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不曾亡 第四十八章 穷凶极恶

“跌宕起伏”四字，已经不足以形容李光近期的经历了。

刚荣升银行高级经理兼盐铺分掌柜、职业前途一片光明的他，现在被逼上南山，落草为寇了。

从开启“新职业”的第一天起，他无时无刻不在发抖。

之前打劫时，他还能躲在大部队后面，用唯一擅长的三寸不烂之舌，鼓动头脑简单的山贼同伙顶在前面。

后来商队有了保镖，匪帮吃了一阵子瘪。那时，出现了来路不明、组织严密、沉默寡言的神秘“友军”，帮土匪啃硬骨头。

但现在不知为何，匪帮成员越来越少，连“友军”也不常来了。他这个连小孩的麦芽糖也抢不到的菜鸟土匪，被头目逼着顶到了最前线。

今天，似乎有“一票安全的”，他和同伙埋伏在山路两边。

“阿嚏！雨里趴了一个上午，连个鬼影子都没见着。二蛋，你有没有记错？”

李光擤把鼻涕，嘟囔着问趴在他身边的瘦子。

“密报的内容我都记在脑子里，错不了。”二蛋转过脸咧嘴一笑，石磨一样的脸显得更大了，配上羸弱的四肢，看上去像根麦芽糖一样。

李光朝那大脸盘子白了一眼：“嗬，忒！就你这浆糊一样的记性，前俩礼拜都没认出老子，差点把老子砍了！”

二蛋憨憨一笑：“嘿嘿，不好意思啊，我这不是收住手了嘛。”

“再废话就把你俩剁咯！”满脸疙瘩的匪首恶狠狠地低吼一声，这对活宝这才住嘴。

茫茫烟雨中，几个踉跄的身影从南向北慢慢靠近。

那是运粮去自治领卖的农民。因为雨大浪急，黑山河漕运彻底歇了，只能赶着全村所剩不多的骡子走陆路。

大雨天土路泥泞，农民时不时得把陷进坑里的车轱辘，速度十分缓慢。从进入视野到步入土匪的包围圈，短短一里地竟走了半个钟。

农民？这就是所谓安全的一票？李光质疑地看向二蛋，发现对方也以同样的眼神回报自己。

“给老子打起精神来，我们的刀要见血了！”匪首一声吼，喽啰们怪叫着冲出丛林，李光也只能硬着头皮跟上。

战斗过程乏善可陈，农民可请不起护卫队。事实上，当他们看到一前一后同时冲出凶神恶煞的持刀大汉，立刻就跪在地上放弃抵抗了。

李光发挥特长，挥着刀“哦哦哦”叫着暖场，装作很卖力的样子。奇怪的是，一向积极的二蛋这次却躲在他后面。

农民全被赶到一块。匪首摸着络腮胡，挺着将军肚，大摇大摆地走到其中一个倒霉蛋面前，狞笑着说：

“我是山狼帮帮主。兄弟们最近缺盘缠，老乡们可否赞助些许？”

倒霉蛋哆嗦着掏口袋：“有有有！但近日粮食运不出山，钱不多……”

“钱不多还说个蛋！”匪首勃然大怒，一刀割断了倒霉蛋的喉咙。

农民惊骇失色，像被老虎盯着的小鹿一样，连大气都不敢出。

“你呢？”帮主用刀指着第二个倒霉蛋。

“我的家当，都在这儿了！请大侠笑纳！”这村民双手捧着一把脏兮兮的银分，里面埋着两枚圆圆的银闪闪。

帮主一把抓过，银分丢一地，把银币放嘴里咬了咬，微微一笑。

农民暗自松口气，岂料一道寒光又顺着他脖子一划，脑袋就下来了。

“不够！打发叫花子呢？”匪首狰狞地笑道，因为嗜血的激动，满脸疙瘩变得通红。

就这样，匪首一个又一个地处决手无寸铁的农民，李光不忍，躲在前排的大个子匪徒身后，二蛋躲在他身后。

这是山狼帮每次打劫的保留节目。帮主虽然本事不大，暴虐之心倒是不小，不但不留活口，还像猫一样，喜欢在开荤前逗弄猎物。

只是今天二蛋有些反常，好像在躲着谁。

杀了几个后，跪着的村民也看穿了匪首的伎俩，开始哭叫起来。绝望中，一个眼睛尖的突然看见了躲在最后的二蛋，抱着最后的希望大喊：

“是你！二蛋！我是你隔壁的二狗子啊！我俩小时候还一起往村长的米缸里撒尿咧！”

二蛋恨不得钻进地里，匪首却来了兴趣，推开李光，把二蛋拖到农民面前，和蔼可亲地对他说：

“你来动手。相比我这大老粗，乡亲们更希望死在老相识的手里啊，哈哈！”

“这……”

“二蛋，迷途知返吧！领主大人正在给你母亲治病，给你家建新房，一分钱不要！还给咱村修了路！咱日子有希望了，别一条道走到黑了！”

“二狗子……”

二蛋手里拖着刀，眼里噙着泪水，回头看向自己的老大。其他土匪大多是穷山沟里出来的，也感同身受，起了恻隐之心。

“他奶奶的，一个个都反了。”帮主无奈地朝天一看，目露凶光，毫不犹豫地拿刀向前一捅。

正好捅在二蛋的心窝里，他的大脸盘子写满震惊，慢慢地倒下了。

“！”李光差点叫出声，赶紧捂住自己的嘴。

匪首怒吼：“给老子把这帮乡巴佬剁了！敢造反的，就是这个下场！”

山狼帮就是高华所说的，无可救药的坏种。

在掀起基建下乡的浪潮后，绝大多数土匪又看到了生活的希望，纷纷放下屠刀，回村和工人、乡亲们一道建设家乡。

剩下的，就是十恶不赦的死硬分子了。

“那个……你能再给我看看那个吗？就是一点火，嘭的那个粉粉。”城堡里，高华踮起脚尖，给坐在座位上的葛敏捶背。

“哼，你不是自己会玩火么？嘭的一下。”葛敏翘起二郎腿。

高华笑得更殷勤了：“哎呀，是我年少无知，现在才明白过来，这东西将来，不对，即将发挥大得不能再大的作用！好姐姐，你就再做一点吧。”

葛敏得意地笑着，摘起一颗覆盆子放进嘴里细细品味，喉咙咕嘟一咽，这才开了金口：

“调配火药，可不容易哪——”

“您想要啥材料，尽管开口！高某一定满足！”高华敲得更卖力了。

葛敏得意地一撩头发，慢悠悠拿起茶杯：

“嘶～哈！唉，真拿你这弟弟没办法，原材料制备可花力气了。说吧，想要多少火药？”

“五百斤！”

“噗！你这是要把山都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