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跃仙华 生在眷村 6

“去挑吧, 算你便宜点”小孩子能选什么？无非是看着颜色好看。那堆东西是红珊瑚和海柳、水晶、玛瑙等物的下脚料, 不是太不规则, 就是太小, 或颜色不够好, 上面有缺陷。做正经首饰用不上, 小东西还不够工钱。

有的加工厂拿回去做成小珠子穿串用，他们用的时候也会找那些加工厂代加工, 只是很少用到。

冰兰蹲下挑选可用的东西, 乱七八糟的一堆, 老板要十块钱。买一碗阳春面才两块，烤肠才五毛一根。董凤荣拉着闺女问她干些什么，要是有用咬牙买就买，便宜也行，可是那时十块！

“妈, 咱们去买一些珠子，就是这些东西东西做出来的珠子, 我们回去做好了卖给首饰店, 就像我们穿项链。但是价格贵了”

“老板，孩子喜欢玩, 您便宜点吧，两块行不？”

“不行啊, 太少了，太太，小孩子玩了买一件就行了, 那些本来就给别人留的”

“五块吧，我就看着好玩”冰兰道。

“算啦！五块拿走！”老板算算凑合，本来价值不高。

“老板，您这里加工珠子吗？”冰兰问。

“你要什么珠子？我做的都是配合饰品用的，量小，你们要是做手工可以去加工厂，他们专门加工各种物件，机器出来一堆一堆的便宜。你们在我这儿买可就贵了”

冰兰拉董凤荣，这时候该家长出面了，董凤荣结账，问好了大华饰品加工厂。过去一看人家都是按袋子卖，一袋子那么多珠子，没办法挑选，材质什么都有，而且对外加工，也收成品。

最多的就是玻璃的塑料的，颜色各种各样，那是给出口手工加工的。

高档的就是各种高档材料下脚料做成的大小不一的各种珠子。不但大小不一，形状也不一。如果价钱高，可以挑选，打包就便宜了。这些主要是首饰上用一些，量不大，已经堆积了很多。

价格最高的就是很规矩的，质地很好的玉石、砗磲、玛瑙、珊瑚的，那是做手串等东西，按粒卖。

冰兰数着粒数选了几种颜色的水晶和红珊瑚的，然后打包了一堆珊瑚和砗磲的，加上穿串的绳子，几块小原料，一千块进去了。

董凤荣现在没什么主见了，觉得女儿说的对，他们只能赌一把，大不了交货，每件按五毛算，这是冰兰可怜

怜巴巴跟老板说好的。

回来一家人挑选一样颜色很规矩高档是那几种先串成手串，打包来的开始挑选颜色，尽量一样的颜色分开。红珊瑚小粒穿的时候带配上一两种其他颜色再缀上一片打磨的非常光滑的同色珊瑚片或黑色的珊瑚片、珊瑚立柱等等。

冰兰给董凤荣缠在胳膊上，非常的漂亮迷人，“没想到是这个效果，这个应该能卖的出去”董凤荣断定。

冰兰有意用一把破旧的小刻刀在木头和石头上刻东西，用那些废料练手。小小的手用刻刀勾画出一个个形状，钟正雄跟着冰兰一起做，却怎么也做不好。刘兴国是没有那耐性，等将东西分类好了就开始坐不住。

让孩子跟着自己整天坐着董凤荣不忍心。孩子要有读书学习时间和玩的时间。于是刘兴国很快跑了，冰兰和钟正雄坐着穿东西。到了结束的时候都是冰兰收尾，需要点缀装饰什么的都是冰兰做。

董凤荣觉得女儿做的比她的漂亮，也就放手让他们做。毕竟还有两个孩子需要照顾，秀妍不如冰兰，不是过来抓一把东西就是去外面看蚂蚁。

冰兰让钟正雄去玩，一个男孩总不能跟着做这个吧！可是就是不走，坐那里就是认真做。或者跟冰兰练习刻东西。

她做的第一件东西就是一把弹弓，弹弓没什么技术含量，只要将木料弄出形状，剩下就是功夫——打磨。一点点磨出来，先用锉刀，后改粗砂纸，细砂纸，水砂纸，最后是布，或者是皮子。

直到弹弓光滑的有如剥了壳的鸡蛋。然后才是上皮筋，拿去试手。钟正雄也跟着做弹弓，他做的弹弓也可以算是弹弓，只是不算美观，拴上皮筋一样打鸟。

刘兴国眼馋，冰兰却不给，万一惹祸怎么办？这个弹弓给冰兰收起来，继续用木料石头练习，用废料还是打磨一些方片，立柱，菱形块，小圆片等等，用于手串项链的装饰装饰上。一条珊瑚的长链上配上各种颜色的珠子和一块不错的心形、月亮型、异形做装饰，马上就成了另一种档次。

那些串成的珠子都有了光彩，董凤荣终于找到了灵感，她明白了最普通的东西一样能做出闪光的装饰。两个孩子就用那些废料打磨出各种简单图案，没有多少技术含量，只是很用心的打磨。

