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青杏猛然转过身子,脚踩青石便是轻飘飘的飞起,如不食人间仙火的仙人,又是轻飘飘的落下。
沐青杏的年龄已经不小,但是驻颜很是有术,看上去跟二十多岁的丫头别无差别,但是却又是多了一些成熟,夹杂着令人敬而远之的威严。
“你是我紫竹林的圣女!现在竟然有人来我紫竹岛提请,指名道姓的说要娶你回山,这对于我紫竹林来说,那可是莫大的羞辱!”
沐夕岚抬起头,双眼不闪不避,看向沐青杏。
对于沐青杏的话,沐夕岚仿佛没有听见一般,直接开口说道:“我要进‘寒渊’!”
“什么!不行!”沐青杏先是吃惊,继而立即否定。
沐夕岚的眼神之中没有任何的波荡,又是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语,“我要进‘寒渊’!”
沐青杏的眼神反而是泛起了波动,紧皱眉头,说道:“你知不知道,进入‘寒渊’,你能回来的可能性基本没有……”
“我知道,我要进‘寒渊’!”
这是沐夕岚第三次开口,沐青杏反而是有些退缩了,又是转过身子,轻飘飘的飞起,说道:“你刚回来,有些累了,先休息休息吧。”
看着沐青杏的身影落在暖阁之中,沐夕岚也是转身,没有丝毫的留恋。
……
“哗啦啦,哗啦啦!”
双脚踩在这深秋的水中,已经有些冻人。
“快放我出去,我就是个传信的……放我出去……”
水牢之中的人似乎是听到了有人前来,又是开始了大声的呼喊。
在这阴冷的水牢之中,青木已经呆了半月有余。
这种环境,他已经受够了,好在每天还有一人送饭,但仅是如此。
沐夕岚的身影出现在青木的面前,青木如同是看到菩萨一般。
铁链剧烈的晃动起来,青木大声叫喊着:“弟妹,弟妹,快救救我啊,啊,不不不,是沐姑娘,求你救救我,我再也不敢乱说话了,再也不敢多说话了……”
青木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大声哭喊着,那动静,直教听者流泪,见者伤心。
“叮!叮!”
几声金铁交击之声,锁链应声而断。
青木的身体瞬间落在水中,踉踉跄跄的爬起,对着沐夕岚不住的道谢。
沐夕岚将手中的紫竹箫放在青木手中,说道:“一直往西,有条小船,拿着它每人敢拦你。”
青木又是将沐夕岚的八辈祖宗都是垮了一遍之后,才是离去。
看着空荡荡的水牢,沐夕岚的内心也是空荡荡的。
“心死,是不是就是这种感觉。”沐夕岚喃喃道。
脚下传来的冰凉之意,使得沐夕岚变得清醒。
她还有事情要做,一切还没有结束。
……
紫竹岛的成因,沐夕岚在十六的时候曾经好奇过,在那样的一个年龄断,对所有的事物都有着自己的好奇心。
她因此也跑遍了整个岛,除了一个地方,那就是“寒渊”。
但她还是偷跑进了寒渊的范围,那一次,她病了半年,浑身都犹如冰窖一般,每天会不定时的发作三次。
半年之后,寒气才消。
所以,她对“寒渊”有着刻骨铭心的记忆。
那是一道沟壑,深不见底,有着无尽的寒意从深渊之中飘出,如刀、如剑,不仅仅是伤人肌肤,最重要的是伤人三魂六魄。
而现在,沐夕岚就是站在这道深渊之前,黑色的身影跟这黑漆漆的深渊融为一体。
“唉!”
一声长长的叹息从沐夕岚的身后传出。
沐青杏的身影出现在这里,“你当真要去?”
这个时候,沐青杏依旧是想确认一下,她不阻拦沐夕岚,但是还想沐夕岚考虑清楚。
“嗯!”沐夕岚轻轻点了点头。
“想不到啊,想不到,为了让你不重蹈我的覆辙,所以我才一直培养你做圣女,对于感情之事寡淡如冰,但是你还是……”
“姑姑,你说,人死后还能相见吗?”沐夕岚直接打断了姑姑的话。
沐青杏摇了摇头,面露苦涩,并没有回答。
沐夕岚转过身子,眼睛已经是泪流满面。
沐夕岚跪下身子,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说道:“夕岚不孝,有愧姑姑养育之恩!”
沐青杏又是摇了摇头,说道:“何必呢,沐家、沐家啊,究竟是我欠你,还是你欠我,都没有意义了。”
沐夕岚缓缓的起身,又是说道:“父皇可能没死,就在七层鬼阁的最后一层,只是想出来也不太可能了。”
“什么!你父皇没死!”沐青杏吃惊道,紧接着又是一声叹息,说道:“岚朝的灭亡是必然的,可以说都是你父皇造成的,别人可以评论他的是与非,但是我不行,那毕竟是我的大哥,如果有朝一日他要卷土重来,我会帮他。”
沐夕岚点了点头,转身就是跳进了无尽的“寒渊”。
沐青杏没有阻拦,而是盘膝坐了下来。
抬头看向湛蓝的天空,同这黑漆漆的深渊有着明显的差别。
“夕岚,忍住,你能行的!”
……
……
而另一边,一人一驴缓缓的进了城,驴的脚上有五指,但是谁又会在意。
众人在意的不过是那把白如雪的长剑和背剑那人俊秀的样貌。
这把剑在姑苏早已很是有名,众人皆知白剑的名号。
柳青寒就这样进了城,回到了姑苏。
他没有直接回寒山寺,而是先来到了斜雨楼。
斜雨楼,依旧是斜雨楼,但不再是柳青寒熟悉的斜雨楼。
姑苏斜雨楼已经换了一个新的掌事人,这是在红袖走之后从龙城来的。
柳青寒只是在门口站了片刻,便又是牵着驴,慢吞吞的走了。
这里已经不是柳青寒心中的斜雨楼,人不在,感觉就不一样了。
而且,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柳青寒竟然也会失眠了,竟然也会对着月亮翻来覆去,脑海之中会呈现出一个的脸孔,她的一颦一笑,挽发的瞬间,还有那独倚窗沿的妩媚。
有时柳青寒就会想,自己是不是错了,自己是不是不该离开。
……
直到月上柳梢头,柳青寒才是缓缓的回到了寒山寺的寺门。
熟悉的树木,熟悉的山门,那一弯红墙,一袭碧瓦,甚至是那在瓦片之上扎根的小草,都是如此的亲切。
山门已关。
柳青寒将青驴栓在一棵松树之上,轻轻的抚摸着山门,就这样在山门前坐了下来。
无声无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