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刘玦来讲,白旋已蝇放在砧板上的肉,并不着急动手消除,只是想不通两个江湖帮派之间的斗争,为何要牵涉一个无权无势的朝堂王爷?
不动声色向安锦书打听白旋举荐安锦书赈灾时的细节,朝堂文武百官的反应,都有哪些人赞同。
“商儿,派人把这些人盯紧。”刘玦拿出一方锦帛,上面写了一些名字,“这是前些时日与温青一同饮酒,同时又赞同王爷赈灾的人,小心盯着,事无巨细都要来报。”
“喏。”商使接了名单,领命下去安排。
我且按兵不动,倒看你能翻出多大浪来。
三日后,朝廷赈灾人选已定——瑞王安锦书。
本次赈灾不同于往年,今年雨水多,灾情相较往年更为严重,所以朝廷调拔十万两白银,用于赈灾,按照规定,治粟内史着人清点银两装箱,由瑞王验收后,加封瑞王府封条,并交接库房锁匙,由瑞王派人看守,才算是交接完毕。
白府。
治粟内史边默拿了一应交接公文进行存档,白旋翻看了所有文件后,心下甚是高兴,问道:“库房的密道都检查过了吗?”
“回门主,全部检查过了,细作和接应也都已经安排妥当。”
“打死瑞王也想不到库房会有一个密道吧,”白旋哈哈笑道,“更不会想到他掌管的亲兵中会有我们的人。”
“堂主英明,今夜便可动手,明日一早,十万两白银中有三万两变成了石头,不知道瑞王要如何解释。”
“无论是管管不力,还是瑞王贪腐,传出任何一种言论,对于刘氏江山而言,这些年在百姓中存下的那么一点好感都会荡然无存。”
“退一万步讲,即使撼动不了汉室江山,能借此撬动雀楼的冰山一角也是值得的。”
“嗯,”白旋点点头,“正是此意,瑞王常年戍守边关,想不到竟然加入了雀楼,如果不是他那个行事奢靡高调的王妃,老夫还发现不了蛛丝马迹。”
“如果能借赈灾之事拉拢瑞王加入我们,那岂不是如虎添翼?”
“这也就是老夫只换走三万两白银的用意,区区三万两银子,还要不了他的命,如果最后是老夫帮他找回丢失的官银,他岂不是要对才夫投桃报李?无论是瑞王还是骁骑将军,都是不可多得的势力。”
半月后,安锦书率军出发,刘玦着盛装送至城门外,刘玦虽然经常外出,但多乘马车,长安百姓难得一窥其貌,今日瑞王外出公干,刘玦下车相送,一时间聚了许多百姓围观,一边围观一边感叹王妃真乃百年难遇的美人。
依依不舍送走了安锦书,刘玦返回府中午休,盛夏已过,空气中有隐隐凉风吹过,秋天快到了,时间过得好快,来到这里已经快四年了。
第二天辰时刚过。
“门主、门主,大事不好了。”
刘玦睡意朦胧中,听到商使急促但刻意压低的催促声。
“怎么了?”刘玦翻了个身,含糊不清的问道。
“王爷出事了。”商使依然压低声音。
闻言,刘玦翻过身子,揉了揉眼睛,努力睁开一条缝,问道:“昨天才出发,今天能出什么事?银子被抢了?”
“嗯!”商使重重点了点头。
什么?刘玦不可置信的又把眼睛睁大了些,瑞王可是皇上钦封的骁骑大将军,常年领兵打仗,是何人胆子大到老虎嘴边拔毛?
“是哪路山贼?”
“不是山贼,是王爷往军至百余里处,有一辆马车翻了,结果发现箱子里装的全是石头,王爷大惊之下,把全部箱子打开,发现有三万两银子全被换成了石头。”
“什么时候换的?”
“还不清楚,门内的兄弟按您的吩咐一直尾随王爷,一路上并未发现异常,今早出现了这种事,便立即飞鸽传书来报。”
“王爷现在怎么样了?”
“王爷已派快马上报朝廷,出了这样的事,部队已调头回朝了。”
刘玦看了看天色,阳光透过窗棂洒满一地,真是一个艳阳高照的好天气,再过不了多久,想必朝堂上就会因赈灾之银被掉包之事引起轩然大波吧。
“门主,王爷会不会因此获罪?”高使问得小心翼翼,通过这段时间的观察,商使发现刘玦对安锦书用情极深,并不像她自己说得那般只是“幼时婚约难违”。
“不好说,这种事一般会三司会审后再定夺,如果能寻回失银,也算是将功抵过。”
刘玦心绪不宁,脑中迅速思考着应对之策,半晌说道:“商儿,有几件要紧事你亲自去办。”
果然,不出刘玦所料,此事满朝文武皆惊,赈灾银刚出京城便失窃是开朝以来闻所未闻,又有文官谏言道:“为避瑞王殿下监守自盗之嫌,微臣建议搜查瑞王府。”
此番言论竟获不少大臣支持。
刘启面露难色,说道:“纳瑞公主居于王府,大肆搜查会打扰到公主,朕相信瑞王不会监守自盗,瑞王府不搜也罢。”
“陛下,纳瑞公主可暂迁公主府居住,灾银失窃乃是大事,怎可因公主一人便含糊了事?”
此番言论又获一票大臣支持,刘启迫于压力只好应允。
圣旨传到刘玦手中的时候,已接近未时,瑞王暂押京师大牢,对于刘玦而言,没有安锦书的王府和公主府并无不同,甚至公主府更奢华一些,随便收拾几件衣物便坐着马车回公主府了,随行婢女只带了商使一人,其余人等连同宋印一起留在了瑞王府。
然而,到了公主府,刘玦便如鱼入大海,整个公主府上下全是桃夭门中人,刘玦交待事情也不必小心谨慎,防止墙外有耳。
“商儿,可搜出什么?”