今年的台风来势更加猛烈，冰兰家最后上屋顶躲了两天。幸亏最后剩下的只是雨，如果再有台风过来，她敢

敢保证他们一家都要葬身大水里。

后来得知还真有在那次灾害中失去生命的，大多数是孩子和女人。她们没有男人在身边，那种情况别人想救都没办法。就看着人被洪水卷走了。

眷村的灾害终于得到政府的关注，听说要盖新村子了。盖砖瓦房子，以后就不会怕台风了。

因为他们这边地势低，新住址位置就高了很多，也更接近县城。所有人企盼着什么时候进驻新房的时候。

这是一个好消息，冰兰进入小学生活。秀妍去了幼稚园，钟正雄走了，被带到台北的孤儿院。董凤荣被叫自治会问话。来的是政府人，“钟正雄你知道是什么人吗？”

“知道，我们老乡的一个孩子，他父母不在身边，作为老乡，我有责任照顾他”

“他父母是共.匪，他是匪.属”

“那又怎么样？在我眼里他就是一个孩子”董凤荣决定养这个孩子，孩子太懂事，她舍不得让孩子去教堂跟着受罪。

“这孩子要送去孤儿院”

“可是他有父母，为什么要送去孤儿院”

“他已经没有父母了，按规定他要被送去孤儿院”

父母没了？董凤荣晃了一下，死了吗？“我收留他，他不能去孤儿院”

“你一意孤行，你家的眷属补给证将会取消”

“取消？你取消啊！我丈夫刚为国捐躯，你们就赶尽杀绝，你们还不如现在就将我们一家杀了算了！”董凤荣终于爆发了，失去丈夫得不到照顾，现在她收养一个孤儿还犯法了吗？

村长一看忙劝解：“长官，他们都是基督教徒，信奉天主。他们出于爱心关爱一个孩子，那个六七岁的孩子能干啥？一个女人没了丈夫，带着一群孩子都没向政府申请救济，刘团长可是为了保卫我们才牺牲的，人啊不能赶尽杀绝！”

“我们也是没办法，对于为民尽忠的烈士我们尊敬，但是这个孩子不能留在外面。十八岁以前他必须去孤儿院”

来人不容董凤荣说什么，将钟正雄就那样带走了。冰兰趁乱将他的衣服和一些吃的东西塞进书包给他背上。“我们会去看你，不要放弃”

“去了把刻刀给我带去”钟正雄只说了这么一句就走了，董凤荣大哭，刘兴国哭着去追那个根本追不上的汽车。秀妍不知道怎么回事跟着哇哇的哭起来，

董凤荣去找神父，找与刘兆新相熟的人，打听孩子去了哪儿，打听那对夫妻到底怎么了？

那对夫妻死了，的确死了。究竟是怎么死的谁也说不清，倒是找到了掩埋他们的地方，那里就是一片乱坟岗。

董凤荣将夫妻重新埋了，办完事，手里已经没了钱。冰兰让董凤荣带着他们做出来的东西去台北，主要是看看钟正雄。

他们一家家的去百货公司、珠宝行与经理们交涉，冰兰拉了一位穿高领衫的美女试戴装饰链，戴手链手串。青春干净的女孩立刻变得时尚起来。“这套多钱？我买了”女孩显然很喜欢。

“谢谢姐姐，一共一百块，我给您打折了，别人我要两百块，都是上好的珊瑚水晶做的，经常戴可以给人带来好运气”

“谢谢，小朋友可真会说，我觉得真的很值”女孩带着走了。

随即有人也买，真的按两百走的，冰兰将一串黄水晶卖给了一个男士，招财啊，一看那人就是做生意的。做生意谁不想发财，就是看不上这个品质不高的水晶手串也要买。不买不就等于拒财吗？

珠宝店的老板终于坐不住了，这个母女俩怎么在自己门口做起生意来了？看来卖得不错，也许可以试试。董凤荣按着刚才他们卖出去的价格七成卖给了商铺老板。

“这些水晶手串我这里有，什么样的都有。我就是对你们做的手串和项链感兴趣，以后能不能就做这个？”老板道。

那有什么不可以？老板也说了，样子不能单一了，如果做出来的都一个样，他找别人做更便宜，他要的就是那个新鲜劲！

这个也没什么问题，于是就原料的事情又谈了谈。董凤荣心里终于开了一道缝，撒进一缕阳光。不到一千块成本的东西卖出去五千块。日子又有希望了，“走吧，妈妈带着你们去吃一顿，然后咱们去看正雄”

那个孤儿院收留了很多孩子，有父母死了的，有被遗弃的。被遗弃的有养不起的，有残疾的。董凤荣将他父母消息告诉了他：“一定好好活着，等明年的清明我带你去看他们”

钟正雄扑通给董凤荣跪下磕了三个头：“妈妈！”男孩泪如雨下，没再说出第三个字。

孤儿院不是监狱，董凤荣将他带出来在外面吃了一顿饭，买的衣服、鞋和糕点给他。冰兰将几本书和一个木质弥勒佛送给他，另一把刻刀和几块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