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剑断红尘 第四十二章 红蝶

无论沐云说多少安慰的话，作多少解释，对方仍是没有反应，像鸵鸟一样，把自己的头埋在膝盖上，嘤嘤嘤地叫着。

沐云望着瑟瑟发抖的灵，心中满是无奈，有点手足无措，有点慌。

他并不擅长安慰哭泣的女生。

要是恶灵，他当然可以毫无犹豫地打对方一顿。但显然对方已经恢复了理智，现时一副柔弱，双眼盈泪样子。

他下不了手。

而且造成这样的情况，多少有自己的责任，至少是有那么一点。

所以现在，打不是，讲道理对方也不听。

他真的超尴尬的，看上去就是一个大恶人。

最后是橘月摆平了这一切。

只能说一只会卖萌的猫对于女生来说杀伤力太大，无论是她处于什么状态，只稍几秒，对方就沦陷那“喵喵喵”的声音中。

然后——

沐云就迎来了橘月无时无刻的嘲讽。

好的，真有你的，脸都不要了。沐云吐槽。

这话沐云也只敢放在心里，要是说出来，那灵说不定又得抱头蹲，又在嘤嘤嘤了。

橘月的安抚下，她总算断断续续地说出了这里发生一切的缘由。

要是总结了一句就是封建迷信害人，要是再深究下去，就可以说是这个世界的错。

事情要从这座名为皆神村深处一个空洞说起。

据古老的文献记载：地下的空洞连接黄泉，空洞里存在着为“虚”的怨灵，要是它复苏，则整片天空都会被黑暗覆盖，发生不可名状的恐怖。

为了镇压空洞中的“虚”，皆神村每个一段时间就会举行一次“红赘祭”。

而“红赘祭”正是一切悲剧的源头。

自古以来居住在这里村民一直坚信双子（即双胞胎）本来是一个人，只是在出生时被分成了两个而已。

他们相信当双胞胎两人重新合为一体的那刻就会产生强大的力量，从对“虚”施加封印。

至于怎么融合，其实也不用她多说，沐云也多少猜了出来。

在他的世界，在一些古老的，与世隔绝的村落，并不乏这些类似仪式。

步骤和流程可能有所不同，但是本质是一样。

严格上，仪式是信仰的体现，同时它是赋予信仰形态的手段，是沟通形而上与现实的通道。

旧时人类畏惧自然，但同时也寻求一种与它的协调，希望从自然身上获得力量，顺应宇宙中不可避免的命运——诞生与毁灭的循环。

各种的神话和习俗也正是在这个基础上逐渐地产生，演变的。

黄泉，它并不是先于人类而产生了，而是因为人们的信念所以形成了，因为被相信了，所以才存在。

这是沐云从星球意志获得权能里得知的信息。

但是，仪式不只有美感和秩序，追溯到遥远的时代，祭祀的仪式充满着野性和血腥。

在皆神村里所进行的正是这样的仪式。

其中多少的悲欢离合，并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说得清。

就算是诉诸于文字，辅至于最为细腻的笔触，也难以表达出里面百分之一。

逝去的东西已经逝去，永远无法在还原，被修复。它们静静地沉淀在这里，也没有任何的人为它们祭奠。

至于为什么最后村子变成这样，原因是显而易见，当然是有一次仪式出现了失败，所以出现了反噬。

听完灵的叙述后，沐云感到有些压抑，有些低落。

片刻后，他把这份低落埋藏在心里，然后再次地迈开脚步。

“来，让我们把这里的残局搞定，那东西不应该存在于此的。不然，我的心情会很糟糕的。”

不过，沐云并没有单纯听信灵的一面之词。

并不是那个灵不可信，而是有些事情不在它认识的范围。

有人为了某个目的，曾经来过这里。

他来到皆神村，在这里设置了新的结界，留下了一些不为人知的东西，同时默默地监视着这里。

至今为止，一切的线索皆是指向于那个未知的黑手。

“那么黑手，让我来看看你到底布下了什么。”

沐云缓缓地走进那道门后的黑暗。

石灯里的蜡烛静静地燃着，映照出沐云狭长的影子。

他穿过一扇扇门，走过一条条的走道，这个过程充满着另一种仪式感，一种对神话的故事的模拟和重演。

沐云仿佛一点一点接近黄泉，接近那一切生者的最后归宿。

不知何时起，黑暗中亮起了点点的红光，最初它们如同的萤火般大小，当走近才发现，那是一只只鲜红的蝴蝶。

蝴蝶成对地聚在一起，在空中起舞，缓慢而又轻柔。表面看起来很美，但是却给人一种悲伤的感觉。

它们时而靠近，时而远离。

红蝶绕着沐云飞舞，有时起，有时落，轻扇如同红水晶般的薄翅，在光影的交换间，仿佛向沐云诉说着什么。

“好寂寞，好痛苦，一个人好害怕........”

“没关系的，这样........我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永远，永远.......”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要存在这样的仪式！为什么要选上我们？我会死的，我知道的。而哥哥会活着的，代替我活下去。”

“就这样，就好了，就好了........”

各种的声音在沐云的耳边回响。

循着那声音，顺着那微不可查的因果，沐云握紧那条线，穿着时间的迷雾，一幕幕过去的情景在他的脑中的重演。

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在眼前逝去。

他旁观着悲剧的发生，感受着每把声音里面的汹涌澎湃的情感。

无奈，不甘，痛苦，不舍。

“我感受到了。”

沐云对着眼前的红蝶说道。

像是感受到沐云的悲伤，红蝶扇着那对梦幻似的翅膀来到他的身边，轻轻地停驻到手背上，红色的薄翅轻轻地扇动。

它仿佛在安慰着沐云。

橘月沉默不语，它静静地望着沐云。

沐云望向前方，暗自下定了决心，他的脚步重了几分。

他在灰色的瘴气中穿行，前方一片的朦胧，极目望去只有灰色。

在经过了一处点满蜡烛的祭祀房间，走过一处破旧不堪的通道，他踏上一处楼梯，在一个入口不远处停了下来。

那个入口只有一个人高，是往下延伸的，通道狭长而黑暗，没有一丝的光亮。

红蝶依旧跟随沐云身旁，引导着他前进，向着那个最终之地。

黑暗中响起水滴落的声音，有风从下面吹来，夹杂着腐朽的气息。

一道结界再次挡住了他的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