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双手合十胸前行了一礼,“正是。”
“大师见谅,想问问您入京是为何事?”
“打算去药师寺挂单,暂时会在京城修行一阵。”
“哦哦,”守城官恭敬的问“请问能否让我们看看僧牒,按例需得检查一下。”
“那是当然。”盲僧从怀中摸出一个绸布小包来,摸索着解开,捡出僧牒,递给他看。
城门官验看过后,自然也知道了对方的名字,将僧牒还回去之后,体贴的问道,“本应大师,您眼睛不方便,需要我们派人送您去药师寺吗?”
“药师寺还是在六条大道那边吗?有没有搬动地方?”
“没有,还在老地方。”
“那就不用了,”名为本应的盲僧和蔼笑道,“我能找到地方的。”
“以前来过吧。”
“是,很久很久以前,来过的。”本应露出怀念的神色。“那时候,进入京城还没有这么麻烦呢。”
“哦?”守城官有点不明所以,“抱歉,大师,我们检查耽误您时间了。”
“不,不,您工作是理所当然的事,只是想起了昔日的一些情景而已。”
守城官也就没在意“那好,您可以走了。”
又有人要进城,守城官带着兵士继续上前检查。
查完这几个,一回头,发现这位大师仍然停在原地。
“怎么,大师,您还不进城么?”
本应一副茫然的样子,“怎么,我可以进城吗?”
“当然可以啊,不是说了吗?”守城官说,“您请进吧。”
“多谢啊。”本应细微的松了一口气,迈入城门。
不久之后,京都开始渐渐有了这位本应大师的传说。
是一位流浪的琵琶法师。
所谓琵琶法师,就是盲僧以琵琶为“俗讲”、说唱历史故事伴奏。
与宫廷雅乐琵琶相比,弹奏更为随意而富有灵性。
在药师寺挂单。
每天下午,会在寺庙后门弹奏琵琶讲些佛经小故事、物语之类,赚取些银钱生活。
据说琵琶技艺高超,即便手中拿的是一把普通琵琶,弹奏出来也格外动听。
可令人哭,令人笑,轻而易举地操纵听者的喜怒哀乐。
不过,这并不是他如此惹人瞩目的原因。
据说,他有预言能力。
曾随意对某位在场中听琵琶的中年男子说道“恭喜,明天你将得一女。”
这renqi子正逢临产,到了第二天,有好事的人上门打听,果然他家生了一个女儿。
又对一名商人说过,“您最近有破财之相,还好人没事。”
不久,那位商人收到消息,自己一批货物在运来京城时,被一群匪徒抢劫了。还好负责运送的小舅子,果断带着伙计抛下货物逃跑,匪徒们贪着那些财物,并非追赶,因此才幸运都保住性命。
诸如此类的事还有很多。
琵琶法师的预言相当灵验,迄今为止,都没有不应验的。
应该是修行高深的缘故吧。
大家都这么想,信奉他的人越多。
但是这位本应大师依然保持着谦虚、温和待人的态度,对于供奉的贵重礼物一概不收,保持着和以前一样简朴的生活方式,只收取少许钱供自己日常生活,有余钱还会放到药师寺的募捐箱去。
如此豁达,人们觉得他符合高僧形象,更加尊敬他了。
连宫中都听闻了本应大师的名声。
触动了怀仁的心事。
中宫临产在即,藤原左大臣的势力一直虎视眈眈,他一直日夜忧惧。
町子能否顺利生产?
能否如预言中那样生下皇子?
会不会有想要暗害中宫母子的事件发生?
听闻此人预言能力灵验,或许,能从他口中得到答案。
因此,居然乔装改扮,偷偷溜出宫去找那位本应大师去了。
当然,是带着几名武艺gaoqiang的侍从一起出宫的。
到药师寺后,发现本应正在寺庙后例行琵琶表演。
此时未做俗讲,而是在以琵琶伴奏演唱佛经。
怀仁站在人群中观看。
念诵佛经时,本来也有一定的音调,但配上曲子,当成歌来唱,可是当世罕见。
人群中微微有些骚动。
不过,当琵琶声响起时,大家都安静了下来。
音调并不复杂,简单好记,又十分平静优美。
本应开口,配合音节,一字一字演唱。
般若心经是大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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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人都念诵过的,一听便知。
他的嗓音有些沙哑,不甚悦耳。但他端坐于putuan之上,操琵琶垂目认真唱诵时,神情肃穆,宝相庄严,整个人所在之处,似乎就成了fahui现场。
梵音和着琵琶乐声,如水波一样荡漾开来。
其中一名普通平民装扮的老妇人,双手合十,忽然在下一句也张口跟着唱了起来。
混入进去,居然毫不违和。
接着又多了一个、两个……更多的人一起跟着唱诵心经。
声音在此方上空形成震荡。
仿佛置身佛国,梵音袅袅。
怀仁从心中生出颤栗之感,也如旁人一样,加入了唱诵心经的队伍。
结束之后,本应施施然离去,而周遭的人群犹自在原地恋恋不舍,恭敬的目送本应。
怀仁感叹一阵,进入药师寺,悄悄找主持表明身份,然后安排了一个单独的厢房,请本应大师前来见面。
一见之下,本应大师立刻指出怀仁的身份。
向怀仁跪拜行礼。
怀仁是秘密前来,而且本应目盲,也见不到他的脸,居然能知道自己的身份,对他的预言能力已信了几分。
开门见山的问道“本应大师,听闻您有不可思议的预言能力?”
“只是修行时间长了之后,看到的东西偶尔会多一些。”本应即便面对主上,也是平静无波的态度,不徐不疾的说。
“那为何别的僧人没有您这种能力呢?”
“世界如一条不停向前流动的河川。”
“而众生,是不断被洪流裹挟着前进的鱼。”
怀仁若有所思,“我们是被河水滋养又只能随波逐流的鱼啊……”
“大部分的鱼,只能看到眼前的场景而已。就如有经验的老农,看见傍晚的朝霞,能推测出明天是否有雨;常年在海上打渔的渔民,看见天上的云朵,就知道鱼群洄游的时间。”
本应垂目随意摩挲着琵琶上的串珠,“而有些鱼,会跳出水面,看到更远处的风景。我只不过偶然间跳出水面而已。”
“你所预言的事,好像从未出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