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才赶来看热闹的杨风完全搞不清楚眼前的状况,一堆人目瞪口舌地围在丁公子的厢房外面,没说一句话,显得很是安静。不过他明明走过来之前是听到很吵闹的。
无奈之下,杨风只能问离自己最近的张庆之:“张都尉,请问刚刚这里是上演了什么戏码吗?我听着挺吵,像要开锣鼓。”
“有演戏吗?”张庆之呆呆地看着他,好一会才应道:“可我怎么觉着是在看打仗呢?”然后他就拍了拍杨风的肩膀,回去自己的房间。
对他的回答,杨风莫名其妙,便往前走了一步,问一直看热闹而没说半句话的托雷:“太子殿下,请问刚刚这儿出了什么事吗?”
“放心,没闹出人命!”托雷向她微微一笑,也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就走了。
杨风听得云里雾里的,便问小易嬷嬷:“嬷嬷,方才到底发生了何事?”
小易嬷嬷刚刚看到王妃那失控的模样,还一直说着一些奇奇怪怪,心里很是忐忑不已,不过见王爷拉着王妃离开,看来这场闹剧算是结束了,便笑呵呵地拍着杨风的肩膀回答:“没事了,没事了!”
杨风看着小易嬷嬷如释重负地走回去照看小翊王,他的好奇心越来越强烈,只好直接问主子了:“翊王,他们一个个怎么都这般奇怪?这儿究竟生了何事?”
杨翊拍了拍他的肩膀,微微笑道:“反正不关咱们的事!!”
然后他扭头朝丁安逸的房门看了一眼,喃喃道:“此乃三公子的终身大事!”
***
在房内的丁安逸把芙蓉按坐在椅子上,自己来回踱了好几趟,一脸的烦躁不安,心里思忖了好久,仍不知从何说起。
芙蓉眨巴着双眼看着他,问:“三公子是有话要跟我说吗?”
丁安逸踌躇了一会,咬了咬牙,然后立在芙蓉面前,沉着脸,颇是认真道:“你竖起耳朵给我听清楚了:我没娶过妻,你嫁过来后就是我的妻房,我不可能叫你做妾。”
芙蓉不太明白:“可昨日那个姑娘说她与你拜过堂的…她说她是你的妻子。”
丁安逸长吁短叹道:“这…也怪我当年多事招来的。”
芙蓉微微侧着头,一脸莫名其妙。
丁安逸很为难地道:“一年前,我还在西土研制香油。那时在镇上遇上谢青鸾…也就是昨日你见到的那个姑娘。我那时见她要投河自尽,便救了她。她说她的家人要将她许配给一户富贵人家,可那户人家的公子却身患痨疾,是命不久矣。若她真嫁过去就会守寡。我见她这么可怜,就本着一副侠义之心,原只想替她去劝她的父母取消这门婚事。不过她的父母却是想利用这庄亲事来重振他们的家业。没办法,谢青鸾就想让我假扮她的情郎去与她的父母说亲,她还说我丁家也是朱门绣户,她的父母应该会重新考虑。我当时也担心,不过她说只要等她父母取消了那门亲事后,她自然会跟他们说清楚我们是假扮的。所以我就答应了。”
“哦哦哦…之后呢?”芙蓉像听故事那样听得津津有味。
“之后,一切如我们安排的那样,很顺利,谢家老爷和夫人决定取消那门亲事。我原以为事情是解决了,我就可以功成身退。可几个月后,突然有一日,谢家的人就跑来我的香油工场,非要我穿上喜服,挂上大红花,拉着我去谢府。谢青鸾的丫鬟对我说,之前那户人家不相信她家小姐已经许了人家,还要去知府状告他们无故悔婚,所以谢家二老就要我与她家小姐当着各位乡亲父老的面拜堂成亲。”
芙蓉盯着他道:“你就这样成亲了?”
丁安逸一脸的无奈:“我当然是不愿意的。不过那个丫鬟说她的老爷夫人已经知道我们只是假凤虚凰,却对方逼到上门,势成骑虎,没办法,就要我帮他们多一次,就走走过场。最后他们一个个都跪在地上求我,我见他们都这样,想着只是走过场就走过场吧。于是我就按照他们说的去做了。岂料,在拜堂的时候,那户男家的老爷就闹了过来,还当场破口大骂,还当众说我们是在做演戏,更离谱的是数落我的那个香油工场根本是虚有其表,赚不到钱。我一气之下就跟他对骂起来,情急之下,当着所有人的面说了一句什么我与新娘子是两情相悦,情投意合,终生非新娘子不娶的大话…可能就因为这句,谢青鸾就一直认为我对她有情!”
