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浒之称霸天下 17.不破尚（九）

晚上八点十分，社倖一在便利店挑选要买的商品。

“啊啦，这不是社先生么？”那是个十分优雅的声音，腔调柔和缓慢，如同静谧的夜晚缓缓在石上流淌的泉水。

社倖一转头，正如声音给人的想象，那是个身材高挑而典雅的女性，身着靛青色重磅真丝连衣长裙，像是一位在华贵但稍显刻板的家庭中教导出来的千金。

虽然是位让人非常欣赏的女性，但社倖一把见过的女性回想了个遍，也不记得在哪里见过这位女性。

“失礼了，请问，我们是在哪里见过吗？”社倖一为回忆不起如此出色的女性而感到抱歉。

“我们并没有面对面交谈过，我只是远远地见过社先生。但社先生一定见过我才对。”

“实在是抱歉，我只能直说，并不记得您。”

“啊……”女子听到之后掩着唇咯咯笑起来，连笑声都柔和而优雅。在看到社倖一不解的眼光又撇过头笑了一小会儿：“这实在，怨不了社先生呢。啊，我打扰到您购物了吧？能否在您购物完毕后耽误您一点时间？”

社倖一拒绝不了这样一位看上去很高雅的女性，在快速选购完毕后，看了看那位女性，她买了些罐装饮料。而她先前就提了个袋子，那是书店的袋子。斜放在袋子里的那本书，因为之前在京子那里看到过，所以还记得，那应该是《月晦》原著的封面。

不远就是河边，穿过川流不息的马路，绿化带和河水把城市喧嚣的声音消去不少。

“社先生工作的时候看上去很冷很严肃，跟现在看到的有点居家，单独面对我似乎还有点紧张的样子完全不同。”

那是因为艺人要维持形象，就算被粉丝围住也不能做出任何厌烦的样子，所以只能经纪人扮坏人啊，尤其莲以温柔绅士的形象示人，又是超极受欢迎的顶级巨星，他这个经纪人只能更努力地放冷气了。社倖一不自在地抬一下眼镜：“您在夜晚与一位男性独处才需要担心才对。”

对方又好像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笑了。

“果然到现在都没看出来啊。不过之前走在路上，已经被一个男人搭过讪，社先生看不出也情有可原……我并非女性啊。”

“哎？”社倖一如遭雷劈一般的震惊了。

虽然对方的声音低沉，但如同大提琴奏出的夜曲一般优雅迷人，安在这样一位美人身上十分合适，完全让人想不到不是女性的声音。但反过来说，这种中性的声音安在男性身上也不违和，如果对方摒弃掉女性用语的话。

仔细看看，披散在胸前两侧的卷发遮掩了若是对女性来说显得宽了一些的肩，胸肯定是垫了胸垫，因为比较丰满，让宽一些的肩显得更协调。衣裙覆盖面积很大，衣袖袖口是复式荷叶型的姬袖，直到手背都是遮住的，不会显出男性更分明的肌理，腰部的风琴褶掩盖掉比女性来说稍显硬朗的曲线，脖子有宽边蕾丝颈饰围住，所以看不到喉结。

面部没有过多的修饰，只有两个重点。首先，眉形能改变整个人的气质，他的眉没有为了寻求更柔和更像女性而过弯过细，就是平和的平直眉，而眉梢的弧度与逐渐变细的程度很有讲究，才造成那种刻板而不失妩媚的感觉。然后唇膏柔化了嘴唇的线条，正红色哑光的唇膏显得复古而优雅。

对方整个人显得十分自然舒服，想想如果刻意追求女性化而把嗓音调高捏尖，反而会不自然。

社倖一以为对方是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女性，而看做男性的话要小得多，十七八岁的样子。事实上，还要小那么一点点。

对方在社倖一震惊完将要露出“异装癖吗”这样疑问的表情之前说出自己的身份：“我是不破尚。”

