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门商旅 第二篇 熔火之臂 第十八章 午夜将至

靠着依稀的记忆和一点点用来防止迷路的魔法道具‘寻路砂’，奥斯特等人带着马库斯离开了森林。众人刚刚进入到田野上，迎面莱昂德和罗萨卡急匆匆的跑了过来。两拨人遇上后相互之间都微微愣了一下，然后看到马库斯的情况后两人赶忙上前将他扶了过去。

罗萨卡的治疗让马库斯苍白的脸色和痛苦的表情都缓和了不少，恢复了一些气力的马库斯示意自己的两名队员可以放开自己了。虽然莱昂德和罗萨卡的脸上还有些担心，不过他们还是听从了马库斯的要求，小心翼翼的松开了手。

“你们怎么过来了？”马库斯的身子微微晃了晃，站稳后他立刻用还有些无力的声音问道。

“呃……”罗萨卡似乎想说什么但看上去十分的犹豫，莱昂德看到他的表现后立刻接过了话来，“我们在镇长那里听到了些不太好的消息，说是有几个王国斥候在他那打听一名罪犯的消息，而那名凶犯就在你们身后的密林里。”

“我们担心你的安危就赶过来了。”罗萨卡接着说道。

“是嘛。”马库斯冷笑着点了点头。

“队长，你身上的刺伤是……怎么回事啊？”罗萨卡问道。

“就是你们口中那几个王国斥候刺伤的。”奥斯特没好气的抢答道，“那几个家伙发了疯似的攻击马库斯大人。”

“这是怎么回事，队长？”莱昂德十分疑惑的看着马库斯。

马库斯苦笑了一下并耸了耸肩膀。

“话说……怎么没看见阿尔莱德先生？”莱昂德环视了一圈众人后问道。

“他留下来为我们殿后。”奥斯特回答道。

“他……应该没有事吧，我们刚才听到了从里面传来了很大的吼声呢。”罗萨卡想了一下才问道。

“的确是相当让人胆寒的吼声啊，沿途的猛兽都只是慌不择路的逃跑，托它的福我们没遇到任何麻烦。”马库斯笑了笑说，“没问题的，阿尔莱德可是有神明保佑的。”

“可惜还有三个家伙跑了。”奥斯特有点懊恼的说。

森林东边靠近平原的一处地方，三名鹰眼的队员正坐在树下大口的喘着粗气，在他们三人的中间整齐的躺着他们三个同伴的尸体。三人的脸上满是愤怒与懊悔，某个心情极度郁闷的青年还使劲大吼起来以发泄心中的不甘。

“不要喊了，布鲁斯。你的心情我俩都很明白，但现在咱们还没有脱离危险，你的喊声很可能会引来林中深处的野兽。”三人中唯一的少女对那名青年说道。

“如果……如果我能再有用一点，鲍勃和卡特就不会因我而死了。”布鲁斯带着些许哭腔的说道。

“不要再自责了，这一次的失败完全是因为出现了意外的敌人导致的，没能对此做出最佳的处理是我们所有人的错误，并不是你一个人的问题。”另一个青年坐到了布鲁斯的身边并拍了拍他的肩膀。

“谢谢你，瑞恩。”布鲁斯冲身旁的青年挤出了一个微笑，然后举起了紧握成拳头的右手，“回去之后我会更加努力训练自己的。”

瑞恩的脸上露出了些许欣慰的笑容，然后当他本打算转头去和少女说点什么，视线刚好划过三具尸体时，他的目光定在了鲍勃尸体身上的匕首上面。刚刚他们只顾着一路奔跑，还未来得及处理遗留在尸体上的凶器，所以他们就这样将尸体带到了这里。

瑞恩脸上的表情瞬间阴沉了下来，他扑了上去将那匕首拔了出来，然后就蹲在尸体边仔细的观察着手中的凶器。布鲁斯和少女看到瑞恩的行动后，先是感到奇怪然后两人也凑到了尸体旁并各自拔出了其余两样凶器，学着瑞恩的样子仔细观察起来。

“这柄短矛看着有点眼熟。”布鲁斯率先发现了一点问题，不过多看几眼后他又觉得与印象中那根熟悉的武器并不一样，“啊不对，应该是我看错了。”

