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凡传奇 第394章 姑末

赵乐业趁机攻上，两柄月芽钩自左右钩至。

一阵阵杀气逼迫，阎轨自曲意中回过神来，抱着焦尾筝退后两步，喝道：“何方神圣，胆敢破坏老夫的好事。”竖起筝，右手来回拨弄，十七柄筝刀形成并飞射，十柄射向赵乐业，七柄飞向杨天意。

杨天意边跳跃躲避边吹奏，尖锐高亢的短促箫声扰乱了阎轨心神，不但使之无法潜心弹奏筝曲，筝刀威力大减，再令得他呼吸心跳随着音乐节奏而为，一身高明内力无法运用自如，又赵乐业已然攻至身前横削直劈，招招致命，须得小心提防，这一分心二用，阎轨立即处于下风。

阎轨见势不妙，没有丝毫拖泥带水，射出几柄筝刀后从窗户飞身而出，赵乐业急抢至窗口，这扇窗户凌空，只见那阎轨犹如一只巨大的青鸟，从悬空寺上飞身而下，扑向峭壁上的一株松树，双腿在松枝上轻轻一点，借势跃上另一株松树，三几个起落，已然跃至下寺的山道上，瞬间背影消失在山道曲折处，只留下一串激越的筝音，以及阎轨苍老粗豪的笑语：“赵师弟，没想到你还邀来帮手，暗中偷袭，哈哈哈哈，这回便先饶了你，哈哈……”笑声回荡于山间，久久不散。

杨天意范翠翠两人怎会出现在这儿？原来他俩在半山道上听赵乐业说书，目睹前后一切情由，随即跟在赵乐业身后重回悬空寺，他们在太乙殿外听得琴声铮铮，一柄柄由古筝之精气神形成的筝刀从殿内破木而出，伤了殿外游览的十余人。杨天意深谙音律之道，从筝音中听出拨弄筝弦之人武功内力深不可测，自知若贸然闯入太乙殿，不但帮不了赵乐业，反而会惹上杀身这祸，暗忖因乐理而生的筝刀还须由乐理破，当即向一名游客借了支竹箫，吹奏起来，以音律来破筝刀。

阎轨在焦尾筝中倾注最高深内力，弹奏时务必全神贯注，杨天意箫声中虽不带内力，但他洞箫吹奏技巧实属天下第一流，每一下箫声都切中《高山流水》的转折起伏处，使之无法连贯，到未更是越俎代庖，引着阎轨弹拨焦尾筝的节奏，使其收发弗如，内息混乱。

杨天意吹奏洞箫使的是蛮力，阎轨弹奏古筝用的是精纯内力，箫音筝声交战，单纯刚正筝声更易被倾注了感情的箫音牵引，因此最终是毫无内力的杨天意，以一支洞箫战胜近年来在江湖上大出风头的“活阎王”阎轨。

赵乐业眼见二师兄轻功如此高明，满脸震惊之色，心中更想适才他施展的恒山第一绝技筝刀威力无边，若不是有人相帮，自己早已被逼落悬崖！呆立片刻，回身走到走到杨天意与范翠翠两人身前，抱拳道：“恒山赵乐业，深承两位出手相救之恩！”说完深深一揖。

杨天意连忙还礼说道：“赵先生不必挂牵，江湖汉子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原是再平常不过。”

“敢问二位恩人高姓大名及出处？”

杨天意正想报出姓名来历，范翠翠抢先说道：“赵先生，这位是福建武夷山百虎门的新任掌门、外号傻根的杨天意杨掌门，小女子是化仙派弟子范翠翠。”

武夷山与恒山一南一北，相距不下千里，赵乐业常年在北国隐居活动，于南方武林的事迹听闻甚少，瞧见面前的年青人顶多二十三四岁，竟然是武夷山百虎门的掌门，神色话语中信疑参半。

杨天意本想悄悄潜入恒山见灵谷，但眼下已是泄露了行藏，须得尽快离开悬空寺，说了几句话便向赵乐业告辞道别，赵乐业瞧出二人行色匆匆，当有要务在身，便道：“杨掌门，范姑娘，你二人救了老朽一命，老朽还未来得及感谢，你们便要走，这怎么行，眼下天色已晚，有什么要紧事也不差在这一时，请先到敝处奉茶，明日再走。”范翠翠看了一眼杨天意，沉吟道：“打扰赵先生清静，只怕不方便。”

