璎珞与另一侍女琼瑶伺在门外等待传召,突闻得屋内一阵叮当乱响直当是天崩地裂般,琼瑶一惊之下便要转身推门而入看个究竟,璎珞却是见机极快,一把拉住琼瑶手臂,按住她半开的嘴,急急摇头。二·八·中·文·网
琼瑶见状将即将出口的询问压入喉中,璎珞又拉她退后两步免得碰到门梁闹出声响,转身垂目直若不曾听闻过半分门内响动。
琼瑶不解璎珞之意,只是璎珞是贴身服侍贺兰馥的,她一举一动必有其理,琼瑶非垂髻少女,也知许多事非己能过问,只得收了满腹疑惑,同璎珞一般继续守在门廊两侧。
屋内巨响动静过了许久才停下,璎珞这才舒了胸内一口气,只是没等这口气吐出唇口,不过寂静片刻的屋中竟突兀的传出贺兰馥的大笑之声。
这下纵是璎珞也是满面惊色。这南塘后宫谁不知她侍奉的这位兰婕妤鲜有笑颜,见她一笑较之佛堂庙宇里的菩萨佛祖开口还要难上三分,更别提如此无礼大笑。如今听得屋中笑声不断,璎珞的心却是从腔子里直直冷到体外,只觉得身周都泛起一阵寒气。
两名侍婢面面相觊,琼瑶唯恐出事又待进去,临近门前又被璎珞一把抓住。璎珞想了想,向她做个手势让她去周边望着莫让不相干的人靠近,自己则将耳朵贴在门缝上,仔细聆听屋内动静。
璎珞是贺兰馥入宫后就被拨至她身边伺候的,虽说与贺兰馥并不十分亲近,但相较于其他侍女总是要多了解贺兰馥一分。屋内摔砸之事并非首次,尤其陛下招寝之后,贺兰馥从不让人伺候净身,将人赶至门外后偶尔便会这样闹一通。奴婢只能在门外候着等待传召。”
“胡说八道,你远在这小园中,卿卿若唤你,你如何听得到!”
“回兰婕妤,奴婢当真不敢胡说,确是娘娘吩咐奴婢呆在这园中的。娘娘这些日子一直睡不安枕,稍有声响就会惊醒,是以娘娘安寝之时不许任何人等靠近她寝殿十丈之内。”
贺兰馥眯眼瞧挽容半晌,才挥手让她起身,问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约莫二旬有余了,御医院来人瞧了也没瞧出个所以,只是让娘娘宽心静养。”
“嗯。”贺兰馥不置可否,瞧着小楼道:“卿卿睡多久了?我去瞧瞧她。”
贺兰馥刚走一步,挽容就拦在她身前,躬身惶然道:“兰婕妤,娘娘吩咐过她休憩的时候不许旁人闹着她。娘娘夜不能寐,人都瘦去了一圈儿。婕妤您与娘娘最是要好,今日难得娘娘能多歇会子,求婕妤大发慈悲让娘娘多睡会吧。不如请婕妤移步玲珑轩稍候片刻,奴婢估摸着娘娘再歇会儿也该醒了,届时奴婢再……”
贺兰馥不言不语,只是噙着一抹冷笑。挽容硬着头皮说到后来,声音渐微,嗫嗫垂着头不敢再说。
贺兰馥一指璎珞,道:“你与她一同在这园中候着,没有传召不许进来。”
语毕,也不等挽容言语,直直朝着小楼而去。
木门只是轻掩,素手一推便顺势而开,一股异常浓郁的香味随即扑鼻而来。贺兰馥忍不住用袖掩鼻,眉间皱纹更深。
熟悉的顺梯而上,掀开二楼帘隔,鼻端香味愈加浓郁,直若有形,教贺兰馥连喘数下,才顾上去瞧帘内情形。
昔日明亮的楼堂入目全是漆黑一片,窗棂似是在室内都用厚纸糊了,将明媚阳光隔绝于外,仅在左手边有一丝微弱烛光跳动,被一层薄纱隔了,更显得隐隐绰绰,将灭未灭。
贺兰馥眯眼望去,似是有个人影坐在烛火之侧,一动不动,暗色里瞧不分明,也不知是真人还是虚影。
强压于胸的一股郁气冲积,贺兰馥连牙关都咬紧了,也不出声唤人,挑开纱帘朝那人影悄声疾步而行。
越过两层纱帘,借着那点烛火贺兰馥终于瞧清了,确有一人背坐于烛侧,仅着了内里亵衣,一头青丝散落及地,一动不动,旁侧一只及膝的三足香炉翻倒在地,大半炉未燃过的香末撒得遍地皆是,想来楼中浓郁呛人的香味自是从此而来。
到这当口贺兰馥再忍不住,沉声喝道:“夏若卿!你在做什么?!”
娇躯猛然一颤,螓首微动,带得一头及地青丝如浪如波。夏若卿缓缓转过头来,半晌似才醒悟有人近前,又愣神一刻,才颤声道:“贺兰……姐姐……?”
贺兰馥眼看向的却是夏若卿执在左手的一柄寸长匕首。方才被夏若卿身形长发遮了没瞧见,如今夏若卿一转身,烛火映照其上寒光硕硕,锋刃仍残有一滴艳红,顺着刃口血槽滚落在地,顷刻被满地炉灰掩去。
顾不得多言,贺兰馥揉身扑上一把将匕首夺去,靠得近了才发现夏若卿右手袖腕处同浸出一丝血色,伸手一掀,腕背一道鲜血淋漓的伤口自上而下,拉了三寸有余。
贺兰馥惊得面色都变了,一把将夏若卿亵衣下摆撕出条带子,急急裹在臂上防止血流。
待把伤臂捆扎好,贺兰馥才敢定下心来看那伤口,幸而那口子虽长却不甚深,只是皮肉伤并未伤及血脉。贺兰馥心中又急又痛,仿若伤的是她自己一般,全身都止不住的颤抖,咬牙一字字问道:“夏若卿!你究竟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