“哎？”社倖一再度遭遇雷劈。

“这样出门绝对不会被认出来，感觉真不错啊，可以用另一种眼光看这个世界。被男性用那种客气并忐忑的语气搭讪，也很有意思。要是打扮得狂野一点，别人对我的态度又不同了吧。”

“喂喂，这种事情千万别上瘾！”社倖一说，仿佛看到接触毒品误入歧途的孩子。一般人有这种嗜好也就算了，毕竟不犯法也打搅不到别人，可是一个公众人物突然这样可就有麻烦了。

不过讲明了身份还在用这种语调，神态举止也还是女性的样子，这样真的好吗喂！

“演员真是一份很棒的工作，就好像有着好多人生一样。”佐裕得体地笑着，“艺能界真是个好地方，对吧？能够尽情展示自己，然后被很多人看到，被很多人喜爱。”

“或许是吧。”但在这里黯然收场甚至身败名裂被人唾弃的也大有人在。

咦，奇怪，怎么就这样自然而然跟他聊起来了？社倖一问自己。大概因为他扮演着一个温和知礼的女性形象？

其实社倖一讨厌不破尚。他不久之前才得知京子与不破尚是青梅竹马，而这个青梅竹马是如何亏待京子的，他也了解一些。他很喜欢京子这个认真有活力的小姑娘，她是个坚强善良的好女孩，也如知道他们恩怨的任何人一样觉得不破尚错了。更何况，他家莲对京子有着爱慕情绪，虽然莲本人不承认，这样一来，他更是坚定站在自家艺人身边，不破尚这种威胁有多远滚多远最好了。

“社先生是不是觉得我对敦贺君有威胁？”

呃，被看穿了。话说莲比你资历老好吗，好吧，就算演员跟歌手两个领域，那莲本身年纪也比你大好么，你就这么叫他敦贺君？

佐裕走向长椅坐下来，拍拍旁边示意社倖一坐过来。社倖一坐下，想着他倒要听听这个不破尚要说些什么。

“喝什么？”佐裕打开塑料袋。

“不用麻烦……”话音未落，社倖一手里多了一罐咖啡。

“呐，我时间不多……”

那你回去啊，半夜扮成女性找上我，别人看到还以为我约会呢。社倖一内心吐槽。

“我可以宠着京子，保护她，和她一起上学，过她期望的高中生活，她本可以被我宠的以为自己是全天下最幸福的女孩子。但是，我没有办法这么做……”

“我知道她很坚强，也知道坚强从来不是被伤害的理由。如果我能陪她一辈子，我就能对她从一而终地宠她一辈子。而京子她从不是不知足的人，只要我一直用尊重她的态度对待她，甚至不需要一味迁就顺从她，哪怕和她有吵架的时候，她也不会觉得自己不幸。如果她为我做了些事，而我感谢她夸奖她，也能让她高兴很久。就那样平和地过一辈子，她就能觉得很幸福。”

“但是我时间不多了……”佐裕望向河水，瞳中映射着不知是街灯还是倒映在河水中对面建筑物的灯光，影影绰绰，让人一下子读不懂那其中的心绪。

“你的意思是……”时间不多并不是指现在有什么要忙的么。

社倖一忽然发现，因为只从京子那一方知道一点，而对眼前这人实际上并没有接触过，所以一厢情愿的把对方当坏人，从没想过是不是有苦衷。不过一般人也不会觉得一个没吃过苦略狂妄的少年会有什么苦衷吧？

“啊，社先生放心，并不是这幅身体有不治之症之类的事情。”佐裕看出对方大概有这种猜想，连忙澄清，“您听说过多重人格这种事吗？”

“你不会是说你……”

“是的，我是一个存在薄弱的，和不破尚共用一个身体的灵魂。虽然以前从没浮到表面上来过，但可以说，京子和阿尚这两个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呢。”佐裕不介意说说这种只要自己不露馅就不会被拆穿的谎言，哪怕这个谎言听上去荒唐。

