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落红尘 第二百零二章 超度

灵墓入口，也是圣加伦公墓的入口，除了白体黑字写就的普通铭牌还有一块只有灵魂能够看见的虚幻牌匾，其上撰写着“圣加伦灵墓，尘归尘，土归土，灵魂长眠于此。”

趴着蛛网的生锈铁围栏环绕下，满目清明，一片片翠绿的草地由数条鹅卵石铺就的小路化为泾渭分明的四个片区，其中都堆满了洁白的墓碑，看得出常有人打扫。而墓园中央有一棵数十米高的大树，枝叶繁茂至极宛如张开的巨伞将五分之一的墓园庇护于其下。

墓穴有大有小，跟付出的价钱有关，有的装饰得富丽堂皇，有的简洁朴素。

而且除了地表墓穴，圣加伦同样存在地下墓穴，地下墓穴中布满了蜘蛛网般四通八达的岔道，岔道两侧的墙面凿出一个个四四方方的坑洞，其中便安置着逝者的棺椁和香烛祭品。

“灵魂宝石该放在什么地方？”

罗丹在墓园中附近徘徊了片刻，骤然感到地面开始轻轻颤动。

“砰砰砰……”一下一下沉闷而富有力量。

“来了。”

视野中一名身高超过三米，露着岩石般健硕胸肌的斗篷巨人提着铁铲狂奔而来，整座墓园在它的雷霆之威下瑟瑟颤抖，中央伞状大树中惊起无数飞鸟。

罗丹舔了舔嘴唇，紧紧攥住了手中灵魂宝石，一瞬间劲风袭来，将他虚幻的身体吹得快要飘散，而小巧玲珑的指引灵更是不堪，肉嘟嘟的身子在半空中打了几个跟头，黑亮的眼睛中出现一圈圈线条，摇摇欲坠。

奇异的是灵烛的火焰丝毫不受影响，依然旺盛燃烧。

罗丹没有逃跑，因为他想跑也跑不过对方，只能故作镇定。

最终巨人在他们身前不足两英尺的地方站定，宛如一座小山般的阴影笼罩住他们，而罗丹抬头便再次看见了那熟悉的一幕，巨人粗壮的脖子上，褐色的兜帽中，那菊花般的锯齿大口，或者说巨人的脸。

这样脸嘴一体的生物，有一个好处，就是常人看不出他的表情。

“又没有眼睛、耳朵，对方怎么发现我的？这位不会又像在辛特拉那样直接给我一铁铲吧？魂飞魄散？”他战战兢兢想着却见巨人放下铁铲，冲着他伸出半人大小的手掌。

“给我，灵魂宝石。”声音洪亮却没有敌意。

罗丹将灵魂宝石交给巨人，心中松了口气，又骤然瞪大了眼睛。

巨人当着他的面捏碎了宝石，紧接着狰狞大口用力吸气，顿时一股肉眼可见的气流漩涡将宝石中飘出的三条灵体卷入口中，他不加咀嚼便吞下肚。

“嗝——“响亮的饱嗝。

一条猩红的舌头舔了舔细密的锯齿，他心满意足地砸吧巨口、抚摸肚子。

“此事已圆满，小家伙你的使命完成，快回去吧！”

罗丹吞了口不存在的唾沫，声音颤抖，“你把他们吃了？”

“没错，有问题？”巨人漫不经心，胡萝卜般粗壮的手指掏了掏牙齿。

“灵墓不是安置灵体的场所吗？难道所谓的安置，就是将他们消灭掉，给你当食物“

“你这句话有问题，给我当食物并不意味着将它们消灭掉，我肚中自有乾坤，不过为了超度众生。“

“相见便是缘，我就满足一下你这个好奇心旺盛的小家伙，想知道答案就不妨跟上来。“

巨人大步流星地走到墓园中央的大树底下，结跏跌坐，刹那超然出尘，不沾烟火。

罗丹扫了一眼灵烛，刚燃烧了三分之一不到，他还有充裕的时间听听巨人的故事，于是走到伞形阴影下与巨人相对而坐，对方则开始讲述。

“罗丹，你是异人，你出生的世界可有佛的说法。“

他闻言愣了，“当然有，不过跟我们谈的事有关系？”

“既然你听说过佛，我那么我便称你一声施主。吾，乃无上佛国菩萨化身，受此界巫师所邀前来普度众生。”

见罗丹皱着眉苦思冥想，他解释道，“无上佛国也属于无尽位面之一。永歌议会的巫师们穿梭位面，降临佛国，与吾等佛陀菩萨达成协议，这样你就可以理解了吧。“

“原来，佛国也是一个位面，就像魔渊、灵界吧。“

“没错，施主你有慧根。话说大部分位面都存在神，无论东西。”

“而位面生灵们信仰神灵，死后便得以进入神国，永享极乐，或者转生。”

“然三大帝国所有生灵为御恩位面所排斥，无人成神，便没有神国，便无法接纳信徒灵魂，无法转生，身死即魂灭。吾为无上佛国菩萨化身，受此界巫师所邀请，特来超度众生，让他们死后真灵不灭，得以投胎转世，生生不息。吾也得以消弭业力，增长佛法修为。“

“每次天球交汇，枯潮来袭，我们也会为死者超度。”

“你的意思是你把他们吃下肚，实际上是送他们去投胎了？“

自称菩萨化身的巨人颔首应对。“乾坤入我肚，他们将在三大帝国境内生育之家投胎。”

“那为何三大帝国所有生灵会受御恩世界排斥？”

“你的心中已经有答案了，施主，这也是枯潮爆发的原因。”

罗丹压下心中惊涛骇浪，质问道，“你自称菩萨，为何面容如此狰狞？！”

巨口铺面，简直可以止小儿夜啼，违背了菩萨们一贯慈眉善目的标准。

“佛本无形，自在心中，物随心转，镜由心生。”巨人道了句佛偈。

“施主最近造下无边杀戮，虽出于善心，却已经埋下了杀业的种子。我的外像，便是你的心象。”

“杀业？你是说古因斯的食人族？让我再选择一次我也不会手软！”

“罗汉亦可降魔，杀生本无错，错的是沉溺于杀戮的**，戾气丛生。以杀生来增长力量，最终也会被力量所杀。心若染了尘埃便须拂拭。”

“唵，钵啰末邻陀宁，婆娑诃。”

巨人结跏端容，一股透明的波动随着他的话语扩散，两人头顶枝叶被震得簌簌作响。

一句真言犹如当头棒喝，过往种种梦幻泡影般闪过脑海，罗丹恍然惊觉，“原来我已经不知不觉沉溺于衔尾蛇吊坠反哺杀生能量的快感。吊坠中就是外物，何况乎还隐藏着万物凋零某种意图也未可知。我当谨慎用之。”

“不忌杀，不滥杀。”念头一起，他顿觉清风拂过心间，仿佛卸下种种恶尘，视野中一草一木都变得亲切生动。更神奇的是对面巨人狰狞的面容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那张铺满脸的锯齿大口化为乌有，眼耳口鼻皆变做正常尺寸，细细看来，却是慈眉善目，宝相庄严。

那褐色斗篷化作金线红底的袈裟，而生锈铁铲化作禅杖。

“此间事了，施主有所领会，有缘再见！“菩萨巨人轻轻地一挥手，罗丹和指引灵整个高速向后平移，退出了灵墓大门，只有隐隐的禅唱传出，

“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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