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卫希夷没有睡得很香,一大早就爬起来去喂鹅。贰.五.八.中.文網
她起床很有特色,先睁开眼,然后“噗拍”打个挺儿,再“啪”回床上,视心情睡个长短不一的回笼觉。如果想起来当天有好玩的事情,就一个鲤鱼打挺站在床上套衣服。如果没想起来有什么好玩的事情,就在床上翻两下,哼唧几声,将竹榻摇得“吱呀”响,睡一会儿,然后像条虫子一样拱几下,拱起来。
这一天,她才打第一个挺儿,忽然想起来头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她好像办了一件错事,在姐姐还没准备的情况下……
擦!回笼觉也不睡了,整个人都僵住了,摒住了呼吸,做贼一样悄悄地掀开了缠在身上的夹被。小心翼翼地转身下床,“吱呀”竹榻响了一下,将她吓得不轻,火烧屁股一样“噌”站地板上了。心里恨恨地骂竹榻:你叫什么叫?
头发还有点乱,也不在屋子里梳,提着鞋子、踮起脚尖,轻轻轻轻往外走。她确实有点做贼的天赋,踩在木地板上居然没有太大的声音。然而木门出卖了她,又是一声“吱”,卫希夷憋个半死,嗖地从开了条缝的门里闪了出去,再将门带上,坐在木梯上穿鞋。
雨还没有停,只是比昨日初下时小了好些,卫希夷抱着头,往厨下跑去——鹅们和鸡鸭一起,都关到厨房前面的竹笼里。
门才关上,羽便睁开了眼。卫希夷还带着懵懂,都睡不好,作为当事人,羽更是睡不香甜。妹妹一有动静,羽就醒了,旁边了妹妹起床的整个过程,饶是心里压着事儿,也暗暗笑了几声。有这么个活宝在身边,让人很难一直情绪低落着。听着妹妹穿上鞋子,走得远了,羽才起身。她能猜到妹妹的心思,可能是觉得做了对不起自己的事情,不好意思了。
羽并不觉得妹妹有什么错,事情迟早是要发出来的,她又不曾对妹妹说,也不曾叫妹妹保密。这小东西还有小心思了,真是的。匆匆穿好衣裳,也没心思梳复杂一点的发髻,简单打了条辫子盘一下,羽将姐妹俩的被子都叠好,才出门打水洗漱。
家里有女奴,却也做不到像宫中那样,凡事都有侍候的,奴隶们更多的做劳动之用。主人家有好些贴身的事情,都需要自己来打理。羽在家的时候,也不是什么事都不做的。
收拾整齐了,又担心父母昨夜商议的结果,摸出斗笠顶上,羽牵起裙摆,先去厨下看管早饭。
正遇到妹妹一身鹅掌的泥印子,暴力地将两只大白鹅塞进了笼子里,精准地掏出了昨天的手下败将,将它按到了食槽前,捏着脖子:“你吃呀!不吃怎么长大?饿死了你,我娘又要打我了。”厨娘辛在一边看得目瞪口呆。
羽:……
卫希夷给家里杂役女仆带来的最大工作就是洗衣服,从昨天晚饭到今天早饭,她已经毁了两身衣服了。好在有羽及时制止了她,告诉妹妹:“哪怕是只鹅,你强要它吃,它也不会吃的。想要它怕,打就行了,想要它听话,要慢慢地养……”
卫希夷乖乖一听了,瞄一眼自己身上的泥水印儿,再看姐姐清清爽爽的样子,心里没来由升起一股局促感。”
女莹道:“你做我的将军,我封你!”
卫希夷的心情一下子变好了!她要做大官,如果女莹的国度很大,她可以做女莹的封臣,也是小邦之君,那她的姐姐,就再也没有可以被人挑剔的地方了!
两个小女孩儿都笑得开心极了,仿佛一个鼓励着一个,笑得越来越大声。
南君将两人颠了一颠,放到地下:“好了,来,考考你们。”
女莹苦着脸:“考什么?背书我不干啊。”
南君道:“你们俩,打我一个。”
两人的眼睛亮了起来:“好!”
小姑娘哪能打得过他?人再多也没用!三人却玩得很尽兴。到了南君这个身份年纪,又有功业加身,怕他的人极多,有时候就觉得活着没意思。有人不拘束,反而会得他的心。
正玩着,派在姜先殿里的阉奴回来了一个,立在一边。南君一手一个,按住了两个小姑娘的脑袋,问道:“怎么?”
阉奴小心地回答:“那位容师,询问雨何时能停,诡蛛如何可得。”
掌下毛茸茸的脑袋,一齐晃了晃,南君道:“也罢,我去见见他们,你们俩……”
女莹抢答道:“我才不要去看小鸡崽,瘦成那个样,父王,别把姐姐嫁他。”
南君却不笑了,声音淡淡的:“你还小,不懂的事儿不要乱说话。不去就不去,你们回去玩吧。”
卫希夷拉拉女莹的衣袖,女莹止住了想闹的打算,两人嗖嗖地奔了回女莹的寝殿——怕被许后给截住了。
到了寝殿,女莹问道:“干嘛不让我说呀?”
卫希夷想了一下,问道:“王什么时候要把大公主嫁给他啦?”
女莹“哦”了一声:“你不知道,我也是早上在母后那里才听说的。听说……父王和母后为这事吵了一架。这个公子先真讨厌,跟阿朵一样讨厌!只会让我父王和母后吵架!”她的心里还是向着自己亲生母亲,希望父母相处得好的。
卫希夷捏了捏下巴,犹豫地问:“是王后让你说的?”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女莹摇了摇头:“我哪敢问她呀?她不喜欢我说这些事儿,我问的侍妇。怎么,哪里不对吗?”
卫希夷小声说:“昨天晚上,我娘说,宫里要有大事儿,让我别淘气,到底什么事儿,她也没说。我看,这两天忍一忍吧。就当两天哑巴算了。”
女莹对女杼是很信服的,点点头:“那行。”
两人又窝在一起玩耍了起来。
窗外,是绵密的雨幕。
从这一天起,一连二十余日,雨断断续续地下,没有哪一天是全天不滴水的。有时候早上看云层薄了些,像要晴,过晌又下了起来,有时候夜间无雨,地上积水都少了,白天又是倾盆大雨。
宫里的气氛也日渐紧张了起来——下雨,没有诡蛛;没有诡蛛,公子先的毛病就治不好;公子先要是死在这里,麻烦就大了。
在这样人人不开心的时刻,王子喜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