自己当年所选的这个职业，如果不是这样，那可能真的要戴着绿帽子过一辈子而不自知了。即使是知道了，也很有可能是除了离婚，别的什么也做不了了。

姚海亮之所以会在近几天连续提审吴仕立，那是因为市里又有了“新精神”。

市里重点宣传姚海亮侦破的“两亿元”大案，目的很简单，就是为了扭转市里的不利局面，但此举不但没有取得预期的效果，却引来了“舆论”的反弹和网上的无数板砖。京城里某知名日报对此事发表评论员文章，指出“津川此举有避重就轻、拉被捂臭脚的嫌疑，并建议是否应该由上一级纪检部门介入，调查一下津川的其他问题，以促使十五亿贿赂丑闻面纱的早一天揭开。因为这起事件已经影响到了中国在国际上的声誉，很多国外媒体都在以此事做为由头批评中国政府缺乏反腐的诚意……”。

本来是想宣传一下以扭转上级对津川“不是很满意”的看法，没想到却招来了更多的批评。市委连夜召开了会议，决定由政法委牵头，组织公、检、法、司等部门对十五亿大案进行阶段性清理。

在家为母亲庆祝生日的姚海亮本来都已经上床休息，在午夜接到了宋检的电话——速回院里，凌晨到市政法委开会。

此次的政法工作特别会议由市委常委、市委常务副书记、市政法委书记钟哲夫主持，市纪委副书记刘富林也代表监察局参加了会议。

这次会议相比往次规格要高一些，与会的除了公检法司的一把手外，就是反贪局这个二级局的一、二把手周海涛和姚海亮了。

在会上，反贪局负责人周海涛继续坚持以前的观点，吴仕立的案子事实不清，证据不足，很多疑点都应该继续查证，不应该在这种条件下急于起诉……在钟书记问到宋检的时候，宋检以“不具体办案，不方便下结论……”把球踢了回去。

当岳父钟哲夫把目光投向他时，姚海亮发现，坐在岳父身边的刘副书记正在向他微微点头。他明白宋检的意思，学者出身的宋检是不想趟这趟混水。就这件案子而言，姚海亮和不少的同事交换过意见，同事们都认为，周局此次“稳”过了，即使是十五亿真的不是吴仕立做下的，但就目前的其他证据而言，也是可以部份结案的。更何况吴仕立还亲口承认，贿赂方也明确表示，就是送给他吴仕立的。这双方都已经确认了的事情，还有什么结不了案的呢，如果有疑点怕冤枉了嫌疑人的话，可以在起诉时留个口子。

姚海亮知道这些同事们嘴里说的“口子”是什么意思，这是私下里说的行话，就是给嫌疑人留条活路的意思。他心里清楚得很，就吴仕立的罪行，仅那些查实的赃款就有千万之多，再加上包养情妇、聚众……，便要重刑加身了，如果在法庭上再认下这十五个亿，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死，即使是法庭也留口子，最少也应该是死缓……

“我的看法是可以部份结案……”

“罪有应得”，对于每一个贪官，姚海亮在慨叹他们命运的同时，都会下这四个字的结论。此时的他虽然也有一种“快感”，但迅速的在脑海中一闪而过，他知道，这个时候，是不能有杂念的。在这种严肃的场合，私人情感的介入对不起胸前闪光的国徽，更是玷污了他对神圣法律的信仰。

姚海亮发表完意见后，市纪委刘副书记以检察院“老书记”的身份发了言，说姚海亮同志说的没有错，以他对此案的了解，是完全可以结案的……

听到刘富林把他的部份结案演绎成了“完全可以结案”，姚海亮的心里一震，看来，刘副书记是下了狠心的。

最后，政法委书记钟哲夫做了总结性发言，对于吴仕立一案，责成检察院反贪局迅速做结案处理，法院做好审判前的准备工作，公安武警部门做好安全保卫及维护社会稳定的工作……

等姚海亮开完会，天已经亮了。走出会场，他看到了清晨的第一缕阳光……

后续连载稍候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