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殊 第6章 欠下的总要还

接到老妈王雅珍的电话之后，陆婉婷第一时间就飞回了海阳。

因为老妈在电话里，把林子涵抢钱，给妹妹治病的事，从头到尾向她叙述了一遍。

王雅珍当时说得语无伦次，前言不搭后语，陆婉婷费了半天劲才听明白个大概：“那后来呢？”

“后来……”王雅珍吭哧瘪肚的犹豫了半天才道：“后来，我一激动，把林子涵给……给打死了。”

陆婉婷以为老妈是在跟她开玩笑：“您说什么呢？

这怎么可能啊？

他一个二十多岁的大男孩，怎么可能让你给打死了？”

王雅珍说：“是，是这么回事，当时你姐夫，还有常总帮我摁着他，我就拿着那块玉，照着他的脑袋使劲砸，使劲砸……后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就没呼吸没心跳了，我们再怎么折腾，还是没救活他。”

陆婉婷听得心惊肉跳：“那你们，你们没打急救电话吗？”

王雅珍的声音里带着哭腔：“我哪敢呐？

你说他满头满脸的都是血，真要是送到医院，人再没了，那我和你姐夫，还有常总不就都摊大事儿啦？”

“那你们怎么做的？”

陆婉婷全身毛骨悚然：“你们不会弃尸了吧？”

“没，没那么做。”

王雅珍吞吞吐吐的说：“我们把他头上的血洗干净了，又趁着天黑把他带回家，然后弄到地下室里了。

我是想，先把他扔在那儿，等躲过了这一阵风头，再想办法解决掉。”

“我的上帝啊！”

陆婉婷真不知道怎么说老妈好了。

可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难道让老妈和姐夫去投案自首？

好好的陆家，一下子出了两个杀人犯？

那不得让人家把后脊梁骨戳破了？

“那你们，不会还住在那里吧？”

陆婉婷知道，至从一年前陆家生意失败，老爸老妈就把所有的房产都抵押还债了，除了那个祖辈传下来的老宅还留着。

他们不住那儿，还能住哪儿呢？

“哪能呢，咱们胆子再大，也不敢继续住在那儿呀。”

老妈说，他们一家人都跑三亚去了，打算躲过了这场风头再说。

她还嘱咐陆婉婷，在德国多待一阵子，先别急着回国了。

就算回来了，家里这边也没有人。

本来陆婉婷早就和家里人定好了，准备这个星期五回去。

她所在的恩瑞电子集团总部，早在一个月前就拟定她为华夏分部的总裁，而华夏公司的总部就设在海阳市，她理所当然要回海阳了。

即便是老妈不让她回去，她也要回去。

她想给老妈赎罪。

陆婉婷回到海阳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去给林小冰交手术费，而且她还真像个嫂子一样，天天过去陪着小冰，不辞辛劳的去照顾这个小姑子。

昨天，陆婉婷听小冰说，她哥哥到医院来看她了，刚开始她以为小冰是在做梦，后来医生也说林子涵来过了。

这又让陆婉婷不淡定了。

难道说，林子涵没死？

不可能吧？

就算林子涵当时没死透，还有一口活气，可关在地下室不知不喝那么多天，再健康的人恐怕也该挂了。

怎么他还像个没事人似的呢？

难道说……真的见了鬼了？

大概，可能，也许，就是这么回事吧？

就像此时此刻，陆婉婷面前的林子涵，真的和正常人不太一样，例如说他的脸就很白，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像刷了一层白漆似的。

好像，鬼都有一张这么白的脸吧？

尽管陆婉婷对这个鬼不怎么太害怕，但愧疚感还是漫无边际的漫上了心头。

说完了这句对不起，陆婉婷的眼圈就红了，泪珠也毫无征兆的滴了下来。

“我知道，你放不下小冰……”陆婉婷唏嘘着小声说：“我向你保证，我会好好照顾小冰。

你还是，放心的走吧。”

“你，你说什么呢？”

林子涵被弄懵了，放心的走？

“你让我去哪儿呀？”

“你不是去……”陆婉婷指了指下面。

林子涵挠了挠脑袋，总算弄明白了，她是让他去陪李晴。

女人心呐，真是海底针，不就是帮了李晴一个小忙吗？

她至于这样吗？

更何况他们的婚姻有名无实，整整一年多，他只在婚姻登记处见过她一面，就算他真有了别的女人，她应该也无话可说吧？

“我跟她真没什么的，她只是我的高中同学。”

也不知道为什么，林子涵非要画蛇添足的解释，也许是看到她的眼泪，他觉得心里有些愧疚吧。

“那你是……非要缠上我了？”

