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门生 第271章 药浴

回去一问，得知叶知礼没有来家里，叶静客更确信他去自己那里还有别的目的，事实上叶静楷比她好说话，又是家里主事的，他在家，割漆的事情怎么也轮不到问她，叶知礼这般舍近求远，肯定是想打探她那里是做什么的，这个年纪好奇心还这么旺盛可真是有点讨人厌了，好再有秦少年在，否则他不定要看多少，烧墨这活她还不真怕别人多看，工艺流程极其复杂，不像是割漆看几天就学个大概，不过这种被窥视的感觉让人心里不舒服。s3pi

把叶知礼去荒地的事一说，叶静楷就把眉头皱了起来，这事他心里自有成算，不用叶静客再说什么，割漆的事情刚顺利一些，外面有吴三懒虎视眈眈，里面再弄进去不怀好意的，自找麻烦的事情他不会做，以叶知礼的行事作风，这次碰了壁还不算完，估计还要上门，他尽早想个对策让他歇了这个心思才好。

割漆的事情温氏一直不怎么过问，不过涉及到叶知礼，她态度异常坚决的表示怎么着都不能让他上山，干活根本指望不上不说，还瞎搅合，但凡他像点样子，当初分家的时候也不会一点都得不到，三个孩子辛辛苦苦的才折腾出点样子来，可不能让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以前她总担心自己说的多会惹人非议，对于婆婆和老二一家做的过分的事情能忍就忍了，为了维持一家的名声也为了身为长子的叶知学，可是回来以后经过那些事情她慢慢明白了，她看重的那些是很重要，可是一家人好好的在一起比那个更要紧，她再也不想尝没钱买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当家的一天比一天瘦下去的滋味，也不想一家人半夜被无情的打骂赶出门，只要孩子的爹病情稳住，三个孩子没病没灾的，其他的她什么都不管了，谁愿意不愿意她都不在乎了。

她这一开口，叶静楷更是什么都不用顾虑了，叶静客扑在温氏的背上，歪着脑袋赞叹道：“娘，就应该这样，脸都不要的人咱们没必要替他遮羞，咱们花的是真金白银雇人干活，不要大爷和搅屎棍，让他哪凉快就去哪呆着！”

叶静楷和温氏心里都觉得叶知礼找上叶静客是最大的错误，这丫头可不是以前了，心里通透的很，在她跟前耍小聪明，嘴上不说她心里跟明镜一般，根本不会因为是长辈就忍气吞声，不安好心的被呛个半死还说不出什么来，她讲理啊，任谁掰扯也得服气，有时候还真得这样的人才能治的了那些没脸没皮的。

又到了叶知学的泡药浴的日子，西锅架上了粗木头，把泡在盆里的药材倒入锅中，水开后煮大半个时辰，等到药味越来越浓郁，滤出锅里的药渣，晾晒在外面的浴桶拿回来刷两遍，将锅里变了颜色的汤水舀到浴桶中，试过温度后，温氏把叶知学的衣服脱掉，然后叶静楷将人抱到浴桶之中，氤氲的热气很快在屋里弥漫开来，同时向外扩散的还有那股子药味，自从搬到这里之后这个味道在叶家就挥之不散。

水到胸口以下，温氏适宜，温氏将叶知学的头发解开，输好后搭在木桶外面，然后十指分开插入头发里面，指尖轻轻按压着头皮，做的多了，不用刻意寻找就摸到对应的穴道的位置，胡大夫要求病人要保持身体洁净，每天多翻身多拍打身体，按摩这些手法都是静客教的，按摩头部说是刺激什么大脑皮层，她刚开始抱着可有可无的态度，每次按摩完都觉得当家的脸上好像轻松许多，觉得很管用，每次按的时候都十分的认真。

温氏一直贴身照顾叶知学，能感觉到他现在身体在好转，比如说脸色的变好，比如说心脏和脉搏有力的跳动，头发和皮肤都有了些许光泽，有些变化太多于细微，有时候她察觉到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感觉错了，因为太过想要他好起来，所以眼睛就容易相信自己期望的那般，但是坐下来仔细观察，明显的感觉到比刚搬到这里的时候好很多，也正是因为这个，她现在对叶静客十分信服，不光是关于叶知学的病方面，其他地方也是。也不知道她以前看了多少书，不但知道怎么照顾病人，还清楚那么多挣钱的法子，她听着都觉得不可思议，怪不得多少出身苦寒的人都拼了命的读书，“书中自有千钟粟,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这话可真是不假，真是让人长见识。

