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生哀歌 第一百六十五章：樊终

蓝冲抱拳，态度恭谨，道：“老前辈过誉了，我只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而已，此次前来叨扰前辈，望前辈见谅，希望前辈能够伸出援手，小子蓝冲，在此多谢了。”

樊终道：“‘刑天’这件法宝，是我早期的成名作品，当时的我也是怀揣着渡人渡己，造福众生的心态，因此构思了很长很长的时间，才决定让它诞生于世间。”

“它的出现，本来是很好的一件事情，因为它的能力是辨清黑白，分清正邪，它可以明明白白的解读一个人的人生，预判人生走向。如此一来，我们就可以有选择的对那些优秀的苗子进行重点培育了，一应的修炼资源也不会平白浪费掉。”

“但是后来我发现，有些通过刑天考验的人，他们的路并没有如预判中的那样，心性坚强，勇敢果断，顶天立地，成为一个了不起的人。”

“很多人最终的选择是背叛了自己，也就是背叛了他应有的命运，他们不但没有成为人们心目当中崇拜的偶像，反而成为邪恶一类，害人害己。”

“所以，我判定这件让我一开始很自豪的逆天级作品，是失败的，极其的失败。”

“由此我也领悟出来了一个道理，我们不是天王老子，我们无法掌握一个人真正的命运。这个世界很大，到处都是人，一个人一颗心，一颗心一种想法。有些人的想法能够做到坚定不移，持之以恒。有些人的想法却是飘忽不定，千变万化的那一种。”

“坚定不移，持之以恒的人，也不是绝对的，他们在遇到某些事情的强烈刺激下，也会因此而改变心性。”

“飘忽不定，千变万化的那一种人，也不是绝对的，他们在遇到某些事情的感染和调和下，也会因此而定情定性。”

“这是我的心得，来自世间百态，小朋友，你听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樊终先是介绍了刑天法器的诞生史，和它拥有的能力解析，最后又说明了它不是决定性的。

蓝冲自然听的明白。他说道：“前辈您是想告诉我，世间万物皆平等，正邪存乎于心，心性好坏来自于亲身经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一切讲究缘法，缘法所定，不外乎天地人，世间万物等诸多元素。人生所往，天意早有定数是吗？”

蓝冲的这一番话，当真是语出惊人。

王轩用极为赞赏的目光看着蓝冲，心里夸赞着他，没有想到，他小小年纪，岁数不大，经历不多，却有这等超乎寻常的领悟心得，当真是让他惊喜莫名。

这小子的前途当真是不可限量啊，将来必成大器。

樊终眼带笑意，有着浓烈的欣赏目光。他笑道：“你小小年纪竟然有这样的见解，当真是了不起，孺子可教也啊。”

蓝冲道：“多谢前辈的不吝赐教，蓝冲已经明白您的意思了，同时也明白我要该做出什么样的决定了。”

樊终赞许的笑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王轩自然也明白了师傅的意思，他这是不打算将刑天法宝借给蓝冲了，因为他的这一番话，乃是金玉良言，要比刑天法宝还要珍贵的多。

樊终很喜欢蓝冲这个小子，于是他拿出了自己珍藏千年的美酒，又叫人弄了几道可口的菜肴，热情的招待了两个人，席间三个人有说有笑，推杯问盏，好不开心。

尤其是樊终，今天特别的高兴，他觉着自己仿佛年轻了上万岁，脸上的褶子都少了很多，在发光发亮。

但是聊到最后，他老人家借着酒劲儿，告诉了王轩一个沉闷的消息，他说自己的大限将至。

王轩本来很开心的样子，一下子就消失的干干净净，脸上布满了震惊之色，他连忙问师傅怎么回事儿。

樊终告诉他们，自己的血脉枯败，十年后的天劫自己恐将无法度过了。上一次渡劫的时候，自己都是险而又险的捡回了一条命，要不然的话，他说自己早就嗝屁了。

王轩知道，师傅是剑宗八品境界，剑宗九品境界的寿命是五万岁，他还没有达到那个境界就已经活了五万多岁，这实属不易。

他的寿命早就已经达到了尽头的边缘，若是在十年之内，他无法突破到圣者境，他的生命也就到了终点。

他曾用数百年的时间去突破一个小境界，而且还多次失败，用十年的时间突破到圣者境，简直就是天方夜谭一样。

所以他才会说自己大限将至，寿命无多了，每一天都弥足珍贵。但他是一个性格开朗的人，一切都看得开，想的明白，从来不钻牛角尖的。

该来的总要来，谁也挡不住的，每个人的命运在天王老子那里都有一贴生死簿，是福是祸，是生是死，虽有造化之途，却无掌控之能。

看见自己的爱徒红了眼睛，眼睛在流泪，他好像很伤心的样子，蓝冲也陷入了沉默当中。

樊终为了缓解气氛，于是哈哈大笑道：“不要伤心了，有什么可伤心的，我都不在意的，老天爷已经很照顾我了，现在要收我，我总不能拒绝它的。”

“你呀，有空的时候多来看看我，陪我说说话，聊聊天，解解闷，这就是对我最好的礼遇了，也不枉我们师徒一场是吧？来，我们喝酒，今天喝个痛快，不醉不归。”

王轩抹了抹眼睛，抛掉不愉快，端起酒杯，和师傅撞杯，道：“好，喝酒，今天徒儿就和师傅喝个痛快。”

蓝冲也端起酒杯，道：“前辈，算我一个。”

樊终连连说好。

樊终有酒量，王轩有酒量，蓝冲的酒量也不差。

三个人尽情地喝着，又喝了十几循，最先倒下的是王轩，其次是蓝冲，看着两个人都倒下了，樊终还是一点醉意都没有的样子，他看着两个人，仍旧断断续续的喝着酒。

他回忆起了很多的往事，好多的事情都已经被忘记了，只有特别的事情仍旧清晰无比的烙印在脑海之中。

他活了五万多岁，五万多年的时间，他经历了太多太多的事情，爱恨情仇，开心的不开心的，如翻篇一样在脑海中播映着。

想起有趣的事情，他就咧嘴笑，然后喝口酒。

想起开心幸福的事情，他的笑意更浓了，然后喝口酒。

想起不开心的事情，愤恨的事情，他笑着摇了摇头，然后喝口酒。

曾经所有的事情都如那过眼云烟，虽有影像，却早已不复存在，对于现在的他来讲，人生恍如梦，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若是生命永存，那一切的一切仍旧有所意义。

若是生命终结，那一切的一切都如那苍云白狗，白驹过隙，浮光掠影，一闪即逝。

“我这一生啊，爱过，恨过，糊涂过，明白过，窝囊过，英雄过，当真是酸甜苦辣有滋味，日月星辰曾相陪。辗转一生如梦幻，潇潇洒洒走一回啊。”

樊终最后灌了一大口酒，然后起身，离开了餐桌，又回到了自己的躺椅上，合上眼睛，神游梦境去了。

而就在樊终起身离开的时候，已经睡着的王轩，他那闭合着的眼睛竟然流下了两行清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