听他这么解释，陆婉婷的心一下子沉入了谷底。

尽管她不像她爸妈那么迷信，也不相信这世界上真有鬼，可现在事实就摆在眼前，也不由她不信。

以往她听老辈人说过，横死的厉鬼最难伺候，总要缠上一个生前和他有关系的人，直到把自身的怨气在那个人身上散尽了，他才会善罢甘休。

估计面前这个厉鬼也要这么做，谁让她是他生前名义上的妻子呢？

谁让他是让她老妈亲手打死的呢？

人家这么做也无可厚非。

“那好吧，”陆婉婷尽量装得无惧无畏，挺直了腰板，像赴死的英雄一样，语气郑重的说：“你真想这么做，那我也认了。

哪怕是一辈子，我也无怨无悔。”

林子涵越听越觉得莫名其妙，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呀？

谁要缠上她了？

还一辈子？

还无怨无悔？

盯着她那浮着水雾的双眼，林子涵大概是弄明白了，原来她是想和他离婚，又怕他不乐意，所以才跟他演这么一出苦情戏。

既然是这样，林子涵也无话可说，离就离呗，本来这段婚姻也有名无实，更何况自己现在衰成这样，哪配得上人家这朵鲜花？

他也别不知好歹的痴心妄想了。

“嗯，你既然想这样，”林子涵叹了口气，看了一眼依然沉睡着的小冰，站起身，对面前这个美女道：“……今天太晚了，我们明天吧，明天就把事办了。

你九点来医院，我等你。”

林子涵现在没有手机，没办法给陆婉婷打电话。

他不想让小冰见不到陆婉婷，想着明天他们到医院会合，还能让小冰多见这个嫂子一面。

陆婉婷想的却是，这个厉鬼肯定准备明天对她做点什么了，例如像冥婚之类的。

反正欠下的终归要还。

真要是那样，她也无所畏惧，谁让她对他的生前那么凉薄了。

“那好，我等你。”

陆婉婷很认真的说。

尽管外面的雨已经停了，可老天还是阴气沉沉的，六点都没到，这个城市黑得就像在午夜，连路灯也早早的亮了。

林子涵刚走到古玩城前面那条街，就感觉有些饿了。

停住了脚步，翻了翻兜，里里外外才有一百多块钱。

他不由得叹了口气，就这穷酸样，还想和陆婉婷那样的大美女百年好合？

做美梦吧！正好对面有一家小超市，林子涵走进去，在货架选了两袋最便宜的方便面。

到前台交款时，那个平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陈胖刚好走了进来，他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林子涵手里那两袋方便面，不禁嗤的笑了一声：“我说林子，买方便面才买一块五一袋的？

咱再穷也不至于穷成这样吧？”

林子涵没空和陈胖扯淡，交完了钱正准备往出走，又被他一把拽了回来：“别走啊，帮我点小忙。”

原来超市后面开了一个麻将馆，平时店里没事，陈胖的师父何宇坤都爱在这里打打麻将，消磨一下时间。

现在正好饭点儿，师娘让陈胖去叫师父回家吃饭，可师父何宇坤手气正好，这会儿赢了好几局，同桌的说什么不让他走，没办法只好让陈胖替他玩两圈。

陈胖尽管会玩麻将，可惜手不遛，就想着让林子涵给他在旁边做指导。

林子涵听说是让他帮这个忙，连忙摇头：“我可没那闲心，你玩你的吧，我还得回去吃饭呢。”

陈胖怎么拽也拽不动他，气得撇嘴道：“什么人啵，这点忙都不帮。”

林子涵刚要开门，突然听见外面闹哄哄的，有人大声小气的嚷嚷：“只要找到那小子，都别给我手软，尽管往死砍，有事我担着！吗的了，敢卸我弟弟一条胳膊，我特么跟他没完！”

隔着门缝一看，正是金博带着一群人，手拿着片刀斧子，在古玩城的街上转悠。

不用猜，林子涵就知道是冲着他来的。

林子涵被吓得心惊肉跳，看来这道门是甭想出去了，还是另想别的出路吧。

他知道这家超市有个后门，直通后面的碧景家园小区，连忙猫着腰闪进了货架的夹道。

情急之下，慌不择路，林子涵看见前面一扇虚掩的铁门，闪身就钻了进去。

“嗨，拽你来你不来，怎么现在自己又来了？”

没想到这里正是麻将馆，除了陈胖以外，桌上还坐着两位中年人，见了林子涵，那两位中年人的眼睛立刻亮了：“诶，正好三缺一，小林子，过来顶一会儿。”

“这个，我不会。”

林子涵一想到自己满兜就百八十块钱，都不够这些大佬一把输的呢，会也不能说会呀。

“林子，你撒谎，今年过年的时候我还拽你玩过两圈呢。”

陈胖不嫌事大，又跟桌上那二位比比划划的白话：“我这哥们，别看平时不声不响的，玩麻将可是一把好手，上回就把我们哥几个全给干掉底了。”

“那正好，小林子，快坐，”左边坐着的中年人冲着林子涵指点道：“今个儿我老胡就试试你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