“恐怕你没有看错。”瑞恩的声音中透出了明显的愤怒，“虽然我不知道那个混蛋做了什么，但这把匕首上刻的名字他可伪造不了。这是哈利最喜欢的那把匕首，还是我陪着他找人用魔法刻上的名字。”

“这不可能吧，哈利他的匕首我见过的，根本不是这样的。”少女并不是不相信瑞恩的话，而是她下意识的拒绝相信这个事实，她与哈利之间的关系在整个组织都不是秘密了，与他们关系熟络的同事甚至还会拿这个开玩笑。

之前哈利要跟随巴德他们单独行动时，少女还为此十分担心甚至想出声反对，但因为希罗特同意了三人的行动所以便放弃了。直到刚刚她还寄希望于三人依然还在林中的某处搜寻，并祈祷他们没有遇到危险。

“虽然......我很遗憾，茱莉亚。”瑞恩露出了哀伤的表情，“这......的确是哈利的，你看看这匕首后面的装饰物，你不觉得......很眼熟吗？”

茱莉亚紧紧盯着瑞恩递向自己的匕首尾端，在看着那颗人头装饰好一会后渐渐开始崩溃起来。她一把夺过瑞恩手中的匕首并将它紧紧抱在怀中，她使劲蜷缩着身子放声痛哭起来。

一旁的布鲁斯想要伸手去安慰她，但手伸出一半后还是收了回来。

“这应该是巴德的匕首。”瑞恩拿起另一把匕首后看了看尾端的‘装饰’，又是一张表情痛苦的熟脸。瑞恩的眼中充满了怒火，他紧盯着布鲁斯手中的短矛，怒极而笑的说：“呵呵，那根短矛就是拉吉奥的吧。”

“我要去宰了那个混蛋！”茱莉亚猛地从地上站了起来，愤怒的脸庞涨得通红。如果不是瑞恩眼疾手快拉住了她，她立刻便会跃入旁边的树丛中快速的消失在两人的面前。拉住茱莉亚后瑞恩带着各种原因的怒吼道：“你自己过去能做什么？你能保证自己不会拖累希罗特队长吗？哈利是你的恋人也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和你一样恨不得现在就把那个该死的畜生千刀万剐，但复仇不是靠着一时冲动就能成功的！”

“哈利……死了！他……呜呜……死了。我应该阻止他的……呜呜……我不应该让他离开我。是我的错……是我害了他。”茱莉亚瘫坐在地上捂着脸继续痛哭着。

“冷静一点，茱莉亚。不要被你现在的情绪操控，这次的行动你没有犯任何错误，你无需为任何事自责。振作起来！哈利的灵魂现在一定陪伴在你身边，不要让他因为看到你这个样子而心痛。”瑞恩轻抚着茱莉亚的后背，用自己所能做到的温柔声音安慰她道。

“我冷静……不下来，我没能……在他离开前挽留他……我放弃了机会。如果……如果我当时说出来的话……哈利就不会死了……他就不会死了。我真愚蠢……为什么要顾及什么任务……什么身份。行动什么的……都是混蛋……哈利，哈利才是我的一切！”茱莉亚越说越激动起来，最后她再次站了起来并怒视着头顶那片几乎密不透光的树冠。

“不要再这样了！”瑞恩抱着茱莉亚的肩头使劲晃了几下，“你可是我们队伍里最优秀的队员，行动中的你一直都不会受到任何事的影响，好好想想你从未失手的原因，想想你经历过的那些艰险危难！你难道看不出这里的一切都是那个混蛋的阴谋吗？难道您想看到他得意洋洋的模样吗？”

“不！”茱莉亚仿佛睡梦中被惊醒一样，“不，那个混蛋……对，他就是想激怒我们，想让我们混乱。谢谢你，瑞恩，我为我刚刚的失态为你道歉。”

“欢迎回来，茱莉亚。”瑞恩欣慰的笑着点了点头。

“我们先回营地吧，不能让他们三个在这里躺太久。”瑞恩轻轻舒了口气后又说道，“况且如果晚点希罗特队长回去看不到我们，他一定会十分担心的。”

