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田口吐金线的时候,手上的力道稍有放松。贰.五.八.中.文網豹子早被卡得头昏眼花四肢无力,如今被压制到极致的喉骨终于松动出一丝缝隙,久违的空气通过这丝缝隙穿行入肺,为几近停止跳动的心脏重新注入生机。
豹子从来没觉得过炙热到烧灼喉管的空气如此珍贵,珍贵到他张开嘴大口大口的呼吸,把挣脱蒙田的事都抛到了脑后。
蒙田仰头喷吐的金线终渐稀疏,告一段落。豹子粗重到发出呼噜的呼吸声在三人间无比醒目,不单单吸引着漫天飞舞的金豆虫,连只余下大半个脑袋和一颗摇摇欲坠的眼珠的蒙田,也将头重新转回豹子方向。
蒙田的视线如蛇,黏腻冰冷,让忙着恢复呼吸的豹子也感到阵阵发寒。新鲜的空气涌入肺部、心脏和大脑,豹子终于想起挣扎,而蒙田脖子上的那双手顺着豹子的挣扎更松动了些。
豹子并没有来得及表达出他的喜悦,在短短凝视了豹子不到一秒之后,蒙田破损的嘴部骤然张大到难以想象、人类无法企及的程度,‘呜’地抢在空中金豆虫之前,咬在豹子胸前。
长期锻炼出的肌肉紧致扎实,又是位于胸口位置,既不容易咬稳更不易撕扯造成太大伤害。但是豹子的脸色却从惊诧、愤怒快速转变为难以言喻的恐惧,口中发出尖利到变形的嘶吼,连仍卡在脖子上的手都不管了,双手双脚拼命推拒踢打蒙田身体,却无法让牢牢咬在胸前的‘人’松开牙齿。
榆晨同样惊惧的看着豹子过于激烈的反应,就算被粽子咬上一口,只要及时把那块肉削掉,也没什么大不了。榆晨却不知道在他看不到的地方,蒙田张开的嘴之中,又有一股金线顺着喉管喷出,直对豹子被咬住的前胸肌肉,破开一道不甚显眼的孔洞。再度抬头深深看向榆晨一眼,王富贵体内不知从哪里涌出的力气,竟推动豹子向旁边大火中滚去。
火焰瞬间舔舐上人体肌肤,将皮表油脂烧得渍渍直冒。早停止挣动的豹子陡然一震,居然重新挣扎起来想逃离火焰烧灼。王富贵死死抱紧豹子身后巨大的背包,强忍烈火焚身的剧痛,说什么都不放手。
被背包和王富贵体重坠住的豹子动作很是迟钝,居然不知道脱掉背上的背包,只是徒劳的挣动手脚拼命想站起来。可惜背包委实太满太沉而火蔓延太快,当烈火彻底包裹住全身时,无数细小的影子纷纷从豹子体表破开飞出,然后统统被火焰吞噬。
王富贵的行动太快,快得榆晨根本没能反应。怔怔看着火焰中的两个粘连在一起的身影,榆晨想嘶声痛哭,想高声呐喊,理智却知道他必须保持安静,因为这是王富贵用命给他清扫出来的道路。
又一次重重捏了捏衣袋中的华盛,榆晨咬牙掉头向前方的火道中继续冲去。
火焰如帘如瀑,顺着垂挂的树藤在墓门前织就出一道绚烂的大红帘布。
蒙筝突袭豹子榆晨,依仗的不过是沸腾在血液中的怒气和两人的猝不及防。蒙筝娇小的体型和从未系统习过武技成为她最大的弱点,因此在榆晨一推一甩之下,蒙筝摔在地上差点背过气去,遑论追击。
当她能爬起来时,榆晨早去得远了。
豹子甩过来为榆晨开道的火把顷刻将墓门前点燃,蒙筝愤恨的盯着火光那一头,稍一犹豫就顺着倾倒的棺盖爬回树墓之中。
白素荷刚才施术骤然被断,似对她的伤害极大。直至蒙筝返回,她依然闭目靠在墓壁上,听到声音才重新睁开双眼。
“外面烧起来了,我带你……你们……走!”
蒙筝焦急的声音渐低而缓,由焦急转为犹豫。蓝醉同样靠在墓壁上,只是由站变坐,身下蔓延的艳红范围还有增加的趋势。
白素荷的样子似是站都站不起来,单凭蒙筝一人想同时带两个没有行动能力的人离开,用指头想都知道不可能。
蒙筝咬着嘴唇站着,面无表情,眼中却随着脑内纷杂的思绪不断掠过各种情绪。
蓝醉挪了挪身体,将自己放置到一个更舒服的位置。她伤势虽重,余下那只眼睛目光却是灼灼,盯着蒙筝尽数猜到她的矛盾和犹豫。
“带她走。”
蓝醉声音虽低沉,在寂静的墓穴中却十分清晰。
“蓝醉!”白素荷呵斥一声,忍不住又重重喘了口气。
蓝醉咳嗽两下,脸上反倒勾出一抹类似笑容的表情,即便那在满是伤口的脸上已显得狰狞:“蓝家祖辈二十七代当家人,只有六人能死在床上。其他的下地后不知所踪,连尸体都找不回来。”
蓝醉的声音嘶哑,在面临生死时却带着一抹安定的悠扬:“早在接下蓝家的时候,我就知道我的下场。”
“我不该把你们带来,无论什么原因。能死在这种规格的墓里,我也不亏。”蓝醉说罢,微微转头,目光透过墓门和那抹腾起与墓门同高的火帘,似乎还能看到那抹虚浮在黑暗中的广袖白裙。
何况,还有她在。
只是没想到,她的无心之言,竟乌鸦的一语成籖,真的共同葬身在这块方圆地底。
既不能生同枕,唯求死同穴。无论前世苏灵雨与君漪凰间纠结恩怨为何,到了最后,仍是她蓝醉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