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生哀歌 九十四 百花会（一）

正闲谈时，一列士兵簇拥着几个人后面疾驰而来，尤其为首的一骑更是飞快，看到排队的车马行人时，速度也没放缓，飞奔的马蹄下尘烟滚滚，隐约间可看见马的身侧挂着几只猎物。众人忙不迭赶紧避退到一边，让出道路，只有方郗他们的这个小车队没有移动，显得很是突兀。

李清仍闲闲地半靠在车辕上，眼睛斜睨着后方，嘴里啧啧两声，“这比咱可嚣张多了，还是这些人日子好过啊。”要是他们无正事敢在城门口纵马狂奔，不出天就会被御使们群起攻之，弹赅到他怀疑人生。

“吁~~”快接近小车队时，那个一马当先，穿着石青色猎装，年纪约摸十五六岁的少年骑士猛得拉住缰绳，身下的棕马有些狂躁的扬起前蹄，在半空踢了好几下方才安静下来。

他不得不停，因为前面的路被堵了大半，以他的骑术，若不想被摔下马，就只能放慢速度，缓步通行。

他眼睛在李清和马车间来回扫了几眼，又转头看了下前后情况，笑道：“这位兄台，可否让下路？”

李清懒洋洋的，“先来后到，插队可不好，排着吧。”没看见孤堂堂一个亲王，也在排队么。

那人有些恼火，正要说话，他的同伴们已经赶了上来。李清眼睛一亮，嚯，这里头还有巾帼英雄哩。

“吴小三，你想找死啊，骑这么快做甚！”巾帼英雄是个穿着红色骑装的少女，只见她不过十六七年华，梳着百合髻，头上除了插着一支累丝珠钗外，就未见戴其它首饰。

肤白胜雪，许是刚策马飞驰，脸颊处微微泛起红晕。

此时，她正气鼓鼓瞪着少年骑士。

“二姐，”少年骑士吴霖彦显然有些惧她，低着头讷讷道：“我不是怕东西会坏嘛。”今天是他第一次打到猎物，所以急着回府向家人献宝。

红衣骑士吴雅静又瞪了他一眼，恨恨道：“回家让爹爹治你。”

吴小三吐了吐舌头，不怕，有祖母在呢。

其他几人也围将上来，嗔怪了他几句，实在是太危险了，这才学会骑马多久，前面那么多人，一个不好，不是他人仰马翻，就是伤及他人，无论哪一个都足够让他喝上一壶苦酒。

幸好被人拦住了！

咦，他们这时才正视到李清和那辆很醒目的大马车，不过也没说什么，只是同李清礼貌的笑了笑，就骑马离开。

吴小三也随着走了，离开前还示威般地看了下李清，鼻子轻轻地哼了一声。

吴雅静瞟了他一眼道：“你又干嘛？”

“那人先前让我排队呢。”吴小三告小状道。

“哦？”吴雅静扭头认真的打量了几眼，目光落在李清身上，好一会儿方才转回身，“行了，走吧。”

……

等轮到方郗他们进城时，天色都已黑将下来。游七早已在城门边上等候多时，看见他们，立即翻身上马，在前头领路。

穿过热闹的街道，拐到一个相对僻静的胡同，停在胡同尽头的一座院子前面。游七一边打开院门，一边同下了马车的方郗等人解释道：“因百花会的缘故，城里头所有大中客栈几乎都满人了，偶尔剩下零星的几间也都是下等房，小客栈又不干净，住客也复杂，属下想着索性赁个院子更自在利落，找了个牙保踅摸到这家，属下看着还干净，所以就赁了十天，昨日使人来打扫齐整。”

方郗肯定道：“不错不错，见机行事，这事你办的好。”

受到表扬的游七站在门口嘿嘿的傻笑着，惹得游一上前重重拍了下他的肩膀，“傻笑什么，还不赶紧带着主子进去。”

院子不算大，中庭放着几辆马车后，看起来就有些逼仄，好在他们也只是暂宿两日，也就不讲究了。

吃饭、洗漱、歇息，一夜安静。

第二天上午，顾格鹤在对方郗做常规治疗，李清就带着游二和游七上街去了，他对百花会很是好奇，昨天他听游七提了一嘴百花会，说是选拔众花之花的花魁来着，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

只是他出来的时间不太对，有言道，华灯初上，美人灯下。大白天的，那些选美的“花朵”们都在养精蓄锐，等待晚间花枝招展呢，哪有时间出来晃悠。故而街上尽是些各式各样的大小老爷们，大多同他一样，带着护卫或下人，大摇大摆的满街逛荡。看看自己，又看看别人，李清哂然一笑，食色性也。

三年一次，为期五天的百花会，集中了东部地区所有秦楼楚馆的清倌名妓，是梧州最为热闹的民间盛会，没有之一。

梧州各商家、赌场早在半月前就已经准备就绪，只待“东风”起时，赚个盆满钵满。

李清今天逛的这条街是梧州城的主街道，城内最好的客栈、酒楼、各类商店皆座落于此。

路过一家叫珍宝楼的首饰店时，看着里面的似乎不少，李清想了想，也走了进去。

店小二热情的迎了上来，“客官，您看看需要些什么？”

李清随意扫了几眼，虽对这些东西没有研究，但好东西见多了，眼界还是有的，微微皱了皱眉，“就这些？”

店小二小心的看了眼李清的神色，笑的更加灿烂，哈，又来一只大鱼！

热诚道：“敝店有三层，这里只是一般普通品质，二楼相对贵价，三楼是稀有珍品，您是……？”

“去三楼吧。”

“好的，好的，客官请。”店小二领着李清三人往店里面走去。

这时，楼梯上正好下来二人，碰了个正着。

“咦？你不是那个人吗？”吴霖彦指着李清叫道。

李清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长辈没告诉你用手指着别人很没礼貌吗！”本来是要说教养的，怕这娃儿受不住，故而说得客气了点。

但吴霖彦显然没有感受到这份客气，仍然气得哇哇叫，“你……你……”

“小三，你又在干嘛，别用手乱指人！”这时，二楼又走下来二个一主一仆装扮的女子。

“二姐……”

吴雅静也认出了李清，对他浅浅一笑，道：“小弟年轻无状，还请您见谅。”

李清微微颌首，避身让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