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蛋英雄 零的心声

開了房間。

原本打算立即就走的，是權座攔住了他。

「又下雨了呢，零大人，」權座試探地問了句：「不如住下來吧？」

山裡面是這樣的，雨經常一下就是一整晚。

「不了，我還有事。」零想也不想的。

「那麼，喝杯茶也好，等雨小一點再走？」伍路意外的堅持。

希露瓦也說：「zero，你也才從紅蓮之森回來，還是休息一下吧？」

零看著希露瓦笑了笑，說：「我不累呢。」一回頭看見伍路企盼的眼神，遲疑了幾秒鐘，終於答應著說：「那就坐一會兒吧。」

「這樣是太好了。」伍路簡直喜出望外，「流星少爷也會高興的。」

「哦，是嗎？」零的笑容看著有些尷尬，沒有接腔，隨著伍路走進位在別墅中央的大廳。

是一處特別挑高的開闊空間，由大塊的原木構築而成，沒有太多華麗的裝潢，卻顯得特別樸素而溫暖。

大廳的西牆鑲嵌著整片的透明玻璃，視野往外無限延伸，那煙雨山林灰色的黃昏，是這樣穿過玻璃牆，安靜地湧進屋裡。

「下雨的關係，天色整天都是陰暗的，濕氣也特別重，入夜以後山路一定會更難走的。」

伍路扭開了主燈開關，領著零坐進一套面對著西牆的沙發椅內。

這原是屋子的主人閒坐讀書時，最喜愛的座位。

看著零舒適地嘆了一口氣，權座體貼地問：「零少爷有習慣喝的紅茶品牌嗎？」

「喔？那倒是沒有。」

希露瓦忍不住的插嘴道：「習慣喝的威士忌牌子倒是有的。」

「噢，是嗎？」伍路討好地說：「別墅裡存著幾支等級年份都還不錯的威士忌，用過晚餐以後，給零大人開一瓶吧？」

「伍路……」零興味盎然地盯著眼前這位老管家，說：「你這麼想要我留下來啊？」

「噯，那是當然的啊。」伍路盡可能的加重了自己的語氣，說道：「零大人可是把流星少爷從險境裡帶回來的、最重要的朋友。」

老管家何等聰慧，明知道主人的朋友原本就不多，眼下又是跟番犬所決裂的非常時期，能夠得到絕狼的幫助真是太重要了。

只見零笑了一聲，說：「我好一陣子不碰酒精了呢，可惜了你的好酒。」

伍路只得搭訕著回道：「也罷……反正我先預備著呢，夜裡天氣冷，零大人或許會改變心意想喝一點？零大人好歹留下來住一晚，可以跟流星少爷兩個人多點時間說說話。」

「啊，是嗎？」

零沉吟著將身子往後一靠，深深地沉進柔軟的沙發椅裡。

屋外的雨勢正在加劇，天色顯得更加陰沉了，零雙眼凝望著幽暗的山林深處，忽然說：「果然好冷的樣子……這附近那麼荒涼，怕沒有其他的人家了吧？」

伍路順著零的目光，點著頭，輕聲回說：「是啊，沒有其他的人家……雖然清幽，但有時候也會覺得寂寞呢。」

馬上就要入冬了，大雪封山以後，鳥獸絕跡的山林將更為沉寂，時間在這兒也會顯得更為漫長。

「山裡的冬季又冷又長，老盼不到春天呢。」

零瞅著權座沉思而惆悵的表情，說道：「嘿，伍路，那麼冷的天氣，晚餐可以期待一點溫暖的濃湯吧？」

「哦？零大人……」伍路詫異地回過頭。

「晚餐以後，不如你陪我喝一杯吧，錯過了私藏的美酒，怎麼算都覺得虧大了呢。」

伍路登時領悟了，連聲說道：「那是當然的。」實在是高興極了老管家朝著零微微彎身說道：「您稍事休息，我這就去準備晚餐……您要先用些點心嗎？」

「哈。」零笑著接問：「你有什麼點心？」

「新做了杏仁巧克力鬆糕，也有好些莓果餡餅，這都是薰小姐喜歡的，每次得空我都會做起來放著……」伍路興高采烈地比手畫腳，「薰小姐跟我提過好幾次，都說零大人酷愛甜點。」

「是嗎？」零的眼神略暗了暗，依舊只是笑，「既然都是現成的，那就每樣都給我一些……對了，也要那種很甜的甜酒。」

「沒有問題，我立即去準備。」

見權座走遠了，希露瓦才問：「怎麼了？忽然改變心意留下來？」

「也沒什麼。」

這男人慵懶地歪著身子，手支著腦袋，雙腿交疊，一副全然放鬆的姿態。

「只是不想冒著冷雨摸黑走夜路罷了，何況這裡的威士忌挺令人期待，真心不想錯過。」

「是嗎？我以為你打算跟冴島鋼牙好好的談些正事？」希露瓦語氣裡盡是不以為然，就继续道：「說起來，你也該好好思考黑暗騎士的事情……zero，你是親眼目睹了黑暗的力量有多強大，要對抗這股力量，得到有牙狼稱號的黃金騎士的幫助是必須的……」

零幾乎像是沒有在聽希露瓦的嘮叨，他的目光正漫不經心地落在玻璃牆外的一盞投射燈裡。

這屋子的隔音原本是好的，人在屋裡，看外頭光線過處、無數銀色的雨絲從高遠而廣漠的天空無聲的落下，會有種窺視著另一個空間的錯覺。

也只能是這樣朦朧而跳脫現實的氛圍，才會讓零的思緒逐漸地恍惚起來。

過了好久好久的時間，零才以幾不可聞的聲音，很輕很輕地吐出了一個字─薰……

希露瓦畢竟聽見了，沉默了一會，終於還是按耐不住的開口問道：「zero，你該不會還對那個女孩有那啥吧？」

「那個男人，」零打斷了希露瓦的聲音，「像發了狂一樣，像連命都可以不要了……希露瓦，從那個男人的眼神裡所爆發出來的感情，竟然那麼強烈，真是不可思議。」

希露瓦有點遲疑地問道：「你是說，暗影流星？」

「啊。」零撇嘴地一笑，「希露瓦，真令人不甘心，我好像輸了呢。」希露瓦一時竟語塞了。

她的zero，那原本滿腦子只剩下仇恨，無法繼續愛人的男人，竟然會如此在意一個平凡的女孩？

她一直以為零只是因為牙狼的關係才去注意、去招惹那個女孩，總以為這男人即便有更脫序的行為，也應該會很快的恢復正常的。

「你是認真的嗎？zero？」

「嘛、嘛，不是那樣的希露瓦……那種感覺，我也說不上來。」零有些困擾地抿了抿嘴。

對薰的感覺，和對靜香的，在本質上有絕對的不同。

不是那種像火焚一般刻骨銘心的愛情，而是一種更淡一些的、他還能夠控制的，一種似有若無的依戀。

「zero？」

眼看零罕見地鎖著眉頭，陷入沉思裡，希露瓦有些擔心地勸道：「別再想了，稍微休息一下，我看你是真的有些累了。」

「嗯。」

沉默許久後，涼邑零終於略帶倦色地閉上了眼睛。

啊，是的，他一直小心翼翼地控制著這份感情，不讓其繼續蔓延，因為他很清楚，打從一開始他就很清楚的，女孩的心……是屬於另一個男人的。

屋外，蒼茫的夜雨彷彿永遠沒有停止的時候。

這個已經坐在椅子裡沉睡了一段時間的男人，好容易睜開了眼睛。

除了壁爐還有些木材餘燼，房間裡是一片全然的黑暗與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