刚安顿好,刘玦便把商使、宫使叫到会客厅议事。
“禀门主,属下在王爷书房搜出这个。”没有了王府的束缚,商使的语气听起来轻快很多,手里拿了一块绢帛递给刘玦。
刘玦接过打开仔仔细细看过,挑了挑眉并未说话。
商使看在眼里,调皮的说道:“门主与王爷处久了,也喜欢挑眉了,这难道就是别人说的夫唱妇随?”
刘玦没好气的白了商使一眼,说道:“早晚把你这张嘴缝上。”顿了一会又说道,“幸好让你提前搜府,否则这个东西被他们搜去,王爷可真百口莫辩了。”
这是一张即将发往匈奴的信件,信中言明三万两灾银已妥善安置,待风波一过便会运往边境。
乍一看,是安锦书的笔迹。
文末,还印有安锦书的印鉴。
“宫儿,我安排给你的事明日傍晚前勿必办完。”
“喏。”宫使相较商使稳重文静许多。
“唉,我真是想不明白,两个江湖帮派较量,为什么要牵涉无辜的家属?”刘玦嘟着嘴,说道,“从小到大,最讨厌别人动我的东西,这次不仅动我的东西,还动我的人,真是老虎不发威,当我是hellokitty!”
商使和宫使对望一眼,前面几句都听懂了,后面这句却不知何意。
针对瑞王府的搜查也好抄家也好,均无所获,皇上的心里松了一口气,算是堵了悠悠之口,着三司尽快结案,早日寻回失银,但赈灾之事不能耽误,又着丞相另安排人前往灾区。
第二日,入夜。
安锦书盘坐在地牢之中,前不久他还来看过温青,现在却以阶下囚的身份在这里关了两天,还不知会继续关多久。
想来狱卒也知道他身份尊贵,并未有刁难之意,被子多加了一床不说,稻草也比其他人铺得厚许多。
只是这牢房的霉味却刺鼻得很。
?、?、?、?。
有脚步声传来,越来越近,直走到自己牢房门口才停住。
安锦书睁开眼睛,见来人年届五十,面容白净,穿着一身素布衣衫,正是白旋。
“白长史。”安锦书缓缓起身,理了理衣衫,拱手行了一个常礼。
“瑞王殿下,别来无恙。”白旋面带笑容,同样拱了拱手回了一个常礼。
“白长史深夜前来,不知所为何事?”
“自然是为失窃的三万两灾银而来,”白旋笑容不变,说道,“陛下已命人查抄了王府。”
“哦?可有什么发现?”安锦书闻言反倒是微笑了一下,一双幽深的眸子看不出喜怒。
“并未有所发现。”白旋语气徐缓,“只是王妃被迫搬入公主府,若不是陛下怜惜,只怕连公主府也难逃查抄的命运。
“听起来的确挺悲惨。”安锦书语气平平,听不出任何波澜,若不是地牢光线昏暗,也许白旋可以看到安锦书眼中一闪而过的杀意。
“瑞王殿下其实也不必如此悲观,今夜陛下会亲临公主府安抚王妃,这会儿陛下的御驾想必还未离开公主府呢,聪明如王妃,想必一定会想到办法救殿下于水火的。”
安锦书眼中杀气更盛,透过牢房铁门仿佛要将白旋碎尸万段,语气平静的说道:“本王也相信,聪明如白长史,一定可以找到失窃的灾银,还本王以清白。”
“三司还未会审,下官可不敢断定殿下是否清白。”
“本王是否清白,白长史应该更清楚才是。”
“哈哈哈……殿下真是会开玩笑,”白旋拱手道,“时辰不早了,下官先行告退,改日再来看望殿下。”
安锦书拱手还礼,仿佛并非置身大牢之中,而是在王府会客一般。
正如白旋所言,发生此等大事,以刘启一惯的宠溺,必是要亲自安抚一番的。
刘玦命人摆了茶点,宫使在旁烹茶,刘启的内侍只留了一人在近前伺候。
两人正在闲话,忽听屋外有人大喝一声:“谁在偷听?!”随即有刀剑出鞘之声,伴随着“抓刺客”的呼声。
片刻,有护卫押着一个约莫三十多岁的男子前来复命,那男子粗布打扮,被押着跪在刘启面前。
刘启上下打量男子一番并未说话,甚至并未停下喝茶的动作。
“你是何人?意欲何为?”刘启身边的内侍开口问道。
“小人,小人叫李三,因囊中拮据,来公主府讨点银子。”
刘玦扑哧一笑,问道:“可讨到了?”
“还、还没有,便被发现了。”
“来人,搜身!”内侍挥了挥手,便有护卫上前,果然除了一把钥匙并未搜到银两。
“倒是诚实,”刘玦难掩笑意,“也怪你运气不好,本妃平日里是不住府里的,若在平时,即使你寻不到值钱的物件,也断不会被抓。”
“求王妃饶过小人这一次,小人一定痛改前非。”李三听出刘玦语气中的宽恕之意,连忙磕头。
“兄长以为呢?”刘玦笑吟吟的看着刘启。
“这是玦儿的府邸,便由玦儿决断吧。”
刘玦把搜出的钥匙递给内侍,说道:“麻烦王内侍。”
王内侍接过钥匙缓步走到李三面前,正要交还李三,突然“咦”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