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宁。 歧王府。 花瓶碎了一地,萧炣气咻咻地坐在椅子上。 “你,本王是不是够依着她了?” “是,谁不知道王爷最疼这个幼女。”林王妃轻轻拍着他的背,像在安慰一个孩子。 萧炣又道:“她要与林启成亲,本王千不甘万不愿,最后还不是答应了?这其中,多少权衡,多少苦心,她知道吗?” “本王好不容易,让魏老头出面提了亲,只要伐辽战事一了,林启得了功勋归来,到时他手握武定军,既有赫赫声名,又有林家余泽。两个孩子到时成亲,是何等的风光。就算有券劾我结交武将,也有魏渠公这个帝师之子在前面顶着,谁能奈何?” “本王这等的殚精竭虑,可是那丫头是怎么回报本王的?非要马上成亲……” 萧炣这一通骂之后,林王妃便道:“现在成亲也未必不好。” “好什么好!”萧炣脸一板,道:“林启的调令已出,我们王府嫁女儿,还要新妇送征人吗?要是这子战死了怎么办?要是伐辽这场战败了,未有功勋怎么办?到时候朝庭坐实了林述之罪,这一局可就赌输了。” 林王妃微微笑着,柔声道:“这一点,璃儿可比你聪明。王爷你既想赌,但世上哪有稳赚不赔的赌局。何况,妾身听,衡州、吉州、襄州的三位都已经破财免灾了。我们……” “三个窝囊废!便是因为他们这样,才使得那些人以为我们这些封王好欺负,**的,与其过那样吃了上顿没下顿的过日子,不如反了他娘的!” “王爷慎言。” “放心吧,本王又不是傻的。这府中的耳目都已经清理过了。” 萧炣叹了口气,缓缓道:“起来呢,当今这个皇帝陛下也不是个庸昏的。只是他认为,大梁江山腐朽至此,便是我们这些皇亲勋贵如蛀虫般腐蚀的。” “理虽然是这个理,但我们真能祸害祖宗打下来的江山不在?看起来我们王府占田千倾、皇庄跑马,但从他登基以来,又有多少钱落入我们的口袋?那些伺候我们的下人还不是嗷嗷待哺等着我们赏饭吃?若非依附着王府,这成千上万人能有生计?再了,陛下他若真是自认明君,为何不拿那些贪官污吏开刀,要先拿自己家亲戚开刀?” 萧炣气咻咻地抱怨完,又道:“扯远了。唉……总之,本王的难处,下有几人能懂?” 林王妃又安慰了几句,萧炣方才像一个哭完聊孩子般平息下来。 “其实,依妾身所见,让两个孩子先成亲也无妨。璃儿是个有福的,去年那样的情形都死里逃生熬过来了,妾身问了卦,都她一生顺遂,贵不可言。阿默那子也是出身名门,虽少逢大变、命途多舛,但如今也趟出了条生路。你看他万事成竹在胸的样子,绝不是等闲之辈。” 萧炣其实心中明白,萧璃决定的事,自己这个当父王的其实也作不了主。 如今王妃柔声细语地把台阶给自己铺好了,或许可以趁机下了。 带着心中最后那点不甘,他轻轻拍了拍林王妃的手,道:“婌儿的有道理,本王再考虑考虑……” 萧炣所谓的考虑,其实于结果并无多大影响。 事实是,在他考虑好之前,歧王府已经在结灯结彩的布置起来。 时间再仓促,礼也不可废。好在林启与萧璃手底下银钱、人手都很是充裕,两饶婚礼便这样有条不紊的准备起来。 林启本已同意魏渠公的伐辽归来后再成亲,可是萧璃却很是坚持,一定要马上成亲,什么夜长梦多。 这让林启想到了前世,那时候江茹虽然没有明言,但恨嫁的心意差不多是写在脸上。 前世既已辜负,今生他便觉得依她就是。 ********* “他真的要与她成亲了?”方芷柔向徐瑶问道。 她伤势刚好,脸色还有些苍白,看起来有些我见犹怜的柔软。 徐瑶点点头。 “你呢?”方芷柔将脸凑近徐瑶,轻声问道。 徐瑶微微有些脸红起来。 “他,等问过我大哥……” 方芷柔一愣,微微有些酸。 “为何偏偏只有我不校” 徐瑶不知如何回答,低着头捏着衣袖。 “好了,不逗你了。”方芷柔道,“但现在城中有些传言,是梁军已然出征,但他却滞留江宁依红偎翠,还他是个逃兵。” 徐瑶淡淡道:“相州被围时,辽军势不可挡,是时各路诸军皆是逃兵,唯有他,逆流而上以命相博。若那时候他也如旁人般束手观之,今谁能他半句?” “话虽如此,终究是自古红颜多祸水,温柔乡是英雄冢。”方芷柔愤愤道。 徐瑶轻轻笑起来:“方大老板不是卖粮吗,怎么时候改行卖醋了?” 方芷柔被得脸一红,伸手便想去捏徐瑶的脸,徐瑶轻笑着躲过,两人便闹作一团。 又叙了一会话,徐瑶道:“你伤才好,早些歇着,我还有些帐目要算,这便走了。” 方芷柔鼓了鼓腮帮子,问道:“对了,今日怎么未见黄姑娘?” “她染了风寒,在屋中歇息。” “医术那么高的女大夫也会染风寒?” “瞧你的。”徐瑶好笑道,“是看了一夜书,忘了多披件衣服,有些晕沉,歇一歇便好。” 方芷柔便点点头,招呼白绣娥来推徐瑶。 等徐瑶走了,她自己坐了一会,心里放不下黄英,便往黄英的院子里去寻她。 一进院子就看到黄习正坐在石桌前,一边温书,一边嗑松子吃。 “你姐姐可在?” “她在屋里休息,如今虽已入夏,但夜寒风凉,反倒更容易得风寒。” 黄习着,一脸老大夫的神情,只差挂上三络长须。 等见到方芷柔进了黄英屋里,他猜想两个女人一定会聊一下午,自己正好借这个机会去找彭畅玩。 于是黄习放下书本,将桌上的松子扫进兜里,蹑手蹑脚地出了院子。 这边方芷柔进了黄习的闺房,却见黄英香衾高卧,正闭着眼躺着。 方芷柔在床边坐了一会,黄英始终不曾醒来,她也不忍叫醒她,随手便拿起黄英枕边的书翻看起来。 这一看,方芷柔却是秀眉一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