赵乐业道：“范姑娘怎么说这话，若不是二位出手相助，老朽这时已变成一堆肉泥，敝处离这儿不远，二位请跟我来。”说完在前领路。

赵乐业带着两人越过悬空寺继续往上攀登，山径逐渐陡峭，几无落脚之处，幸好两人都是练武之人，若是普通樵夫山客，绝不可能行走在结满冰棱的绝壁之上。越往高处行走，山崖已无道可开，脚下是凿崖插木的悬空栈道。

在绝壁上兜兜转转不知多少个弯，一路往上，经过一片碎石坡，终于来到一座万仞险峰上，险峰面西北而立，直插云端，峰顶下有一片狭窄缓坡，斜坡临崖，崖壁上刻着“舍身崖“三个大字。斜坡上共有楼阁前后二座，皆高三层，凌虚数百丈，相距离五十步，二楼之间，联以一线石径。

前阁名为“舍身阁”，其中有人见得赵乐业，连忙迎出来，赵乐业客气几句，迳和杨天意、范翠翠来到石径桥之上。石径桥阔仅数尺，若是常人登临，放眼四周皆空，云生足底，有如身处天上，伸手即可摘星，瞧下望去难免心摇神晃，脚软手颤，但三人皆是武林好手，临此胜境，胸襟大畅。杨天意和范翠翠向北望去，于淡淡云雾中隐隐见到城廓出没，城后双峰对峙，一道开于其中，渺渺茫茫，形势极是雄峻。

杨天意临如此胜境，胸襟大阔，叹道：“古人说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这里的形势，确是如此。”

三人来到后阁“百灵阁”坐下，即有仆人送上茶水点心。杨范二人惊叹于此处建筑巧夺天工，气势雄浑大气，比山脚下的悬空寺有过之而无及，修建难度更是大了数十倍。

杨天意道：“赵先生，在此绝壁上修这两座阁楼，可花费你无数精力罢。”赵乐业呵呵笑道：“此阁非我修建也，乃我一个好朋友之杰作，我不过是借花敬佛罢了哈哈。杨掌门，范姑娘，你俩可知这瓦石砖柱如何运到此处？”范翠翠抬头四望，道：“来路上连我等学武之人也走得小心翼翼，生怕摔了下去，普通工匠、木匠、泥水匠绝不可能走这路达此，赵先生，他们是不是将建筑材料从斜坡峰顶垂下来？”说完指了指崖上。

赵乐业赞道：“范姑娘冰雪聪明，一猜便中，着实了不起。这里的一砖一瓦，一石一木，皆是从山南运上崖顶，再从崖顶垂降下来，建这两座阁楼，工程十分巨大，花费先不说，单就是时间便用去十年光阴，此间主人本来还想在此建一座园林，如今看这修建难度是没那雄心壮志，打起退堂鼓。”

杨天意乍舌道：“十年，十年，人生有几个十年！”

赵乐业道：“对啊，人生能有几个十年，生与死，挨得很近。”

范翠翠喝了一口清茶，凭栏远眺，突然发问：“阁楼的主人呢，怎不请他出来相见？”

赵乐业道：“阁楼的主人姓冯，老朽十数日前来时，冯先生彼时已外出，不知他什么时候才回来，冯先生最喜侠肝义胆的少年俊杰，若无缘结识你俩，必会后悔不已。”

杨天意道：“赵先生过奖了，适才我在殿外听你二师兄说，赵先生乃父便因为不愿对别人家宝芨施予强抢豪夺，占为已有，引起众师侄不满，这才遭到阴谋背叛。赵老前辈为人清高自负，赵先生想必也一定是个铁骨铮铮、义薄云天的好汉。”

赵乐业哈哈一笑：“杨掌门给老朽头顶上戴了一顶高帽，我活了五十个年头，头一回有人这么称赞我，老实说，赵老儿活了一辈子，虽然未做过亏心事，但拿得出手的好事也没做过几件，铁骨铮铮、义薄云天的称号，无论如何也安不到我的头上。”