商人子弟不能科举，除了叶静逍，温氏并没有怎么接触过读书人，所以对读书人的了解有限，叶静客打破了她许多认知，会有这么强烈的感觉实属正常，只不过她不知道叶静客并非普通的读书人，可能她对四书五经的理解没有这里的读书人那么深刻，但论涉猎面，真是多少人拍马都赶不上，如果说历史是沉淀在人骨子里的气质，叶静客也比他们多几千年，可以说她是站在五千年巨人的肩膀上，自有别人无可企及的优势······

看着温氏动作轻柔的撩着水，叶静楷有些愣怔还有点疑惑，爹好像比之前重了些，虽然刚搬的时候骨头依旧咯的厉害，可是右小臂明显有些吃力，是真的重了还是他身体虚弱还没恢复？他多么希望是前者，再瘦下去可真只剩下一把骨头了，到那个时候，清醒更是难上加难。一想到这个，叶静楷不由得面色沉重，将布巾递过去，离的近些，发现热气之中叶知学瘦削的脸被熏的有些红，他心里不由得一跳，更靠近几分，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看，果然水雾之中叶知学的两颊泛上两团红晕，带着热度的水珠从额头滑下来，经过挺立的鼻梁，聚集在淡色的唇上······

叶静楷静静的看着，好像在期盼着什么，心跳的有点快，在安静的屋里，一下快过一下心跳的声音他听的清清楚楚，小时候，他和静宁跟着爹一起洗澡，洗好之后爹常常依靠在一边一动不动的闭目养神，只有脸上的水汽实在太多了，才会抬手抹一把脸，就像现在一般，可是，在他热烈的目光注视下，那两条干瘦的手臂无力的垂在水中，没有任何动作，一方布巾很快将叶知学脸上的水珠擦掉，那双手却是温氏的。

叶静楷垂下眼睑，掩盖住眼里的失望和难过，去锅里舀水往桶里加，保持桶里的热度，毛手毛脚的叶静客干不了这种细致活，舀水的活她大哥揽去了，她就去熬药，估计着她这边煎好药，那边药浴也泡好了，趁热喝正好。

叶静客估摸的时间没错，她在外面把药倒到碗里，西屋里叶知学也正好从浴桶里出来，用柔软的布擦干身上的水，然后搬到炕上，穿好衣服，叶静客立马把药端进来，温氏出来做饭，两不耽误。

叶静楷扶着，叶静客用勺子喂，一口一口，碗放在下巴下面，挡住了喉咙，所以两个人都没有看到在喝药的时候叶知学的喉结缓缓的动了几下，幅度很小，小到不仔细看基本发现不了。如果叶静客发现这个细微的变化，肯定就会明白为什么现在喂药这么痛快，当然，如果看到的话，肯定会高兴坏了，不管是主动吞咽还是无意识的，身体有了反应就是天大的好消息。

叶静楷在炕边将叶知学扶坐着，都不敢太使劲，喂完最后一勺，叶静客听到一声肚子叫的声音，不太大，但是离的近，叶静客还是注意到了，擦掉叶知学嘴边残留的药汁，笑道：“大哥，你饿了？有饿的感觉好啊，知道饥饱说明你身体好很多了，等下吃点软和的······”

“不知道娘今天又煲了什么汤，我这几天跟着你沾光了······”叶静客笑着说道，半天没听到叶静楷的回应，抬头一看，她大哥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已经平躺在炕上的爹身上，一脸的不可置信。

根本没听她说话······

看他震惊的模样，叶静客第一反应就是去看叶知学，眼睛闭着，人没醒啊，难道是自己喂药的时候滴答下来了？就算是弄脏了衣服也不用这么诧异吧······就在叶静客纳闷的时候，叶静楷终于开口了。

“不、不是我的肚子叫，是爹的······”

叶静客一顿，目光从炕上人的脸转移到那瘦的已经真憋下去的肚子和腹部，以往没有任何动静的那里此时上下左右蠕动着，说实在的，这场面着实有点吓人，覆盖在骨头架子的那层皮肤下面好像有什么东西蠢动着，还发出低微的声响，要是别人看到估计都吓跑了，但是叶静楷和叶静客俩人看到这一幕都激动的瞪大了眼睛，盯着看了许久，还是叶静客先反应过来，拍了她大哥一下，结结巴巴的开口道：“大、大哥，快去找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