芙蓉算是听明白了,不过,她说道:“原来如此…但怎么说那个谢姑娘确确切切已嫁了给三公子你…”
“绝对不是嫁!”丁安逸断然道:“这算哪门子的嫁娶?那时拜的是他们谢家的高堂,又不是我们丁家的,而且也没有大媒,我更没亲自下聘,我父母也没在,这桩婚事我可不承认!”
“可是…”芙蓉垂首轻语:“三公子始终是毁了一个大姑娘的清白呀…”
“毁什么清白?!”丁安逸此刻真想朝天喊冤了:“我碰都没碰过她啊!她还配说什么清白?我现在就真的是不清不白了!那天我被他们推进去洞房,可我整晚就坐在那里。到半夜趁没人注意的时候我就偷跑了。我怕他们会到工场找我,所以那之后我一直藏在翊王府。后来翊王要到华城找公主,我就跟着一同回来了。”
芙蓉抿了抿嘴:“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若你不相信,我可以发誓的!翊王也知道此事的始末,他可作证。而且那时候杨风帮我去打探过,谢家根本没有与那户人家有过任何婚约,那根本就是他们设出来的一个局。”
“局?”芙蓉讶异道。
“正是,”一提起这个,丁安逸就来气了:“那个谢家不知从哪儿知晓我是丁家的三公子,更晓得我母亲就是当今皇后的嫡亲姐妹,所以想借故来攀亲。不过他们与咱丁家素无往来,也没有门路,便想出这样的馊主意,由谢青鸾亲在我面前上演这出苦情戏来引我入局。”
“不过,”芙蓉微微说道:“昨日那谢姑娘在狂风暴雨下也匆匆来见你,可见她是对你是真心一片,三公子您何不考虑…”
丁安逸立即喝住她:“你这是胡说什么!!我就算要考虑也不可能考虑这姓谢的!更何况我家中还有个说一不二的老祖母在,这些想攀亲的势利小人休想嫁进来!”
“对哦,丁老太太…”芙蓉担心道:“那三公子说要娶我,老太太能答应吗?毕竟我出身真的不高,虽然有王妃撑着腰,可…”
丁安逸信心满满地道:“是你的话,我祖母绝对会允的!”
芙蓉更加好奇:“为什么?”
丁安逸弯下腰,用手点了点她的鼻尖,笑道:“因为你是我选的。”
不知为何,一听到他这话,芙蓉不由得眉开眼笑起来。
见她笑了,丁安逸问道:“那你现在是信我了?”
芙蓉点了点头,摸了摸鼻子,粲然一笑:“照你这么说,你以后娶了我,我就真是能当正头大娘子咯?”
“这是理所当然的!”丁安逸笑眯眯道:“我的家当都归你管,可好?”
“这样…似乎…不好吧。”芙蓉是这么说,可两边嘴角却俏皮向上翘起,心里是乐开了花。
***
在另一边厢---
听完炎玥的解释后,小鹄睨着他,一脸不爽道:“居然就这样就被栽了?”
“正是。”炎玥点了点头。
“你信?”小鹄将信将疑地问。
炎玥想了一会道:“没理由不信吧。更何况有翊王为证,而且杨风为人耿直,应该不会为了帮他而撒谎吧。”
小鹄喝了一盏茶,忿忿道:“正因为有翊王掺杂其中,我才不行。那家伙都不是好东西!”.
炎玥轻轻搂着她的纤腰分析道:“就算没有翊王作证,我也相信三公子。娘子,你想想,若他真是心甘情愿娶那个谢家姑娘,按道理,他应该会带着新婚妻子回去丁家才是。可他并没这么做。”
“这可不好说!”小鹄仍旧不信:“若真是被栽的,为何一开始不说出来?若他是真心对芙蓉好,为何他还把此事瞒得严严实实的?要不是人家闹上门,芙蓉可能嫁过去后仍蒙在鼓里!”
