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岚小脸有点难看,又眨着眼问道:“我听别人说的,觉着很有道理便记下了,难道我用的不对吗?”
晏和眯了眯眼,目光在她脸上转了一圈,两指拈着那朵兰花,慢慢地道:“不错。二·八·中·文·网”
重岚嘿嘿干笑了几声,心里却为自己捏了把汗。
第二天一早何氏夫妇便要出殡了,重岚一大早就被赵姨母指挥人从被窝挖起来披麻戴孝,又提点了好些出殡要行的规矩,这才放她去用早膳。她想到何家那帮子浑人,总觉得今儿个要生出什么事儿来,便急步跑到后面的主屋,脚下一个没收住,正撞到人身上。
晏和稳稳地扶住她,蹙眉道:“你父亲办事素来沉稳,你这般毛糙的性子到底是跟谁学的?”
他广袖被风吹的翩飞,重岚想也没想就扯住他的袖子,眼巴巴地道:“今儿个出殡,你还来吗?”
晏和沉吟道:“我明日就要走了,今日还有些事要交代,未必能腾出空来。”他侧眼道:“你有何事?”
重岚总不能跟他说自己觉得何家人要闹事所以想找个靠山,一个毛孩子恁多心思也太惊人了,只能用力拽着他的袖子往下扽,可怜兮兮地道:“我舍不得你,想再看你一眼...”
晏和目光微缓,像是养了很久的小动物终于开始亲近自己,不过他面上还是道:“你昨日不是还急着去你姨母家吗?”
重岚死揪他的袖子不放,反正小孩子偶尔耍个赖也很正常,她眼巴巴地道:“姨母以后天天都能见,我怕以后就见不到你了!”
何大伯面色仍是苍白,不过镇静了许多,冷哼一声:“都怪你这贱妇,若不是你执意要收养兰兰,偏偏又不会照管孩子,兰兰怎么会遭这么大的罪!”
他算盘打得精,先找人假作拐子把何兰兰掳走,让她吃点苦头,自己再挺身而出救人,然后把责任推到赵姨母头上,她犯下这般大错儿,晏和想必也不会让她再收养何兰兰了,没想到晏和半路上杀出来,打乱了他的布置,他现在只能把罪责死扣到赵姨母头上了。
他说的极为难听,赵姨母张口想要还嘴,但想到自己确实犯了大错,便只垂头默默拭泪。
重岚这时候也缓过劲儿来了,她换了身干净衣服站在晏和身边,听得忍不住皱了皱眉。
何大伯一脸义愤,指着赵姨母道:“我当初便说了兰兰跟着你不妥帖,你执意从中作梗,非要收养兰兰,今日却出了这般大的事儿,难道你存心谋害我何家骨肉不成?!”那模样,若不是晏和重岚还在场,他非得跳起来给赵姨母一巴掌不可。
他说完向晏和叩了个头:“将军明鉴,这贱妇分明是心存不轨,蓄意谋害我何家骨肉,还望大人明鉴,万万不能让她收养兰兰啊!”
晏和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略抬了抬手,就有个侍从拎着全身青紫的泼皮过来,一把撂下之后狞声道:“我们将军跟前老实点,敢说半句假话,就剥了你的皮!”
那泼皮想到方才惨死的同伴,吓得浑身直颤,冷不丁见了挥着胳膊满脸义愤地何大伯,大恨道:“狗才,都是你!”他扭身对着晏和磕了几个头,嚎哭道:“大人明鉴,要不是这人许了我拿到何家家产之后,分我百两银子,我也不会鬼迷心窍做出这种事儿来,大人我冤枉啊!”
何大伯面上忽青忽白,跳起来扬声道:“胡说!兰兰是我侄女,我为何要害她?!我根本就不认识你,也压根没见过你!”他对着晏和叩头道:“大人,这话都是这无赖为了脱罪编出来的,小人怎会做下如此丧尽天良之事?”
晏和两手交叠搭在膝头,神情淡然,并不言语,重岚差不多推出事情始末来,低头鄙夷地瞧着何大伯,为了这点银钱,连自己亲侄女都下手害,简直是禽兽不如。
那泼皮怨恨地看了他一眼,突然从怀里掏出个物件来,一把扔在他面前:“你没现钱给我,便拿了这东西做抵押,你瞧瞧这可是你的?”
地上的是个珊瑚做的玩物,上面浅浅地刻了何大伯的名字,他只瞧了一眼,便面如死灰,一下子委顿到地上,不知又想起什么似的,挣扎着想要求情。
晏和却垂下眼,已经腻烦了一般挥了挥手:“交给阳曲县县令处置吧,说是我抓的人,县令知道该怎么处置。”
几个侍从拖了还在挣扎不休的何大伯和泼皮下去,赵姨母却跪在原处没动,抬起红肿的眼,满面愧疚地看着重岚。虽说这事儿是何大伯心术不正,但她也有没尽职的地方,若是真让何大伯得逞了,兰兰指不定怎么遭罪呢。
晏和大概也想到这点,禁不住蹙了蹙眉,何家那群人靠不住,没想到这个也是粗枝大叶的。
重岚瞧得心里很不是滋味,走过去把赵姨母扶起来,用绢子给她擦泪:“姨母别伤心了,都是大伯坏,不是你的错儿。”赵姨母见她懂事,眼里更落下几滴泪来,知道自己怕是养不了兰兰了,还是忍不住祈求地看着晏和。
晏和扬了扬眉梢,正要开口,忽然见有个侍从急匆匆地跑进正堂里,手里举着一封加了火漆的信笺,气喘吁吁地道:“大人,咱们国公府来了加急的家书,从南边一路赶着要送到您手里呢!”
晏和取来信大略瞧了一遍,看完之后面上不见喜怒,忽然微闭了眼,思索片刻之后,对着重岚道:“你可愿意跟我去金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