茱莉亚和布鲁斯点了点头，然后三人背起了三具尸体转身离开了密林。

傍晚时分，阿尔莱德回到了卡斯米兰镇。沿途碰上了奥斯特和马库斯等人，他们几乎都很友好的向他打招呼，除了镇长冯卡洛斯。初见时冯卡洛斯的脸上满是惊诧，而后虽然露出了些许笑容并寒暄了几句，但很明显的能看出他的紧张，甚至是一丝恐惧。

阿尔莱德仿佛没有看到冯卡洛斯的异样，就如同离开前一样恭敬的与对方交谈，在听到北边森林里的威胁已经被解决后，冯卡洛斯的脸上还是露出了短暂真实的高兴。在阿尔莱德告别时他急忙也向对方告别，并没有再说些客气的挽留话。

阿尔莱德转身后的瞬间他的嘴角露出了一丝不屑的笑容，而后随即又变回了卑微的姿态去与迎面走来的安布鲁打招呼。安布鲁一脸不高兴的表情走到了阿尔莱德的身边，盯着他看了一会后很不客气的问道：“你到底是什么来头？为什么会被军队的人盯上？”

安布鲁从来都是有一说一，决不会藏着掖着，面对所有人他都是直来直去的交流，似乎根本不害怕之后会有怎样的后果。阿尔莱德微微一愣，说实话从小到大见过不少人的他还真是第一次遇上这样开门见山询问问题的人。

“这件事情一定是什么误会吧？”阿尔莱德露出尴尬的表情回答道，“我可是个本本分分的佣兵，从来没干过伤天害理的事情。”

“哼，佣兵还有本分的人？”安布鲁冷笑了一声，“我不管你在外头干了什么，在这个镇子上给我安分一点，否则我会给你点颜色看看的。”

“是是是，大人您放心。”阿尔莱德觉得自己有点憋不住笑了，面前这人真说不上是太过耿直还是太过愚蠢，看起来平平无奇的他竟然摆出了一副执法者的模样。或者说他只是看起来平庸，其实是个深藏不露的高人？阿尔莱德这么想着而后又否决了这个想法。若真是深藏不露那这个镇子的麻烦也就不用请冒险者和佣兵来处理了，除非他是个对镇子的存亡漠不关心且别有用心的恶人。

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后刚刚把门关好，一到黑烟从他脚底飘出在桌子旁的凳子上转了几个圈，散尽之后恶魔造型的海林克姆斯坐在翘起的凳子上，并将双腿搭上了桌子。看着阿尔莱德无视自己径直走向了床边，海林克姆斯笑了两声问道：“那个镇长看起来很怕你啊，是不是那几个黑衣服的家伙告诉了他什么。”

“那几个鹰眼的家伙们就是冲着我来的，进森林之前肯定找过那个

冯卡洛斯询问过。”阿尔莱德一头栽倒在床上，打了个哈欠后说道，“不过现在他知道什么都无所谓了，林子里的事情只有马库斯和那些佣兵们知道，马库斯有不想让别人知道的过去，那些佣兵们也只看到那个鹰眼的老家伙针对的是马库斯。”

“我只需要卖个人情宣扬一下那些鹰眼的家伙们是冒牌货，马库斯绝对屁颠屁颠的配合着我的说辞。冒险者们不会质疑，佣兵们也不可能去探究什么，至于那个小小的镇长……我不认为他会吃饱了撑的纠结什么真相。”阿尔莱德在床上翻了个身继续说道。

“那三个逃跑的家伙呢？”海林克姆斯又问道。

“他们只有两种选择，逃回去跟他们的老板哭诉，或者悄默无声的过来杀我。”阿尔莱德回答道，“选择前者，那当所有事情真相大白后我早就已经离开了。选择后者……哼，我很乐意陪他们继续耍耍。”

因为冯卡洛斯白天的时候终止了宴会的准备，所以原本许诺的庆功宴没有办法再开了。不过白天的事情让所有人都不再惦记什么庆祝了，大伙聚在一起平平淡淡的吃了顿晚饭后，就各自分别了。不过在席间阿尔莱德和马库斯‘心有灵犀’的一唱一和，倒真让所有人都相信了那些鹰眼的斥候们其实是些伪装的杀手。他们真实的身份其实是从北方渗透而来的邪教徒成员，他们的目的就是为了刺杀冒险者们。

