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的领主 691、眇眇之身

陈瑕气定神闲，笑道：“师伯于我有恩，当年在天山曾救了那么多汉人同胞，可以说侠肝义胆，我想师伯绝不是那种背信弃义的无耻之人。”

夏侯破哈哈大笑，“瑕儿，我果然没有看错你。只不过对敌人的时候，话不能这么说。你应该说：林中是不是有埋伏，我想师伯也不知道。”

陈瑕笑道：“我从未把师伯当作仇敌。”

夏侯破点了点头，“好吧，瑕儿，耿珊海不是等闲之辈，通天教的势力也越来越大，不是你一个人可以对抗得了的。希望你以后万事小心，师伯这就告辞了，保证有生之年，再不踏足大鲜卑山半步。”

陈瑕拱手道：“不知师伯接下来意欲何往？我想请师伯留下来跟我一起对抗通天教，师伯……”

不等陈瑕把话说完，夏侯破把手一摆，“我夏侯破已经背叛大汉，投奔焉耆国，又岂能再做那些无义之事，那我不是成了反复无常的小人？背叛一次已经是可耻了，我是不可能再背叛第二次的。焉耆国国王，虽然懦弱，但是待我不薄，辅国候已经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高位，回到大汉，他们能给我什么好处？更何况，我留在何地，也不是我能左右。就连整个焉耆国也要听从匈奴人的安排。淳于炎曾对我说过，一个月后，匈奴要去攻打鄯善，我必须作为先锋前往。如今这里已经没我的事，所以……我打算回去，听候人家的差遣。”

陈瑕眉头紧锁，“攻打鄯善……鄯善是大汉的盟国，师伯去攻打鄯善，那便是与大汉为敌啊。”

夏侯破一声长叹，“那也是没办法的事，鄯善必然会发生惊天动地的变化，我去的话，他们那里的百姓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如果是优留单于亲自带兵，恐怕楼兰古城的下场便是前车之鉴。此一战，匈奴人乃是志在必得，与大鲜卑山的情况不同。瑕儿，你一个人武功再高，也管不了天下大势。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者，只能是那些高高在上的王侯将相，什么时候你位高权重，再来谈拯救苍生吧。你现在还是照顾好大鲜卑山的这些墨家弟子。我走了……”

夏侯破的意思是，鄯善注定是被平灭了，此乃国与国之间的争斗，陈瑕根本阻止不了。夏侯破身处其中，也是身不由己。

陈瑕值得说了声：“保重”。

夏侯破点了点头，飞身上马，带着他的铁甲军，绝尘而去。陈瑕望着夏侯破的背影，不由得暗暗担心，墨喜儿见他愁眉不展，便问道：“怎么了？舍不得你师伯吗？”

陈瑕一声长叹，“师伯是焉耆国的辅国候、大将军也只是奉命行事。只是他这一去，虽然暂时解了大鲜卑山之围，可鄯善的百姓又要遭殃。”

墨喜儿道：“那你也管不了啊，除非你狠下心来杀你师伯……但是杀了一个夏侯破，还会有其他的夏侯破，根本解决不了任何问题，那些战乱不会因为死一个夏侯破就此终结。再说了，鄯善和焉耆国之间的事与你也无关。又何必耿耿于怀呢？”

陈瑕苦笑道：“话虽如此，但是阿布提是鄯善王子，阿曼也和鄯善大有渊源，不知道他们两人能否避开这场浩劫。”

“别管了，”墨喜儿笑道：“如今大功告成，还是早点回去的好。爷爷他们怕是等不及了呢。”

说着，她回头打了个口哨，梅怒带着五十名弓弩手，从树林纷纷窜出。原来慕容倩不会允许陈瑕有任何闪失，所以一旦夏侯破刚才突然发难，那林中便有火箭射出，夏侯破不是无谋之人，还是能分得清行事的，所以他才没有对陈瑕下手，否则夏侯破和他的那些铁甲军怕是一个也活不成。只是夏侯破是陈瑕的师伯，所以慕容倩并不想出此下策，好在夏侯破是个识时务之人，并未对陈瑕有任何动作。

几个人兵合一处，便朝着地下迷宫方向而去，沿途上又看到田碧恒的人马在收拾残局，他的军营就在不远处的饿虎山上驻扎，平时在这一带放哨，以防通天教的人偷袭，除了田碧恒和慕容倩之外，他们也不许进入地下迷宫。

陈瑕心中暗想：鲜卑人这一次真的是帮了大忙，而且对墨家的这些弟子可以说做到了秋毫无犯。可他又想叫大鲜卑山的人臣服于她，到底慕容广是英雄还是奸雄，实在难以分辨。

其实英雄和奸雄，有什么分别？慕容广肯派兵前来，为的是无非鲜卑人的利益而已，换做是匈奴人或者汉人恐怕也是一样。对于国与国之间来说，只有利益，并无什么真正的情谊。

虽然大鲜卑山和慕容部落还不能称之为国，可这个道理同样适用。

再往前走，又遇到段爱的兵马带着不少烈焰钩吾坛的那些奴隶，足有一千多人，正往山下走。

墨喜儿上前问道：“五哥，干嘛去？”

段爱看了看陈瑕，诡异地笑了笑：“大将军有命，叫我把这些奴隶放了。小人怕以军令处置，不敢不从啊。”

墨喜儿道：“难道陈青不知道现在我们是用人之际吗？这些人不正好可以用来对付通天教，怎么说放就放了呢？”

段爱笑道：“我也是这个意思，这些人要走的走，要留下来的也可以，可是陈青说什么也不答应。”

“那是为什么？”陈瑕皱了下眉头，“他们什么也没有，两手空空，就这么走了，将来如何活命啊？留下来对抗通天教，不是刚刚好？”

段爱摇头道：“你说了也没用，陈青根本不听劝。”

梅怒却道：“其实陈青说的有道理。这么多人是要吃饭的，本来我们的粮食不多，虽然平定烈焰钩吾坛，但是谁能保证将来会不会还要被困于地下。这些人和我们也没有瓜葛，放他们去，任由其自生自灭，或许是最好的选择。更何况，我们也不知道这里面有没有奸细，不能叫任何人知道地下迷宫的入口。否则一旦泄露，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段爱笑道：“的确如此啊，所以他们的死活，我们根本管不了。也不能去管。”

说完，段爱带着队伍又向山下走去。

陈瑕看着那些奴隶的背影，不禁想起自己在天山时的遭遇，眼看着白雪皑皑，漫无边际，那些奴隶一个个衣不蔽体，在寒风中冻得瑟瑟发抖，这么冷的天气，这些人必死无疑。

陈瑕心中暗想：他们如果关押在烈焰钩吾坛还能活命，怎么得到了自由，反而要死？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如果是这样，那救出墨奇还有什么意义？

（本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