识空 第八十八章 离开

关镇堂的话无疑说明他已经同意海正昌留下来了。这也是海正昌早已预料到了的。因为一个一生都秉持信义的人，他的行为往往都是可以预料的。

海正昌说的没错。无论谁，愿意与不愿意。两家人都已经结了亲。关镇堂是绝不可能在海月如的眼前杀海正昌的。要报仇也得将来再找机会。

而且留下海正昌帮着打这场擂台也有很多好处。对于关镇堂来说最重要的就是，能借着这个机会了解一下海正昌的功夫到底怎么样。

曾经北平有三大镖行。三大镖行里面，海正昌的功夫是最神秘的。他隐藏极深，从不轻易显露武功。满北平也没人真正了解他到底有多大本事。

关家的仇，终究还得关家来报。而且很可能最终是由山岭动手。如果对敌人一无所知，那就太冒险了。尤其是对于已经开始考虑抱孙子的关镇堂来说，他考虑事情跟从前大不同了。

饭堂里的人有点杂，气氛也有些奇怪。有不折不扣的外人，也有不折不扣的仇人。这是一个奇怪的组合。但这个奇怪的组合必须共同面对风险极高的擂台挑战。

不管气氛如何奇怪，正事儿还是得说。经过交流，有能力打擂的人共六人。分别是关镇堂，关山岭，黄刹，晁天霸，陈风以及海正昌。

多数人认为这六人中只有关镇堂有伤在身。所以其他五人上擂台正好。而黄刹自始至终都没提过他有内伤的事儿。而且他因为当初喝过杜仙人的“逍遥醉”。每次喝酒都能起到疗伤的作用。所以他也不太担心自己的伤势。

关镇堂内心绝对不愿意让朋友替他上擂台。但考虑到这场擂台的胜负实在太重要也就答应了。至于欠下的人情就只能日后涌泉相报了。

商量过正事之后，就到了喝酒的时间。黄刹自然是酒量惊人。自从竹林遇到杜仙人之后，黄刹喝普通的酒就像喝水一样。只管喝，从来不醉。

而晁天霸惊呆众人的却是饭量。一个人吃了三只鸡才勉强算是垫了个底儿。接下来才算正式开吃。

而且这两人都是豪迈性格。什么打擂的事情商量过之后就再也不提一句了。一边吃喝一边大嗓门开着玩笑嘻嘻哈哈。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是在吃什么庆功宴或者是喜宴。

被他们俩感染，整个气氛都很热烈。但是蔡顺因为怎么都觉得跟海正昌同处一室太别扭。所以他迅速吃饱了饭就出去了。正好也发挥他的特长，去巡夜了。

还有一个不开心的人是关山河。他虽然不敢直接说出来。但是他想杀海正昌的心思，只怕比蔡顺还要急迫。

酒席吃到了很晚，好像每个人都忘记了后天就要打擂一样。直到深夜大家都各自安排房间睡下之后，关镇久才偷偷找到关镇堂说：“我发现你跟这几位朋友并不是太熟。他们行不行啊？关镇威可是找来了各路高手。虽然没见到人，但是想也知道绝对都是难对付的人物。你这几位朋友的功夫，你有底吗？”

关镇堂摇着头说：“新认识的那两位我并不十分清楚。但我相信黄刹。正是因为他出手相助我们才能得以活着离开北平。而那个海正昌，正是一手害我们家破人亡的人。他的本事你应该可想而知了。”

“啊？就是他！”关镇久吃惊非小。他紧接着说：“怪不得蔡兄弟坚持要杀他！我之前不了解情况，还以为他们之间有私仇。如果真是这样你怎么能信得过他呢？”

关镇堂再一次摇头道：“我当然信不过他。但我知道他想要什么。也知道这擂台他是一定会好好打的。另外最重要的是，他的女儿已经是山岭的媳妇了。所以要杀他也不能在关家庄动手。我总得考虑儿媳妇的心情和脸面呐。”

关镇久听着听着苦笑着说：“你家里的事儿还真是一件比一件难办啊！每一个决定都是左右两难。我还真佩服你能如此镇定。换作我，恐怕想破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两兄弟刚聊到这，门口传来轻轻的敲门声。两人对视一眼然后打开了门。敲门的是关山河。他在门口也不进来。低着头尽量隐藏他那愤怒而倔强的小脸儿问：“什么时候才能杀他？”

“也许很快。也许要等到你有能力杀他的时候。”关镇堂的这句话说的其实意味深长。因为他知道海正昌是何其狡猾。知道关镇堂无法下手所以他来了。而等关镇堂可以下手的时候他一定又会不见了。

而山岭因为海月如的关系，甚至应该叫海正昌一声父亲。他要下手也于理不合。所以说很可能关家要想报仇，真的只能由山河动手了。

而山河抬着头用一种关镇堂从未见过的目光看着关镇堂说：“为什么你做事总是有那么多规矩？为什么总是说什么道义？有的时候我真的希望我的父亲不是个忠义之士。有的时候……有的时候我真的希望我的父亲……不是你。”

说完这番话山河带着他那令人毛骨悚然的神情转身就走。只留下关镇堂站在原地老泪纵横……

做为一个父亲，听到儿子对自己说这句话。任何一个父亲都受不了。

关镇久站在哥哥身后用手按着关镇堂抖动的肩膀说：“终有一天，他会懂的。会的……”

但是最终山河会不会懂得关镇堂的难处，关镇堂已经没机会知道了。因为擂台正式开始的那天早晨山河就不见了。

山河痛定思痛，觉得自己和父亲以及哥哥似乎是完全不同的人。哥哥继承了父亲秉持忠义的秉性，做事情总是被所谓道义捆住了手脚。

这样的日子他受不了。他想过一种更加轻松随意的生活。尤其这次见到了晁天霸和黄刹以后。他从他们的言谈之中就不由得生出一种羡慕之情。

要是能像他们那样自由自在的活着该多好啊！能吗？能吗？山河认为能。一定能！只要离开父亲和哥哥就一定能。

山河不仅做了决定，还抓住了千载难逢的最佳时机。

过五门的当天，大敌当前。大人们甚至没能在第一时间发现他不见了。唯一一个亲眼看见山河在夜里悄悄离开的人却选择了沉默……

而这个人，正是负责巡夜的蔡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