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岭四面环山,山里人烟稀少。
尤其是冬天晚上,安静的更有点可怕。山风呼啸,雪落树梢,好像所有的声音都被放大到了耳边。
乔歌躺在床上,开了床头灯看书,看了半天,却一点看不进去。
车里有空调,并不冷,泡泡趴在床脚睡的很香。
一个人独居久了,性格大概就会变得古怪而难以评判。
乔歌不怕寂寞。
但他喜欢晚上热闹的城市,听见车声,或者家里小孩半夜哭闹声,电视声,狗吠声,都会觉得鲜明而富有人气。
乔歌也不怕孤单。
但,不喜欢独居荒岛。他喜欢看着人群热热闹闹鲜明而鲜活的生活着,嬉笑怒骂,都是努力生活的生命力。
但像现在这样,只有他这一车灯光,像亮在无人的旷野荒岛,这叫乔歌说不出的心烦意乱,总觉得就要有什么大事发生。
也就这个时候。
听到乔三叔家那边传来一声尖利的惊呼,几乎惊醒了大半个村子的人。
然后是小女孩凄厉的哭喊声,男人的走骂声,还有像是野兽的哀嚎声。
乔歌心里一惊,穿上衣服往乔三叔家跑。等他赶过去的时候,乔二叔乔四叔都已经在了,艳艳捂着血淋淋的手臂,缩在文文的怀里呜呜呜的哭,乔四婶披着衣服在给她清理伤口,旁边是被乔三叔制住的一直没怎么露面的乔三婶,她嘴角都是血,脸色铁青,嘴里还在嚼着什么,乔二叔和乔四叔找了绳子来,要把她捆住。
乔四叔一看到乔歌,马上喊道:“乔歌,你能不能弄晕她?”
乔歌道:“我试试。”只是他手刚挨近乔三婶的时候,整个人就一惊,等手碰到乔三婶的皮肤,乔歌已经基本能确定,这个脸色铁青,一个大男人都制不住的女人,已经没有生命力了。
他想起霍天临笔记本里写的丧尸,有些心惊,如果按照笔记本的时间,末世还要将近一年才到来,现在是已经提前到了吗?
“我没办法。”乔歌站起身,退了一步,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事,他的目光落在文文身上,这个下午还在发疯宛如野兽的男孩子此时此刻安安静静的搂着妹妹,乖巧而无害。
“快点先用绳子绑起来。”乔四叔道:“文涛你按住她,我和文安把她绑起来。”
乔三叔喊了一声:“快点,她力气太大了,我压不住!”
乔二叔和乔四叔几乎将乔三婶全身都捆起来了,乔三婶已经挣扎不休。
“这次怎么疯的这么厉害?”大冬天的急出了一身汗,乔四叔问道:“连艳艳都咬了?”
“我不知道,我去上厕所了,就一会的功夫……”乔三叔整个人颓唐的不行,更多的却是麻木:“我回来的时候,文文把艳艳护在后面,对着她在吼,把她挡在门口。”霍天曲哼了一声。
“霍家都是硬骨头。”霍天临说,不知怎么就想起乔歌的师兄,又道:“镜家都是贱骨头。”
“你还跟镜家过不去?”霍天曲好奇。
霍天临闷了一口酒,道:“哥,你还记得镜花都吗?”
“镜家的老二?”
霍天临点点头。
“记得一些。”霍天曲想了一会:“小时候见过几次,听人说性格脾气出了名的古怪。”
“怎么个古怪?”
“大概就是……”霍天曲一时还真不到词来形容,最后想了想道:“有点惹不得。”他抿了一口酒,补充:“像一整天都患着起床气的人。”
他对镜花都印象深刻,实在是因为有一次亲眼目睹这个人揍人时的狠样,估计到现在那个挨打的小伙伴心里都还有阴影,而原因只是因为,对方从背后拍了发呆的镜花都一下。
简直是个神经病。
“你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吗?”
霍天曲摇摇头,“镜家好久没传出过消息了。”反问道:“怎么,你知道?”
“不知道。”霍天临又闷了一杯酒,“前些天见过一次。”
“你被他打了?”霍天曲呵呵笑道:“你还打不过他?”
霍天临一脸糟心。
霍天曲拍拍他的肩膀,道:“少喝一点,累了就早点睡吧。”
霍天曲没说为什么来找霍天临,或许真的只是想兄弟两个一起碰个杯喝个酒,霍天临也不想问,知道的越多,好像并不是一件幸事。
这点,他经历的越多,走过梦里的时间越长,越深有体会。
不想回头去看了。
已经发生的,正在发生的,和尚未发生的。
总觉得回头去看总有一种满目疮痍的欣荣感。
那是从前没有得到过,现在也没有得到的自以为的圆满和满足。
许多东西不曾得到过,于是不曾失落,不曾大起大落的欢喜悲痛。
幸或者不幸,都是概括不清的。
霍天临想,大概他的生活,真的从梦里醒来的那一刻就彻底改变了。
他很久之前看过为数不多的一部电影,电影里因为异常点,导致时间线紊乱,有人想拨乱反正,也有人想改变时间轴。
里面有个人说的大概意思是:“异常点不应该被控制,你扰乱这件事,就会让一切变得更糟,更快。也许你所破坏的,比你所能弥补的更多。”
霍天临想过如果没做那些梦,一切顺其自然的发生会不会更好。
你总会在这样或那样的时候,发现自己的无能为力。
事情,总不会按照你的期望那样走下去。
这种事,谁都知道,他只是明白的更深刻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