“因为我没办法和阿尚交流，所以那孩子也从来不知道我的存在。找到支配身体的方法后，我就选择把自己所有的时间都用掉，而不是和阿尚交替出现。虽然没跟阿尚打过招呼就擅自做了决定，但我并不想伤害他，我只是……想有一段完整的人生而已。”佐裕脸上写着“抱歉，我就是这么任性”的无可奈何。

社倖一还是第一次遇到多重人格这种只在影视剧里见到的事，但不破尚给他的印象跟面前这个人差距太大了，所以并不是完全不相信。而且，特意找上他说些谎话有什么好处呢？如果纯粹为了好玩，又怎么会想到找上自己这个跟他并没有交集的人呢？

他姑且选择相信。

“京子从小就把阿尚当做自己的王子，很不幸，阿尚更多时候扮演的是恶毒后母的角色。因为我是旁观者，又对阿尚心思很清楚，所以知道他不是故意的。他那是一种占有欲，小男孩暗自喜欢一个小女孩，也会采用扯辫子之类的欺负的办法对吧？虽然他是个别扭的孩子，过分地把京子当做自己的所有物。”

“就像孩子喜欢美丽的蝴蝶，却把蝴蝶的翅膀撕下来，那是一种自己太天真而没有意识到的残忍。虽然阿尚还不到那个地步，但他真的没有意识到他给京子带来的伤害比他以为的大。”

“我虽然关心阿尚，但京子也是我看着长大的，我很喜欢京子。我以为我比他们思想成熟，所以擅自把他们当孩子看待了，社先生您能理解吧？”佐裕双手抓住社倖一没有拿着咖啡的一只手，“我关心阿尚，但也关心京子的幸福，我不会因为他们都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就暗自撮合他们。如果阿尚没有真正理解到自己对京子的爱，变得有担当能爱护京子，我不放心把京子交到阿尚手里。您能理解这种就像疼爱着女儿的父亲的感受吗？”

“你用一个古典优雅的女性形象说什么父亲的感受让人想象不能啊！”社倖一吐槽，“不过不是不能理解……”

“所以，如果我是个能够另外拥有身体的正常健康的人，真想照顾京子一辈子。放到哪个男人手里我都不放心！”佐裕可惜又惆怅地呼出一口气，“但是我知道，虚弱的自己没有太多时间。如果我不在了，被我宠爱着的，对我付出了所有感情的京子该怎么办呢？”

“所以我只能逼着她离开。她曾以为有了阿尚就什么都不需要了，外面的世界是很精彩，但她以为自己已经有了最好的，就像公主住在最华美的宫殿里。我知道她对外面的世界也是有向往的，在她知道自己呆的地方并不是宫殿而是监牢之后，我就放她去见识外面的精彩。”

“但我看着她，我知道外面的世界危险与精彩并存。我希望在我还存在的时候，她能在有着危险的外面的世界里找到最可靠的港湾。我希望有朋友鼓励她，有可靠的前辈帮助她，有能相守一生的人保护她爱惜她。我想看着她找到这一切。”

“虽然她很坚强，但她受伤的时候我也会心疼。可我不能在她面前出手帮她，她……永远不知道我的存在才是最好的吧。”

社倖一看着眼前的美人那淡淡的失落，觉得自己胸腔中也弥漫了一股愁绪，想安慰，又不知从何说起。

“我只能暗自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并且好好看看，她所结交的人是否值得信赖……她有种潜质，她热情又真诚，只要不是十足的坏人，就算一开始对她抱有偏见或恶意，也会被她打动，不说都会喜欢她，也总会欣赏她的。所以，现在交往的人倒都不需要我担心了。”

“我很感谢社先生，对京子的照顾。”佐裕站起来郑重朝社倖一鞠个躬。

虽然说着这些话，但还是典雅千金的做派。社倖一承受不起，连忙扶起他。

但是这人真的对京子非常关心非常关注，费了很大心力才在不惊动别人的情况下，了解到京子的社交情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