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地球有点凶 第十四章·三周，三年（11）

单打淘汰赛全国阶段将于一周后展开，今年的比赛场地被安排在东京各大高校的网球馆。以女子单打为例，32位来自不同地区的选手两两分组，直接进行淘汰赛，三盘两胜便可晋级。分组表在开赛前一天才会发到每位参赛选手手里，其中，来自东京都的选手共有4位，其中一人还是去年的女双冠军成员之一。没办法——属东京报名的选手最多，质量也最为优秀。

没能获得静冈县男单代表权的网球部部长云母认为不可轻敌，在全国淘汰赛阶段，要面临的每一场比赛都是硬仗，谁知道会不会一上来就遇到那位去年的双打冠军？为此，他连夜制定特别计划，在网球部中成立了特别训练组，全体成员放弃日常训练，七位男成员轮流担任陪练，好歹男生比女生力气大些，可以制造更快的发球，陪别人练习也是提高自己的过程；至于那些初学者女生？来来来排好队，满场捡球去，多对一反应训练时也派得上用场。

露华被云母这样大张旗鼓的安排弄得哭笑不得，好在突击训练只会持续一周。另一个更加严重的问题是，她再次成为了全校师生的视线焦点，“有秋庭同学在的地方从不缺少话题”，被南葛中学新闻社长·校内头号乌鸦嘴·香取一语中的。

起因大约是露华获得县代表权的当天，在校门前与足球部王牌大空翼热情相拥了半分钟，当时在场目睹这一幕的人没有一百，也起码有八十，香取更是在隔天的校园周刊（头版头条）上印发了用他最昂贵的相机拍摄的、360度无死角、每条褶子和每颗痘痘都清晰可见的全幅彩色照片，并配上了一个很难不让人想入非非的标题：我校最佳拍档真情流露的一刻，前足球部双璧为追梦而独自起飞。

一时之间，“全校拖后腿社团”和“校园最佳拍档”话题再次发酵，新闻社获得了学校的月中嘉奖。尝到了甜头的香取再接再厉，又想发起新一轮校园活动，被秘书南拦了下来——他难得正经地控制着校园舆论方向不跑偏，但是，困难重重。

首当其冲受到影响的自然是翼，其次是岬和早苗，足球部原三年级成员多少也被波及，但他们都前所未有地默契，或完全闭口不谈，或强调“这只是美国人最普通的礼节”，不准任何人打扰露华，尤其是一小部分不阴不阳说着“只有社会学家才理得清他们几个的关系”的新闻社和摄影部成员。

于是，尽管校园内话题蒸腾得沸沸扬扬，却在网球部和三年b组教室中奇怪地保持着安静，至少在淘汰赛开赛前的确是这样。

开赛前一天下午，分组表传真到露华家，再由路德发到露华手机上。云母无心主持训练，就跟着露华来到三年b组教室，如临大敌地皱着眉头，挨个分析着对手。

“学姐，第一场你的对手是去年的八强之一。”云母举着表格如丧考妣，越看脸色越差，“当时她还只是二年级生……再往后，极大概率是这个人，没参加去年的全国大赛，今年年初出现在东京选拔赛里，100来号人中的第一名！就算进了八强——”

“就算进了八强？”石崎看不惯云母哭丧的脸，不客气地敲了他的脑壳一下，问：“能进全国阶段的没有软柿子吧！给我打起精神来好好说话！八进四可能遇到的对手是谁？”

“这个姓小山的，就是去年的双打冠军之一。”表格从云母手里滑落，他有气无力地说，“学姐，你这还真是——妥妥的主角待遇啊。”

“双打冠军不见得单打也无敌，不然她怎么没拿单打冠军呢。”露华不以为然，自己捡起分组表又看了一遍，特意问道：“还有其他要注意的人吗？”

“暂时没了。”云母说，触到石崎的目光，赶紧添上一句，“其他的人我不熟悉，这样——也已经够头疼的了。”

井泽等人都坐在b组教室里，为了保证那些乱七八糟的难听话不传到露华耳朵里，他们这周自发地减少了训练，每天中午、傍晚轮流陪她特训。露华还以为他们在担心她的状态而无心训练，有些过意不去，就对翼说：“下周，比赛安排很满，你——大家没必要刻意去现场，还是在学校照常上课吧。”

“啊？”翼一听她这么说，立刻愣住了，“为什么？不是说好我陪你一起去东京吗？只有几天——”

“初赛是周一，第二场是周三，八进四是周五，到淘汰决出四强之前，都是上课时间。”露华指着赛程表说，“中午来不及吃饭就得出发，晚上回来刚好看星星。你还要去滨名训练，别因为我耽搁了。”

“我和俱乐部打过招呼了。”翼仍有些摸不着头脑，“周五没有训练，只有两个下午，他们说不要紧的！”

“翼君，心意收到了，但我不希望你们浪费时间去帮我加油，明白吗？”露华非常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重复了一遍，“大家也是，因为声援我而缺课，影响学习的话，我可开心不起来。”

石崎刚“啊”了一声，森崎一反常态地抢先说道：“头号经理为足球部付出了太多太多，现在轮到你自己的比赛，就算是礼尚往来，我们也该去现场替你加油，不是么？缺的几节功课，后面我愿意加倍补回来，大家都是这样想的。”

露华对队中的头号老实人森崎一向偏疼，语气不觉缓和了许多：“理解，理解。不过，让这么多人缺课到底不太好，大家在这里说句加油，是一样的。就算只有我自己，我不会偷懒的。”

“可是，除了加油，我们也很想亲眼看你打球呀。”来生挠挠头，目露期待地说，“新闻社的香取说啦，你这几场县预赛，只能用一个词形容：碾压！‘完胜’、‘大胜’、‘压倒性优势’，都不够分量。”

“你们还不了解香取么？夸大其词是他的本能！”翼一直皱着眉不说话，露华对他眨眨眼睛，“那，大家来看半决赛好了，还有决赛，分别在下个周六、日，场地都写在上头。如果有兴趣打发时间，你们就当去东京玩一圈，还能见见日向君和三杉君。”

“大小姐，第一场比赛还没开始呢，你居然就在考虑半决赛了？”早苗被露华言之凿凿的话给吓呆了，吃惊地问。这个时候，翼反而面露释然，哈哈一笑，爽朗地说：“真不赖，目标远大是足球部的优良传统呀！那，就这么定了！”

说完，翼瞥到一旁笑而不语的岬，对于这个结果他没有一句异议，不知是不是因为他俩早就通过气的缘故。还有早苗，摇着头微笑，没有再次反驳。

翼竭力不去回忆久美那刺耳的“中泽学姐在和其他三年级男生约会”，再将不久前那个似乎能将他当场蒸发的拥抱场景塞回到记忆深处，不由得垂下眼帘，声音突然低了：“虽然看得不多，我喜欢你专心打球的样子。看到你赢了，我……比自己拿冠军还要高兴。”

“真巧，我也是这样想的。”露华突然眼前一亮，脸上洋溢着灿烂的喜悦之情，让翼看得有点儿呆滞，他听到她这样说：“很久以前我就这样想过，我们一定要当一辈子的好朋友，我就可以一直看你踢球了。”

（第十四章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