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生哀歌 一百四十二章 案子（四）

方继礼刚说完，冷泓亮便汗颜道：“听说侯爷贵体有恙，老夫等人本不应打扰，实乃此事关系重大，不得不冒昧前来，还请侯爷海涵。”

冷泓亮的姿态放得有些低，实是因为方郗已经帮过他们一次，并且还是亲自以身试验，而他们却心有怀疑，直接上门欲再次求证，这种做法说轻一点是失礼，实则有上门打脸之嫌。

人家帮你是情份，不帮是本份，且堂堂侯爷，岂能容你轻视，若不是方继礼这端的关系，谁会理你。

方郗嘴角微微勾了勾，这算不算是自找麻烦呢，不过他也明白方继礼带人前来的意思――不是不相信嘛，来，亲眼见见，是你无能，不是别人做不到！

方郗淡淡一笑，道：“无事，可以理解，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嘛。我昨儿也同三叔说过，那些只是我的粗浅想法。论断案，您等才是行家，我连门外汉都称不上，在您面前班门弄斧，实在是不知分寸，是我多事了，惹人起疑也是自找。”

停了停，见冷泓亮要开口，便继续道：“现在的主要问题是证实冰针如何伤人吗？”

冷泓亮看了眼刘能，刘能摇头道：“属下知道在特定条件下，尖冰是可至人于死，可是按尸体上的伤口来看，那冰针得细成绣针，且不说其硬度能不能穿透肌肤，就单说在温暖的室内，凶手是如何保持那十余根的冰针不被溶化的？不瞒侯爷，属下与同僚皆试过，都是刚一捏起，就已溶解，更别提其它。”

方郗心说，武功不到家呗，让我家老杨来，小菜一碟，不过，他也知道这东东不能这样比，遂而道：“这事要请请诸位稍等，我请个人来。”

没一会儿，杨江就带着一小块冰进来。

方继礼一看到他，当即站了起来，拱手施礼道：“麻烦杨先生了。”

冷泓亮看了方继礼一眼，虽有点奇怪他的客气和称呼，心理揣测杨江的身份，但面上不显，也随着方继礼站了起来，含着笑道：“有劳杨先生了。”

杨江点点头，淡淡道：“不用客气。”

他已知前因后果，故也不再多说什么，走到桌身，刷刷就开始动作起来。冷泓亮和刘能都凑到他身边观看，可只见到刀快似残影，而没看到雪花纷飞，只片时，杨江便放下刀，他们定睛一看，发现冰块看起来仍是完整无缺，没有变化，冷泓亮和刘能对视一眼，正在讶异，杨江手微微一抖，手指间冰屑纷落，待冰屑落尽，指缝间便夹着十余枚晶莹剔透，细如发丝的冰针。

然后另一只手捏起一枚，往桌面上随意一插，紫檀制成的案桌，竟如豆腐一般，冰针毫不费力就入木三寸，余下一半，立在桌面上，约有两个呼吸后才溶化成水，而杨江手指缝中的冰针依然没有任何变化。杨江再捏起一枚，这回是整枚穿透桌面，掉落在地上后才溶解。

方继礼昨晚已见识过一回，因此不觉惊讶，只笑得一副风清云淡的高人状，而冷泓亮已看得两眼闪着精光，拿着透镜里里外外看个不停，凑得那个近，眼睛都快掉到镜子上去了。

倒是刘能没有什么动作，他仰视着杨江，一脸的崇敬，手握成拳，贴在腿侧，样子有些紧张，仿佛见到他信仰的神。

杨江开口道：“若要冰针不溶，且坚硬锐利，有两种方法，一是像我这样，以真气包裹，隔绝空气，能做到这种程度的人，寥寥无几，他们一般不会去理会平常俗事，大致可以排除。二是修练阴寒功法有成者，短时间内也可以做到，结合案情来看，凶手是这部分人的可能性很大。”

冷泓亮问道：“为什么排除第一种人呢？”

这不用杨江回答，刘能苦笑道：“因为能做到那一程度的，若要杀个人完全不用这么麻烦，最重要的是他们不会对普通人下手，因为那太掉价了。”

那个境界的人，哪个不是或高高在上，或逍遥于世外，谁有闲心来杀一户普通人家。”

杨江继续道：“修练阴寒功法只要未入圆满境，身上都带有阴寒之气，无论胖瘦，皆肤色或青或白，少须发，手掌发白，但指尖青黑，这是寒毒所致，比较好辨认，你们可以往这方面去追查。”

听到这里，方郗补充道：“颞颥是颅骨中最为薄弱的部位，针从此处刺入半寸，刺破里面的血管，人即丧命。从遗留的渍痕来看，留在体表的冰针长度不短，由此推测，凶手的功力应该并不是很高，因此目标人物大致可以界定在，阴寒功法有小成的江湖人士或是侍卫、私卫之人群。”

如此，杨江和方郗两人已经将杀人的手法，凶手的特征及目标人群都分析的很明确，至此，案忆可以算是破了一半，剩下来的就是大理寺的事情了。冷泓亮感激的对他们拱手道谢：“多谢侯爷和杨先生相助，老夫感激不尽！”

方郗笑笑道：“这也是凑巧能帮得上罢了，冷大人不必客气。”

冷泓亮做事果决，事有定论后，也不再多说废话，当即就告辞离开。

出了侯府大门，冷泓亮方才问出心中疑问，“续之（方继礼的字），那位杨先生是何人？”

方继礼回道：“我侄儿的兄弟，皇上称之为先生。”

一旁的刘能一脸狂热：“那位可是宗师大人！”

……

接下来，冷泓亮就将方向放在查询死者的人际关系上，灭门一般按常理来说，仇杀的可能性很大，但从现场及手法来看，灭口的可能性更大。

但这一户不过是普通的乡绅，除了老家主刘绍贤任过县令外，其他人均为寻常人，因此就重点追查那前县令的生平及其在任期间的事情。

查询之后发现，此人运道不怎么好，屡试不第，好在家资颇丰，有财力支持他继续科考，在四十三岁时终于中了进士，被外放到伊州府辖下的一个中县任县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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