炎玥凑到她耳边轻声道:“对于一个大男人来说,被人这么设计,而且还是被迫去娶了一个不喜欢的女人,这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若让家里人知道了,说不定连祖上的牌位都要倒转了,换做我也是打死也不拿出来说。”
小鹄微微叹了口气,虽然是不服,可觉得这话也有道理:“说是这么说…”
炎玥安抚道:“我晓得娘子您视芙蓉如亲妹,希望她能有个好归宿。可是你也太过于紧张了。你也不知,方才你在大家面前似乎有点过了,把不该说的都说了。”
小鹄愕然,转过头来,开始有点慌了:“其实我都忘了刚刚说了什么了。那我到底说了什么?我…真的…很失仪吗?”
炎玥佯作不悦地点了点头:“说了一大堆令人完全听不懂的话,反正听上去,是真的挺失仪的。”
小鹄的脸一下变青了,细声道:“那么…我的身份…会不会被人拆穿的??”
炎玥笑吟吟道:“你现在知道害怕了?”
小鹄苦笑了一下,点了点头:“是挺怕的。”
炎玥轻拍了她的额头,笑道:“那么你就要学着压住你的脾气了,别动不动就冲别人乱发飙。还有,这些怎么也是人家的私事,我们也是管不了太多的。”
“怎能不管?”
炎玥轻轻拨了拨她鬓上的几缕发丝,笑道:“就算要管,也要有个度。更何况他们现在都没成亲,能管得了多少?其实我看芙蓉自己也未必太计较名分的。就算三公子真是有妇之夫,那丫头也是愿意当妾的。”
小鹄眉心皱得紧紧的:“我是知道芙蓉是在意三公子,可也不至于会到情根深种,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所以我刚刚才敢说要给她另觅夫家…”
炎玥用手指捋了捋她那紧皱的眉心,笑道:“娘子啊娘子,可别忘了,芙蓉是个极为单纯的傻丫头,不像你这么理智。她可能压根就不知三公子在她心中的地位,可是她面对三公子时候的心情是骗不了人。”
小鹄无奈道:“我也是希望她幸福…”
“别想太多了,他俩的路就由他们自个走吧。你呢,与其有这个精力想他人的事,不如多思量咱们的事吧。”
小鹄不解地问:“咱们什么事?”
炎玥笑呵呵道:“想想以后咱们生几个孩子?想想给他们娶什么名字?”
“这个…”小鹄有点难为情道:“现在想这个,会不会早了点?我们成婚还没到一年…”
“现在来打算就差不多了…”炎玥握住小鹄的双手,脸色一下沉了,然后搓着她的手,不满道:“你的手从昨晚到现在就一直这么冰冷,而且脸色也很苍白。你是不是身体有哪儿不舒服?还是说是昨日救皇姐的时候弄伤了哪里?”
小鹄怔了怔,然后挤出个笑容道:“哪是。昨日你回来的时候不是抓住我检查了几遍都没发现任何伤吗?应该是昨日下过雨后,天气一下冷了许多,我这人是最怕冷的,每回到了这种天气,不管我穿多少棉衣,我都是手冻脚冷的。”
“这怎么行!我去叫人给你多拿个棉被和汤婆子来吧。”
炎玥正要出去,小鹄拉住他:“不用麻烦了,咱们明日就走了,就一天一晚的,也没必要弄那么多吧。”
戚明德本想去一趟北海,可突然收到急报,说是几日前翊王府的几个丫鬟中了毒,他要立即启程回去府衙。这事关翊王府,翊王是要一同的,可黛玥刚生产完,身子依旧虚弱,小鹄提议让她和炎玥先回去翊王府帮他处理这种糟心事,让他留下来陪着黛玥留在这里多休息几日。所以明日炎玥两口子就会跟着戚明德先回去。
“在这住一晚也是冷一晚的,你会多难受。”炎玥带着指责语气道:“你小的时候可从不会做这种为难自己的事,怎现在就变得这么笨?我去让人准备一下…对了,我顺便也叫他们把马车给封严实才行,否则回去的路上有寒风跑进马车…”
待炎玥走出房间后,小鹄马上靠着椅背,一手按住腹部,眉头皱起,然后缓缓合上双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