识空 第三十三章 摘青

黄刹仍要杀那贼人。但是柳姑娘却使劲摇晃着那人的胳膊哭道：“你们男人为何这么放不下脸面？你就和这位大侠讲明事情原委不就谁都不用死了吗？他认定你是贼人才要杀你。想来也是正义之士。你们本是同路人，何必自相残杀？你们不管谁死都是江湖的损失，让那些坏人高兴啊！再说公子你就不怕你万一失手输给他，我以后该怎么办吗？”

柳姑娘的语气是有些歇斯底里的。她生怕说慢了一点都会太晚了。原本她并不打算插手的，男人的事她从来没资格过问。但是今天，为了她往后的一生她鼓起了勇气。没错。栖身青楼跟逍遥江湖比起来实在是天壤之别。谁又甘愿伺候别人一辈子呢？

那年轻人似乎也在做思想斗争。男人的尊严，尤其是一个武林人士的尊严让他很难放下那面子。主动跟黄刹讲明真相似乎就像是在摇尾乞怜。如果不是柳姑娘的劝阻，他和黄刹都会毫不犹豫的展开生死较量。但是他现在动摇了。他是那么爱柳姑娘……

“在下江湖人称江南燕子。姓白，名叫白远。平生最爱杀富济贫。敢问阁下尊姓大名。”那年轻人的思想斗争终于还是有了结果。他愿意为了柳姑娘而放下面子。

黄刹冷哼了一声。他也不知道自己是高兴多一些还是失望多一些。撇了撇嘴之后他道：“我姓黄。叫黄刹。感情我黄某人今天遇到了一个重情重义的花妓和一个心地良善的贼人？我黄某闯荡江湖就是想见见新鲜事儿。今天还真就见到了！”

其实黄刹也已经或多或少的感觉到面前这个白面年轻人不像个歹人。甚至大有一见如故之感。所以说完他便坐下道：“看起来你我可以再喝一壶茶了。”

白远也随手把那漂亮的短剑往身后的床榻上一扔道：“是啊。既然扫了阁下畅快一战的兴致。那就只好再沏一壶好茶算是赔罪了。”

“只怕扫了兴致的不只我一个吧？哈哈哈哈……”两人再次相视而笑。

这一次的茶是由柳姑娘沏的。柳姑娘见两人已经不打算拼命了，便不再插言。沏好了茶便又多穿了件衣裳去抚琴了。

伴着悠悠的琴声，黄刹和白远互相讲述了自己的经历。原来白远本是江南才子，文武全才。家境也时分优越。父亲曾任职县尉。但是永乐帝继位之后很多前朝官员被罢官。白远的父亲官职虽小，但也因为从属关系而受到了牵连被罢官下狱。而且因为身体本就不好，不到一个月就死在狱中。

原本打算考取功名光耀门庭的白远就此打消了为朝廷效力的念头。父亲死后，他沉溺于赌坊青楼过着浑浑噩噩的日子。后来花光了家财的他变卖了房产渐渐过上了普通百姓的生活，认识了很多普通的农家人。

那之后他才体会到普通百姓生活的不易。种地耕田，收入低不说还要背负着朝廷的赋税。时不时还要被贪官恶霸欺压。白远越来越压抑不了内心的愤恨，便走上了劫富济贫的道路。开始的时候他从不轻易下杀手，只偷不抢。后来渐渐的他感觉到，那些鱼肉百姓的贪官和财主被他劫了财之后，不但不会收敛反而会变本加厉的去百姓身上捞钱以弥补损失。

就这样，白远开始从劫富济贫变成了杀富济贫。除了那些跪地乞怜发誓痛改前非的，其余的他一概都是格杀勿论。

劫来的财富除了自己肆意挥霍，他把更多的都偷偷的送给了穷人。就这样，他成了官府痛恨的贼人和穷人千恩万谢的恩人。老家当地的贪官和奸商杀的差不多了，官府缉拿的也紧。他就到别处去杀。

终于当他来到苏州府之后，被一个青楼的花妓拖住了到处游弋的脚步。这个花妓就是柳姑娘。柳姑娘曾经也是良家少女。因被青云楼看中，本想从他父母手中将其买下。被断然拒绝之后，她的父亲被残忍杀害，并将她强行带到了青云楼。只留下老母亲一人在家整日以泪洗面。留下她的母亲也不是心慈手软，而是为了用来要挟柳姑娘乖乖听话。

柳姑娘第一眼见到白远就觉得他与其他达官贵人大不相同。几次接触之后，她便道出了自己的身世。

白远本打算立刻带她离开。可是这家青云楼的来头实在是大。背后的大老板就是苏州府的府尹。而且受到当地最大的镖局诚远镖局的保护。如果她独自离开，她和白远会被追杀不说只怕老母亲也会惨遭毒手。

就这样，白远一边在苏州府作案并包下柳姑娘一边悄悄的打探诚远镖局的实力。准备设法将柳姑娘的母亲偷偷接走。因为青云楼势力太大，他虽然有钱也不敢在当地雇人接柳姑娘的母亲。所以事情才拖了这么久。

听完白远的讲述之后，黄刹放下茶碗道：“此事不难。你我先一把火烧了这青云楼。然后你去接柳姑娘的母亲离开，我去诚远镖局杀他个痛快不就得了。”

白远却摇头道：“兄台不要小看了那诚远镖局。那镖局里面卧虎藏龙。据说那里的庄主成大江曾经跟兰大侠有过一场大战。两人竟不分胜负。后来兰大侠的奔雷剑法冲破玄关达到化境之后才能凌驾于成大江之上。然而那之后两人再未相遇。成大江的武功现在几何无人知晓。这些日子诚远镖局也一直在派人寻找我这个贼人。若不是我自幼遇到高人指点练就了探云步，只怕早被他们擒住杀了。他们也想不到我一直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

“探云步？听起来甚是有趣。”黄刹并不在意什么成大江，却对白远的探云步格外感兴趣。

白远点点头道：“是的。在下幼年时曾于深山里面迷路。巧遇渺虚道人。受他指点所练就了探云步。此步法飘忽不定，行动如风。我正是凭借此步法才能一次次逃过官府和各路杀手的追杀。”

“哦？有趣有趣！你我既然不能一战。可否来一场摘青？”黄刹兴冲冲的道。

所谓摘青，就是两人腰间各别一条青丝带。谁把对方腰间的青丝带抢去便算是赢了。这是武林人士互相切磋轻功的法子。

“甚好。”两个人兴致都起，一拍即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