识空 第八十章 玉面阎罗

所谓蹄影果然是蹄下生风。两名暗中跟随黄刹的锦衣卫原本的任务，是只要黄刹一出天王庄便悄悄跟随。等到黄刹落脚再由其中一人回去禀报，另一人继续盯着。可是刚出天王庄没多久就跟丢了。没法回去交差，只好沿着大路继续寻找。

因为世道不太平，匪盗猖獗。夜晚的官道上基本没了客商和路人。两名锦衣卫的马蹄声在黑夜里显得焦急而杂乱。路两旁除了时不时传来的狼嚎鸟鸣之外再无其他声响。星空璀璨，弯月如勾。两名锦衣卫忽然间看到不远处的路旁一个人端坐在一块石头上。身边一匹皮毛铮亮的宝马信步游走吃着路边的青草！

那不正是他们的目标，逍遥侠黄刹么！因为是黑夜，两人看到黄刹的时候距离已经很近了。再想隐藏已经不可能。两人的任务并非直接捕获黄刹，但现在不现身也得现身了。

两人来到近前其中一人高声道：“可是罪人黄刹么？”

黄刹抬头仰望着星空，似乎心情不错。听见锦衣卫的话他有些悠哉的说道：“我的确是黄刹。但罪人之称就有些胡扯了。我的确杀了锦衣卫，也杀过很多其他人。但你们这些锦衣卫哪个杀人比我少？再说我黄某杀的都是当杀之人。你们锦衣卫杀的大多是无辜之人。我突然在想，你们锦衣卫到底有多少人呢？应该没有满天星斗那样多吧？也许稍微用些时日我就可以把你们都杀光。那样的话，这世道或许会平静些……”

锦衣卫一听就怒道：“好个狂贼满口胡言！锦衣卫为国效命捉拿罪人。何来无辜？”

黄刹仍旧注视着满天星斗，不回头的道：“新皇登基之后的这几年，为了诛杀前朝官员和党羽。无端定罪，滥杀无辜天下人谁不知？你们锦衣卫图的无非也就是功名利禄又有谁人不晓？若你们真的整日去捉拿贼人让世道太平，夜无盗贼路无劫匪哪里还需要什么镖行。这世上又哪里还有什么江湖？我有时候就会想，如果我是皇帝我会怎样治理这个天下呢？哎对了，你们这样想过吗？”

黄刹今晚的思绪有些信马由缰，一边胡思乱想一边信口就说了出来。两名锦衣卫只是听了他的话都觉得身体直打颤，其中一人立刻大吼道：“大胆狂徒！岂敢出此欺君罔上之言？皇帝乃是真龙天子，岂是你这个村野贼人可以揶揄的？我等一心报效朝廷怎会有这等痴心妄想？”

黄刹终于不再抬头看星空。慢慢的转过头看着那两个已经近在咫尺的锦衣卫道：“你们之所以还活着是因为我有话要问你们。你们锦衣卫的确有高手，但你们俩绝对不是。你们俩只不过是凭关系混到这身皮的跑腿，跟我上次杀的那两个功夫不相上下。所以不要逞能，只要回答问题我便放你们生路。继续满口装腔作势，只会死在我剑下。我最后劝你们一句，皇帝又不在这别装了。留条命回去继续想办法升官发财吧。我今天心情好真的不想杀你们。”

两名锦衣卫互相看了看。其实若是一个人也就认怂了。可是两个人却有些顾及颜面，谁也不好以锦衣卫的身份向一个江湖人低头。所以两人谁也没说话。

黄刹因为有话要问，又尽量保持耐心的说：“锦衣卫的尊严固然重要。但没了命就谈不到尊严了。我大可以杀了你们其中一人，然后问另一个人。这样也就不怕事情传出去将来你们不好做人了。你们说对么？那我该杀哪个留哪个呢？”

两名锦衣卫再次互望了一眼。终于其中一人的心理防线还是崩了。他思考了一下道：“这个……其实我们曾经也是江湖人，刚刚才归顺了朝廷。既然今日我们的任务不是杀你，自然也就没必要动手。随便聊两句也是无妨嘛。只要将来阁下不要说出去就好。”说罢他还看了自己的同伴一眼。那人也点了点头。

黄刹一笑道：“我浪迹江湖之前曾随我师父经营江湖消息多年。我听说皇帝出巡之前不仅会派锦衣卫清扫地面。还会派御医和御厨先行一步查看当地水土。以便给皇帝制定食谱和应急的药方。可是真的？”

“确有此事。”之前说话的那名锦衣卫答道。

“御医在哪？”黄刹终于问出了他最关心的问题。

“醉仙楼，内院木楼第四层。”锦衣卫不仅回答了问题，还回答的非常之具体。

“有多少锦衣卫驻守？高手有几人？”黄刹继续问道。

这一次那人稍作思量后说：“锦衣卫向来独自行事，从不与当地府衙来往。所以这次派来的先行内卫二十几人全都在醉仙楼。可是锦衣卫也是等级森严。上层的事情我们下层一概不知也不敢问。但是据我随之，至少玉面阎罗秦五娘和天机郎君萧真一定是在的。这两人都是精于算计心术深重，黄……黄大侠可要小心了。另外……另外还有件事……”那名锦衣卫说到这顿了顿似乎不敢说了。

“什么事但讲无妨。”黄刹道。

那名锦衣卫抿了抿嘴说：“上次你杀的两名锦衣卫中有一人是萧真的侄儿。这一次本来是要借机立功，回去就能升百户的。然后就是飞黄腾达。可是……”

“可是他被我杀了。所以萧真恨我入骨对不对？”黄刹笑着问。这个问题其实不需要回答。但是黄刹今天的心情还真是不错。可能是因为这匹宝马真的是让他很是满意的缘故。也可能只是看到满天星斗心情开朗的原因。

那名锦衣卫迟疑了一下道：“是的。萧真曾特意交代过，要亲手捉拿你再亲手杀你。所以命我们只打探你的行踪不得擅自动手。而且你之前呆在天王庄，那里锦衣卫也不敢动。”

黄刹呵呵一笑道：“很好。我这个人很公平。你们回答了我的问题帮了我的忙，我也帮你们。回去禀报，就说你们已经打探到三日内我黄刹必定去醉仙楼喝酒。我也真的会去，这应该能给你们立个功了。另外你们俩切记，这三日内一定要借故外出。如果我和锦衣卫动起了手，留在醉仙楼的锦衣卫我可能一个活口都不会留。”

两名锦衣卫相互对望之后，又是之前说话那人道：“黄大侠若想劫御医便暗中劫了。最好不要小看了锦衣卫。锦衣卫中的确有很多像我们一样托关系混口饭吃的。但是真正的高手也是很多的。那天机郎君就曾经是泰山派的第二号人物。后来因为夺权失利才投靠了朝廷。而那玉面阎罗秦五娘更是让人闻风丧胆的人物。世间罕有的女中豪杰。其父是党朝皇帝手下名将秦衡。当年夺位时为皇帝立下大功。一家上下都是忠心耿耿一心替皇帝办事。你此去只怕凶多吉少。不如……”

这名锦衣卫本想说不如就算了。但是他经过跟黄刹简单的接触以及之前听闻黄刹的行事作风，他又没说出来。他已经预感到，醉仙楼必将有大事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