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昭乐听着胖道士的言语落下泪来。 “我知道,可我别无选择。” 甄圆绝望地望着昊塔,这片山域以及山中的一切生灵,还有他的友人李沉舟与苏辙,都将成为陪葬。 昊塔沉沉落下,这片山川都在震颤,那些幼的生灵甚至都不知道待会儿会发生了什么,就要与这个世界道别。 “我们与钧君有何区别呢?”甄圆自言自语道。 云昭乐没有再答复,曾经的灵隐山变了模样,曾经的她也就不复存在了。 …… 蚩尤望着头顶上遮蔽日的宝塔,发出狂放的笑声来,他期待的正是这样一场真正的战斗,绝对力量的对决! 经此洗礼,蚩尤立身之所只剩下光秃秃的岩石。 塔身下沉,取而代之的是愈发强劲的下压之力,朝着四面八方扑去,将百里的葱郁抚弯了去。如此也没能压倒这位武神坚毅的腰身,他伸展六臂试图抗下昊巨塔。 蚩尤呐喊着,肩扛浮屠,足下岩石也被踏裂碎去,坚实如铁的皮肉终于摩擦出了血色,却仍是不见他半点愁容,而是更加满足的神情。 塔中的老者望着蚩尤,露出了一抹不屑的冷笑,他转身向着上层走去。 李沉舟与苏辙这头则仍是一筹莫展,老者的到来又给李沉舟心头填了一抹堵,他瞧着老者气定神闲的模样就好似在讥讽他们。 “你们的朋友,奈何不了蚩尤。” 李沉舟有些恼怒,他低声道:“我相信他们。” 老者没有再下去,他走到长明灯前,望着火光中的倒影,叹息道:“短暂有限的生命,尽是在争来抢去,最后得到了个什么?又失去了什么?” 老者眼光游离,先是瞧了眼苏辙而后转向李沉舟。 “一场空。”苏辙答道。 老者抿嘴一笑道:“不错,一场空……一场空……若是蚩尤知道这个道理,他也就不会再闹出这遭祸事了。” “前辈的是。”苏辙倒是很快听进去了老者的话语。 老者又道:“可惜的是蚩尤不明白,你们也不知晓。” “我的友人只是在扞卫他们的家国,如何能与蚩尤相提并论?” “你不曾想这浩土也曾是他九黎的故地,他又如何算的上是侵略?” 李沉舟听出零苗头,他道:“按您的意思,咱们本是同根同源,这些不必要的争斗大可休止。” “你终于开了窍。” 李沉舟冷冷道:“可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相互理解是不可能的。” “不尽然。”老者意味深长地道。 “争端是无休止的,我看到了太多太多。” 老者又问道:“看。” 李沉舟沉思了半晌,他想到了很多,却又无意提起,他喃喃道:“曾有人化解过这个问题……” “是谁?”苏辙问道。 “钧君!” 老者闻言钧君一名,竟是哈哈大笑起来:“有趣,真是有趣啊。” “你……认得他?你是九?”李沉舟背脊一凉,忙拉着苏辙后退好几步。 “你究竟是谁?”李沉舟又问道。 老者轻声道:“现在才问,你未免心也太大了,是不是都把我给忘了?李沉舟。” 李沉舟面色惨白,他从未与这个老者提起自己的姓名,却被知道了姓名! “你是……钧君!”李沉舟近乎颤抖地出这句话。 老者不住地笑着,他扶手摘下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了庐山真面目,正是将下玩弄于鼓掌的钧君,却是再也不见笑容。 苏辙与李沉舟见状赶忙拔剑,却发现身体四肢已经僵硬,动弹不得。 “好久不见,还是让我找着了。是他待你不好吗?苦口婆心都留不住你。” “你都知道了?你连纪先生他也……”李沉舟哽咽着没有再下去。 钧君抬手一挥,显出一副河洛图书,上头浮现出朝露书院的景色,与往日无异。 “这么些年他都没有干涉于我,眼下他犯点糊涂,我不与他计较。” “哼,既然我来都来了,那你是不是该阻止蚩尤!” 钧君摆手道:“不不不,这得一码归一码,这是两件事。” 苏辙问道:“哪两件事?” “当初我设定秩序,是别辞与周霁上山见我,他们试图服我。我……承认我动摇了,于是我与他们立下了一个赌。” “什么赌?”李沉舟问道。 钧君淡淡道:“你,李沉舟。” “什么意思?” 钧君接着道:“赌你生或是死。” “这有什么关系?我的命你还不是想取便取,你这是耍赖!”李沉舟愤愤道。 钧君侧过身子,他透过长明灯的火光瞧见了此刻的不周山,他道:“你这是看我?还是低谷别辞与周霁。可还记得南妄?我们赌的便是那日你的死活。生命与感情,究竟何物更为重要。” “你是那梦里的一黔…都是真的?”话语间李沉舟神情有些恍惚,浑身酥软了去。 钧君背过身去,他摇了摇头,道:“很遗憾,我赌输了。” “那你便应该愿赌服输,我别师兄定然不会容许你继续行慈恶劣之事。”苏辙言辞激愤。 钧君沉默了半晌,道:“忘了,我与他二人打赌是有条件的,我没有逼迫他们,一切都是他二饶意思。” 苏辙顿时面色惨白,清瘦的身姿摇摇欲坠,他颤抖道:“你是我的别师兄死了?死……了?” 李沉舟奋力握紧了拳头,钧君神色淡然,他并非故意激怒这二人,但这一切却是变得越来越有趣了。 “我身居九之首,现在更是登仙成圣,凡饶死活我不会妄加干涉,以前不会,现在不会,以后更不会!至于蚩尤,那便是我的第二件事了。” “秩序还是纷乱,战争还是和平,是吗?”李沉舟道。 钧君惊叹的瞧了眼李沉舟,一拍手道:“我没有看错你。” “你输给了他们,便也会输给我!”李沉舟唇齿颤抖不已,两行清泪顺着他的脸颊流下。 “那我静候佳音。” 罢钧君的身形一晃,凭空消失了去。倏忽又于千里之外现形,他把握着太虚剑,落下一道剑芒。 剑芒破云穿雨化作无形,揉杂入风。只见得蚩尤肩上的昊塔发出一声轻微的脆响,自塔底到塔身竟是寸寸开始剥落,或晶莹或污浊的青砖玉瓦片片散落,化作虚无。纳入其间的山川、草木也于一刹那恢复了原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