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灵手札 604 夏家大舅子（上）

家里的娘子怎么管内宅那完全不关他的事。傅九暗忖着，他能不知道？儿时和碧叶出了事之后他就太清楚内宅里的事了。

总之，那怕是按宫里的规矩这样严格管教那也是她有见识。丁良早瞧着他们说话，等着公子回来他凑上去小声道：“公子。郑二娘子还有点……”

“她还在生我的气。我知道。”他这里不过是为范小学士出出头问一问小丫头，她就记恨上了。他现在只能自我安慰，“她的性子我知道，难道是怀疑西湖那天见到她生母，是有我的原因？”

丁良脸色大变 ，傅九忍不住狠狠瞪他。丁 良赶紧把脸色变了装成若无其事。但方才那种大事不好了公子要被郑娘子抛弃甩掉的神色，仍是让他气笑了骂着：“我不是让她认亲，是想让她见见亲娘。她那几天生病，从此我就不提了——她也明白。”

公子你想得太好了，郑娘子就未必会这样往好里想，其实丁良还有一个担心：郑娘子在西湖上发了病，看着还没有好利索的样子。公子完全没有在意，但身为三代家仆的丁良心里是打了鼓——这事要不要去禀告范夫人？

但转念又一想，公子以往酗酒的毛病不是他自己改过来了？如今节制极好。每一回宴上从不过三杯。郑娘子说不定也能病好呢。毕竟有林御医在。

难怪郑娘子不肯成亲，要参选。原来就是心里没底怕自己有病连累了公子？

丁良自以为是恍然大悟。顿时觉得郑娘子平常很凶，但实际上又温柔又体贴又多情。他暂时决定不向范夫人打小报告，免得公子察觉了拿鞭子抽他，他忠心地提醒：“公子，枯墨又来了。小学士怕是听说了消息——”

范文存当然听说是平宁侯府也要为程青云争这个内库官的职位才这样急，“小学士有些急了。公子你看——”丁良犹豫着，公子你也不帮帮他？至少作个样子好回去和范家交代不是？

“不用理。”

范小学士催着表兄弟帮他捉人，当即被他敷衍了回去。尾儿见得枯墨来了两回已经是怕了。求着赶紧送她走。郑二娘子已经想到了送她走的法子，根本不急。眨眨眼趁机先抓机会套说辞：“你们云奴娘子最近的茶铺子生意好不好？”

“是……是个大茶馆。”

“以前是燕国公夫人的铺子？叫飞来峰？”这是赵若愚去江西前和她提过的，他的宗兄赵若诚和马娘子在打理他在京城的产业，人家夫妻要让汪云奴帮着打理生意。她都去过那茶馆了岂会不知道？

尾儿有求于她别的不敢说，理国公府里的事却一五一十全说了，除了汪云奴在京城开铺面开茶馆，赚得不错。还有更意外的事把郑二娘子吓一跳。

“咦？理国公老大人问汪孺人要不要去侍候太上皇？去德寿宫里当乐师待诏？”

她半晌说不出话来，这妇人怎么就总不缺这样的手腕让她目瞪口呆呢？她还能再进宫？

“其实……其实还有人说，是理国公老大人想让她做妾。”

“什么？！不对，这倒是不可能。”她大惊，暗暗嘀咕着，“汪孺人绝不是指望 做妾就满足的。她做这事八成是为了找个靠山，然后才方便让赵若愚娶汪云奴？”

她一脸疑惑倒让尾儿以为她不信。

她这时不哭也不怕了抽着鼻子，急急道：“是真的。我姨婆暗里说的！”她的姨娘就是冯四娘子的乳母宋氏了，“她还让我不要和云奴娘子走太近。这事老夫人还不知道呢。知道了会不高兴。”

哪家的老婆知道了都会不高兴！更何况理国公老夫人！

汪云奴也为这事忐忑不安，但养母早没了进宫的心，更没兴致做理国公的妾，用她的话说就是：赵秉义好歹是和她一般年纪的精壮中年男子，家财和模样都是拿得出手的。她做妾也罢了。日子过得还算开心。

理国公除了爵位高一些，还有什么？

“我可不是苏家那个庶女，急着进宫侍候老头子！”汪孺人当初侍奉过东宫太子，就算是被赶出宫也从不打算降低眼光，表示她对人生的追求比苏庶女强多了，她是很挑的，“老夫人万一问我，你放心我会说我看中郑锦文。”

“……”在汪云奴的哑然中，心中对养母埋怨甚至怨恨终有几分释然。汪孺人从不觉得多嫁几回有什么大不了，她也不是一定要要守寡，现在没嫁只是因为没看中。

好歹，养母安排她相识的，都是富家年轻公子。那怕是外室。云奴不知道这样想是不是对的，她想问赵公子，但赵若愚似乎只会和她说一句话：你得自己拿主意。郑二娘子会说，你得自己立起来。而不会告诉她，孺人是错的她害了你一辈子。

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汪云奴看着养母，养母会抚着她的脸，温柔地告诉她：“傻孩子，你听我的，我不会错的。”

汪家母女站在僻静院道上，私语低谈，她们的身影在树下落花间，落在了乳妈宋婆子的眼里，她远远看了一眼，微微犹豫又转回身，依旧回到冯四娘子的斋舍。

外面乱得翻了天，各府的斋舍里却依旧安静，来查问的宫中女官们极谨慎。不放过一处也不多问无关的一句。查看完就离开了。

宋婆子本就是去送人，回来的时候，便听得屋里冯四娘子和几个小姐妹说话着呢，贺娘子像是去打听消息了。她一笑，连忙进屋侍候。没料到小娘子当头就抢着问着：“妈妈回来的了，把汪娘子带回来了吗？”又看着冯四，笑着撺掇，“四姐姐，你身边那个云奴娘子听说是商人的外室呢！你怎么还叫她陪着说话？你好好问问她——”

不单是屋里妹妹们在惊奇看着，连屋里侍候的几个大丫头连吃惊不小，冯四娘子本来安排了尾儿，渐渐镇定下来，只在心里埋怨宋妈妈糊涂了，瞒着她才出了这样尴尬的事。

偏偏家里长辈又送来了两个隔房堂妹妹，让她照顾着别出去受了惊吓。没料到其中一个小娘子说起了在外面听到的流言，冯四娘子颜面大失，不禁也起了疑心，宋妈却丢了个眼色给她让她镇定，她心下疑惑，宋妈已经下了脸，训着：

“唉哟，老奴的娘子，你们什么出身打哪里听来的这村言野语的？谁教的——什么外室！？唉，这两个字都不应该听！老婆子听了都羞！”

先把小娘子说得红了脸，转头，老妈妈她隔着碧纱窗，看到那娘子的几个小丫头在廊下玩，她走到门边踏着槛，扶着楣，骂着：

“你们这些小蹄子仔细着！我是知道你们的！府里的主上们宽厚，放得你们回家里看老子娘，想着穷家漏屋，也是养了你们一场。本应该更记得主上。没成想，竟然把你们上了不台面的路径学回来告诉了娘子！，你们那起子野巷村头，养不活把女儿卖出，不就是爹娘成日家晒懒贪嘴，不肯下地也懒做买卖 ，嘴里说东家扯西家，没一句是实话。叫你们舌头上长了钉才知道规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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