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博英雄传 第395章 风雨如晦

披着斗篷的布鲁赫长老抓走越狱的莫尼克这件事就像一幕无关紧要的小插曲，仿佛一颗小石子扔进灯塔星这藏污纳垢暗流汹涌的大海里，并没引起什么波澜。老妖怪惊鸿一现就消失不见，请顾晗晗上裁判所大牢玩耍的邀约也没了下文，顾晗晗担惊受怕了好几天，渐渐放下心了，于是就正儿八经地过上了大学生活，教室、宿舍与实验室三点一线，晚睡早起，盒饭与脑电波齐飞，一门心思搞起了枯燥的科研。

这倒不是顾晗晗有多爱搞科研，除了作为研究样本的价值，她离能忍耐科学的枯燥、孤独与寂寞还差得远。然而听人劝，吃饱饭。既然安东尼让她乖乖呆着，罗琳叫她老实藏着，那她顾晗晗也就听话猫学校了呗，搞得一帮准备好了题目蹲守在大学城和杏花巷单等着拍了照就上头条的娱记们很是悲苦。

灯塔星现如今的局面安静地诡异，奢华高贵的宴会每晚照常举行，莫尼克和他的小伙伴们依旧蹲在裁判所的大狱里没放出来，邹燕消失了几天之后重新出现在实验室，她说最近发生的事情让她糊涂，她需要在这里静一静。

欧格拉的皇帝频频举行各种宴会，他是否给安东尼发过请柬姑且不论，据贴身男仆之一的说法，黄金宴会之后，安东尼再没出过门，更没去参加任何宴会。但他开始见客，那些以前递了请柬却被拒之门外的野心家们得以略窥门径。安东尼现在不仅是只收他们的礼物，还跟他们见了面。顾晗晗不知道那些跟安东尼见面甚至进一步深谈的投机者中是否有欧格拉皇帝的使节，据贴身男仆之一说是没有的，但顾晗晗的心里总不大踏实。

大卫时常会打电话过来，但并没有来接顾晗晗去别墅过夜，更绝口不再提那晚决斗的事。他似乎非常忙碌的样子，连这个周四约定要幽会的日子都歉然无比的表示无法分/身相伴。

“实在是很忙，可能新年之后才有办法陪你。”他是这样说的。

“有什么麻烦吗？”顾晗晗问。

“没什么特别，”大卫说，“每年新年庆典前都是这样忙得厉害。”

顾晗晗曾以一种玩笑的心态猜测大卫也许和安东尼一样，不和自己见面也有让事件冷却的心思，或者更进一步，他已经开始冷静思考他们之间的关系，说不定正在考虑和她“分手”。不是有那么一句笑话吗——男人一旦说很忙，就是变心的开始。然而顾晗晗直觉得事情不那么简单，从大卫平淡的语气里，她隐约能感觉到似乎事实并不像大卫所说的那样平淡，反而有一种山雨欲来地紧张。

无论顾晗晗有什么样的直觉，终究只是直觉而已。不管安东尼还是大卫，都没有证据能证实他们说谎亦或隐瞒，灯塔星的潮流将涌向何方，更是她能力范围之外的事。面对这种局面，顾晗晗没有更好的办法，只有聊科研以自/慰。

实验室一道大门关上，灯塔星的风雨如晦就全部被挡在了外面，顾晗晗两耳不闻窗外事，枯燥的实验和按部就班的上课中，日子总过得飞快，转眼间，元旦就到了。

大学城的所的学校都赶在新年的前一天完成所有科目的考试，并且提前半天放了寒假。校园到处都是呼朋引伴的年轻学生，有很多平民阶级的留学生甚至连宿舍都没有回，拎着包直接就上了车，踏上了一年中最惬意的冬假旅行。

相反，大贵族家庭出身学生们却没有办法立即开始他们的冬假。灯塔星各国的大使馆要在元旦清早举行早餐会并发布新年祝词，而元旦的前一晚则是各个超能力家族新年庆典的时间。家族所有的附庸都将济济一堂，举行隆重的朝拜并献上礼物，以示效忠，而一旦家族内部的秩序有何变动，也是在庆典上宣布并作出确定。这之后，灯塔星旷日持久的秋日宴才算彻底画上句号，贵族们的假期才算正式开始。

顾晗晗早早地完成了今天的实验，换了衣服，一身轻快地走出试验场。今天新年夜，地球留学生老乡们一起庆祝，早就约好了晚上聚餐。现在是下午四点，贝少要盯完今天所有的实验，出门要七点钟，而约定吃饭的时间是晚上七点半，算起来还有两个多小时的时间，顾晗晗决定趁这会儿时间上距离试验场不太远的荧星逛一逛商场，给同学老乡们买点新年礼物。买完礼物回来跟贝少汇合赶去吃饭正合适。

