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的领主 315、铁口直断

那店家吓了一跳，“这是要吃霸王餐吗？渔阳郡是我们大汉的疆土，容不得你们这些蛮夷在此撒野！”

此言一出，店里的客人全都纷纷站起，“滚出大汉！”

“真是野蛮成性，你们这帮胡人！”

“在要啰嗦，马上叫官兵前来。”

也有人道：“这蛮夷出手倒是阔绰！不如抢了他的！”

慕容倩气满面通红，“这便是大汉的风土？”殊不知此地不比西域，边地的百姓，多年来都受匈奴和鲜卑骚扰之苦，虽然近些年战事缓和，各民族交流也日渐频繁，但这些边地百姓对外族的仇恨，却并没有因此完全消失，有些人又以天朝大国自居，根本不把北方来的“蛮族”放在眼中。

慕容倩抱着肩膀，咬牙切齿，说什么也不离开，倒要看看这些汉人能奈我何？

陈瑕听到众人咒骂，忽然觉得心中难过，幽幽说道：“我在西域时，别人都当我是汉人奴隶，如今我回到大汉，他们又说我是鲜卑蛮夷，我活了这么大，竟好似风中浮萍，不知道根在何地。”

慕容倩听到腾地站起，指着店内众人喝道：“他是西域都护府陈睦之子，他父亲为国殉难，因此流落在外，你们睁大了狗眼，却认不得忠良之后！”

此言一出，人们立即肃然，全都不再叫嚷。却有个穿小褂的汉子笑道：“他说是谁就是谁？我还说老子是皇亲国戚呢！蛮夷之人不知羞耻，冒充忠良，更加可恶！”

他一开口，众人又被鼓动，咒骂之声此起彼伏。

慕容倩杏眼圆睁，柳眉倒竖，心中的一腔怒火再也按捺不住，陈瑕是汉人，是鲜卑人或者是匈奴人都无关紧要，是否大汉的忠良之后也无关紧要，可他是我慕容倩的瑕哥哥，又怎么能容你们这些人辱骂与诋毁？

她抓起弯刀将桌角砍下一截，便要发火，陈瑕却将她拦下，“不必恼怒，我娘说我本就是楼兰之子，是否忠良之后也的确无人知晓，这怪不得旁人，既然大汉容不下我，不许我把它当作故土，那我便到楼兰去……那里只有废墟一片，总不会再有人赶我离开。”

此番话，陈瑕说得异常平静，除了慕容倩之外，没有人能体会到陈瑕心中酸楚。

她冷哼一声，“我们走！”

才一迈步，就听到身后一片嘲笑之声，慕容倩心中依旧愤愤不平，明明陈瑕就是汉人，这些人却不肯承认他是汉人，和这帮蠢人解释再多也是徒劳。袖口处早就捏了三根银针，反手一甩，一根银针斜斜地插进方才多嘴之人的阳关穴上，那人哎呦一声单膝跪地，慕容倩再补两针，一根打中手三里，一根打合谷穴，那人用另一只手去按，却变成了恭送陈瑕姿势。

那人惊道：“妖术，妖术，这两人会妖术！这是个妖女！”

慕容倩冷哼道：“就是妖术了，你又有什么证据，你有种再说一次，今晚叫你全家死绝！”

她在慕容部落说一不二，除了慕容广和独孤浑之外谁能管得了她，在部落之内，她对手下奴隶也有生杀大权，说要某人全家死绝，那也绝对说得到做得到。

众人见她出手狠辣，全都噤若寒蝉，心中却不知把她和陈瑕骂了多少次。

出了作坊，慕容倩道：“瑕哥哥，这些人不识好歹，你也不要烦恼，纵然天下人都不肯收留你，你还可以去慕容部落，我总不会不要你的。”

陈瑕叹了口气，“我觉得他们当我们俩是恶人，可我不知道应该高兴，还是应该难过。”

慕容倩扑哧一笑，“那好啊，目的达到了，你不就是想做个恶人吗？我看应该高兴。”

陈瑕挤出一丝笑容，“说的对，我看咱们没有钱，在东市也找不到什么吃的，不如先出城去，我给你打些鸟兽来烤了吃的好。”

慕容倩点了点头，“汉人的粮食不好吃，还是烤羊腿合我的胃口。”

二人相视而笑，再不理会他人的闲言碎语，大摇大摆地向街口走去。

才一出东市，身后有人叫道：“二位留步。”

陈瑕一愣，回头一看，说话的是一个算命先生，虽然在西域这种算命先生的打扮并不多见，但吴真深谙此道，因此陈瑕知道此人是个算命的，他手里打着幡，上面写着：测字取名，铁口直断。

陈瑕道：“我不算命，也没钱给你。”

那算命先生，不到五十岁，长得尖嘴猴腮，笑呵呵地走上前，说道：“此言差矣，你是大富大贵之人，我一眼就能看出来，又何须收你的钱呢？只要你将来飞黄腾达，不要忘了小道曾给你指点迷津，那我便心满意足了。”

慕容倩笑道：“不要钱的？那不妨听一听，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对了，你要是敢说瑕哥哥不好，那我可要对你不客气。”

她是想，陈瑕心情不佳，这个算命的唱几句喜歌，多少能缓解一下。

陈瑕却道：“不必了，算命的都是骗人的，我不信这个，也不需你指点迷津。”

那算命的却哈哈大笑，“我算都没算，你又如何说我骗人？”

陈瑕道：“实不相瞒，咱们是同行，我有个师父人称金算子，专门就研究算命之术。你想说的那些，我了如指掌。”

“金算子有那么厉害么，我却不信，在下桃裘儿，也有个不入流的雅号……”算命的一指手中的幡，“……叫铁口直断，但不知比那金算子如何。既然你也精通此道不如看看我面相如何？”

陈瑕笑道：“我的手段可不是看相。”

慕容倩道：“我就说吗？你怎么可能会？”

陈瑕却把手一摆，“不过我会称骨算命。”

桃裘儿笑道：“这个贫道知晓，称骨算命与紫微斗数相差无几，只是略有不同，需要生成八字，然后再算出八字相加得出重量，按图索骥，便可知道人之一生，可惜这种东西实在粗浅，最多五十一种命格，不是上乘的算术。”

陈瑕笑道：“你说的是别人的算法，我说的是真真正正地称骨。”

慕容倩觉得有意思，问道：“你真的会？”

陈瑕点了点头，“只因大漠五鬼里的余潇，是卖肉的出身，他养了许多野鸡野鸭，当年吴真传授我这项技艺的时候，怕我记不住，就给那些野鸡野鸭称重算命，然后说它什么时候死，就什么时候死，说它什么时候下蛋，就什么时候下蛋，每每必中，非常之准，我佩服得五体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