回到房间后阿尔莱德便再次一头倒在床上，旁边出现的海林克姆斯笑问他不怕睡梦中被偷袭吗，也只是慵懒的抬起右手摆了几摆。很快房间内就响起了一阵呼噜声，海林克姆斯看着阿尔莱德笑了笑转身消失在了房间内。

在靠近北方密林的一处空地上，瑞恩、茱莉亚和布鲁斯三人围坐在火堆旁，在他们旁边是他们小队的马匹和已经用裹尸布包裹好的三具尸体。三人的脸上表情各不相同但没有一个是喜悦的，他们已经在此等待了太久的时间了，他们的队长希罗特直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白天的时候瑞恩和布鲁斯曾进入森林寻找过希罗特，但来到当初遇见阿尔莱德他们的地方后，在现场却找不到太多战斗的痕迹，除了不少烧焦的痕迹外他们找不到其他任何的蛛丝马迹了。两人悻悻而归，三人只能继续静静等待，这么大的一片密林光靠他们是不可能短时间内搜寻到一个人的。

之后瑞恩又悄悄的潜入到了卡斯米兰镇，在确认了阿尔莱德和马库斯等人已经回到镇子后，三人便都开始焦躁不安起来。虽然瑞恩一开始还笑着安慰其他两人，说是希罗特为了这次行动做了很多准备，就算没赢也肯定是见势不妙逃跑了。说不定现在只是躲在哪里休息呢，等恢复好后肯定会来营地找他们的。

但随着时间流逝夜幕降临，瑞恩的脸上也渐渐变得难看了起来。不管怎样希罗特失踪了太久了，他都已经没有任何理由去欺骗自己了，更别说继续去安抚另外两个人了。看着另外两人脸上越来越按耐不住的表情，瑞恩忽然下定了一个决心并站起来说：“不能再等了，不管希罗特队长那里出了什么问题，我们也不能继续在这里干等着了。”

“我们现在应该做什么？”布鲁斯抬起头问道。

“如果说我们应该做什么的话，那就是尽快回报大师这里的情况。”瑞恩回答道。

“不行！我们回去的话那个杀人犯不就跑了吗？”茱莉亚猛地站起来情绪激动的说。

“我知道。”瑞恩笑了笑，“所以对于咱们三个人来说还有一件必须要做的事情，那就是继续这次的行动。”

“计划就交给我吧。”茱莉亚也笑了起来。

“布鲁斯，你留下来照看巴德他们的尸体。”瑞恩没等布鲁斯回话就伸手制止了他并继续说道，“我知道你也想要参与这次行动，但我们不能把同伴们的尸体单独留在这个危险的地方，况且......在没有确定希罗特队长的真实情况下，还是需要有人在这里继续等他。”

布鲁斯紧咬着嘴唇思考了半天，终于放弃了似的点了点头。

“今天大家都累了，你们俩就先休息吧。”瑞恩往篝火里又扔了几根树枝，“守夜就交给我吧。”

“还是咱们三个轮流守夜吧，这样都可以休息。”茱莉亚轻轻摇了摇头，“明天咱们俩还要对付一只狡猾而又凶残的狐狸呢，不是吗？”

瑞恩笑着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半夜里，阿尔莱德忽然从睡梦中醒了过来，他迷迷糊糊的走到桌子旁为自己倒了一杯水。侧脸看到了坐在阴影中的海林克姆斯，只见他在不停摆弄着一枚雕刻有展翅垂首的雄鹰的徽章，嘴角隐隐上翘露出了不易察觉的微笑。

“你在等什么呢？”阿尔莱德端着水杯坐下后问道。

“等待入夜呢。”海林克姆斯回答道。

“哦？”阿尔莱德仰头一饮而尽后又问道，“那现在是什么时候？”

“对于你我来说晨曦将近，而对于某些人来说午夜将至。”海林克姆斯笑了笑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