走出太空平台，不远处接驳着一艘没带任何标记的太空穿梭机，卢卡斯戴着墨镜，靠在飞艇一侧吸烟。看见顾晗晗，他灭了烟，收起墨镜迎上来。

“小姐出去？“他问。

“是啊，”顾晗晗说，“”好久没逛街了，听说荧星的大卖场是宇宙的义乌，银河的南三条，新年想去缅怀一下。

卢卡斯对于顾晗晗逛批发市场买廉价货倒是没多余想法，只知道以他的实力而言在那种地方足以保障顾晗晗的安全也就够了。于是打开舱门，请顾晗晗登机。顾晗晗想着自己就算麻烦实验室的司机，卢卡斯也不免会坠在后面，索性节约能源，真的就上了他的车。

穿梭机上配的有司机仆人甚至厨子，倒用不着卢卡斯亲自驾车。于是等仆人们送上顾晗晗喜爱的新鲜水果与甜点之后，他就站在座位旁边陪她。

顾晗晗打量着穿梭机内部的布置，对它的所有者卢卡斯非常好奇。那是一种简练到极致的风格，除却基本的舒适，没有一丝一毫多余的奢华，灯却明亮极了。顾晗晗的感觉里，这跟大卫的居处非常类似——也是这样的明亮，仿佛能穿透黑暗的宇宙。也是这样的简练，仿佛随时就能离开——当然，无论大卫的居所还是大卫的飞艇，都极尽奢华之能事，但那种奢华是缺乏人气的，仿佛是外界强加的，属于大卫-杜兰这个身份的，并不与大卫相贴近。去除掉那浮于表面的奢华，剩下的就只是这种简单凝练。

“您的新飞艇，卢卡斯先生？”她问，“我记得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要更……气派一点。”

“哦，那个是离开训练营的时候家族事物管理局配发的，”卢卡斯回答道，“现在这个是主人送的，我很喜欢。”

既然提到大卫，于是顾晗晗就问：“今天您还跟着我吗，不用回去参加新年庆典？听说挺重要的，站的位置都会影响到新的一年在家族里的地位。”

“庆典虽然重要，还是比不过保护小姐。主人现在给我的命令就是保护小姐啊。”卢卡斯笑笑：“再说官邸的大殿里本来也没有我站的位置。”

顾晗晗的心理非常过意不去，因为出门之前，大卫曾专门打电话来，邀请她参加今天晚上杜兰家的新年庆典。如果她答应了，卢卡斯就可以和她一起回去了，不必像现在这样无缘庆典——按照顾晗晗从罗琳姐那里听到的习俗，超能力家族的新年庆典对所有附庸来说都是非常重要的日子。如果是不能出现在庆典上的附庸，会被认为是极不得主人的心意，遭受到厌弃，在家族里的地位立即就会一落千丈。

然而，当时顾晗晗一心想着要溜回去跟安东尼过新年，给他个惊喜，还有更早一点地球留学生的聚会。而且顾晗晗十分顾虑杜兰家族新年庆典那样一种正式的场合，自己如果贸然出现恐怕非常地不合适，不仅引起别人的误解，更糟糕地引起大卫的误解，于是毫不迟疑就拒绝了。

大卫也没有十分力邀，听到顾晗晗拒绝也就算了：“唔，你不来也好，现在的时机的确不是最好，那么无聊的场面你也一定很不耐，也许等明年更好。庆典结束我就来陪你……”

穿梭机在荧星的大气层兜了半个圈子，降落在顾晗晗所说的大卖场门口。批发市场里人头攒动，都是放逐者星域各个行星来买年货的居民，看来缅怀“宇宙的义乌，银河南三条”的人着实不少。

顾晗晗如鱼得水，刺溜一声就钻进了进去。卢卡斯，堂堂七级战斗系超能力者，跟后面挤一生汗，总算是跟上了地球少女的脚，没把她搞丢。

顾晗晗在各个摊位前钻来钻去，看上一套公元时代特色的手工机械d的工具箱，想要送给贝少，刚拿起来还没来得及讲价呢，指环一阵猛闪，来了通讯。

顾晗晗看了一眼频段，是谢尚骏的，赶紧接了。

“晗晗吗？你在荧星？太好了！快来华商会所一趟！”通讯里传来谢尚骏匆匆忙忙地声音，“十万火急，一定得请你帮个忙！”

顾晗晗还没反应过来呢，捏着指环还在一个劲儿的问：“喂，什么事啊，谢少，我能给你帮什么忙……”

“荧星十三轨道，华商会所，我在大门口等你，不见不散——”说完，谢尚骏就挂了电话。

愣了一下，顾晗晗立即就给谢尚骏拨了回去，然而彼端寂静一片，连个盲因都听不到，系统显示对方已关闭指环终端。

这就没办法了！如果谢少能接通或者问清楚了什么事，顾晗晗可能还无所谓，但现在这种状况由不得顾晗晗不着急——

不会是出事了吧？是受伤了，打架了，还是遭遇绑票的了？

顾晗晗越想越担心，将工具盒一扔，掉头就往外面挤。

“卢卡斯先生，打架什么的您没问题吧——谢少女秘书通讯是什么来着，我得赶紧联络到他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