范翠翠道：“赵先生，人在江湖，谁人没有几条性命在手，武功高强如你之人，敢说没做过亏心事的人能有几个呢？”杨天意接口道：“不错，身有过人能力而没肆意妄为，戒嗔慎怒，确实不易做到，这比随兴致而来做几件大好事难得多了。”

如阎轨这般身具高强武功，取旁人生命易如反掌，武林中少有人能敌，官府更管不了。当在他眼中，杀一个人，跟踩死地下一只蝼蚁没有什么区别时，不将别人生命瞧在眼里，滥杀便不可避免。范翠翠与杨天意称赞赵乐业克守良心为人行事，实在千难万难，绝无奉承之意。

三人互相吹棒一会，渐渐转到太乙殿的战斗上，杨天意问起恒山第一绝技“筝刀”，赵乐业毫无隐瞒，将“筝刀”的来历娓娓道来，原来恒山派创派师祖令狐视拜“刀仙”智慧道人为师，智慧道人既有“刀仙”的称号，刀法自然了得，他晚年时候迷上音乐，寻思着创造一门乐刀合碧的功夫，经过若干年冥思苦想，最终创出了可以杀人的音律，它以筝为本，以气为载体，以刀为形的“筝刀”，只因修炼这门绝技需要在音乐上有非常高深的造诣，因而智慧道人的所有弟子当中，只有精通琴棋书画的三弟子令狐视得到传授，后来令狐视自创恒山派，自其而下，历经五任掌门，终于由第五代弟子阎轨修炼成功。

赵乐业又道，恒山第五代弟子当中，以二师兄阎轨及他自己最有音乐天赋，同在金星谷座下为徒时，师父指定他二人修炼“筝刀”，只因两人内力修为不够，始终未能成事，没想他们得到汴梁杨家的“天雷神诀”之后，大师兄巫独、二师兄阎轨的功力突飞猛进，阎轨更借此而习成“筝刀”，委实了不起。

范翠翠见他们数次提起“天雷神诀”，便顺口问了一下那是什么东东来的，赵乐业沉默好久，最后长长叹一口气，说道这本来是他们恒山派最高秘密，绝不外传，违者当斩，但自十八年前五位师兄阴谋反叛，赵氏一家被他们满门虐杀并逐出师门后，他早已是心灰意冷，便将本派秘密为外人道也无所畏惧。

原来智慧道人临终前，令狐视的两位师兄，大师兄张恨水，二师兄汪洋，为了师门最要紧的“天雷神诀”而产生争执冲突，最终天雷神诀被一分为二，上本由大师兄张恨水保管，下本由二师兄汪洋保管，三师弟令狐视及其它师弟则两手空空，他武功较差，没敢有染指“天雷神诀”的想法。“天雷神诀”包含两部分，一部份是天雷刀法，一部份是天雷内功心法。令狐视入门较晚，只学了些天雷心法的皮毛，天雷刀法尚未接触，师父便驾鹤西去，但就天雷心法的一点皮毛，已然令他弹奏出武林中无以伦比的“筝刀”，由此可想天雷心法的厉害。

因为令狐视只学了天雷心法的皮毛，他无法系统传授给弟子，故自其仙逝后，恒山派虽有天雷内功心法的一些基本口诀，却是越练越歪，势力日渐式微，为此经常受周围门派欺侮压迫，说起来就是长长一部血泪史，因而当恒山派巫独、阎轨这一辈人壮大起来后，即对曾经欺压过他们的门派肆意屠戮一雪前耻。

言归正传，恒山派后人受的欺压越多，对天雷心法的渴望便越强，他们一代又一代的四处打探，从不间断，到了金星谷这一辈人时，终于打探到天雷心法被汴京杨洛所得（杨洛是杨惊鸿杨惊涛两兄弟的父亲，恒山派的人并不知道杨家其实是汪洋的后人），杨洛武功高强，在京为官，手握兵权，又两个儿子年少虎猛。金星谷自忖敌不过，未敢轻举妄动，深思熟虑后采取联姻套近乎的办法，首先安排徒孙罗冬芝嫁以杨惊涛为妻（当然罗冬芝并不知情），伺机打探杨家的秘密，而后借扬家之势再安排罗冬芝的弟弟罗飞扬进宫当待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