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斯年对云宁很是好奇,因而每日都要拉着自家母亲一起到云宁的跨院去,九夫人也觉得有道长亲自看着,这毒性肯定祛除得快,所以也就依着他。
接触得多了,双方更为了解,云宁也越发觉得谢斯年还是少年心态,虽则十六岁在后世还被当成孩子,但当下也有不少十六岁就成家立业的。
他母亲说他疼惜女孩儿,果真没错,只是疼惜一词换做尊重可能更好,他与女子来往未带半点色心,没有半分的不规矩,只是单纯出于对美的欣赏而已,他自己就爱美,自然跟女子聊些布料、花饰等更来兴趣。谦和有礼,平易近人,宛若邻家弟弟,就连向来回避男子的云真和云静,都能与他有说有笑的。
谢斯年更是没有吝啬过他对云宁的赞美:“再没想到,这世间还有道长这样的女子,我原本以为女人都是如花骨朵般美丽柔弱的,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比男人们更优秀的女性,恍然大悟,我从前真是太过孤陋寡闻、自以为是了。”
云宁:“用花来做比喻是对的,只是应该用一整株花才对,花有千百种,各有风骨,人也如是,你这么妄断,只怕以后会掉进女人的陷阱里。”
“这次就掉了,你当那阿芙蓉是谁给我的,就是一个我帮助过的女孩,往日母亲教训的时候,我还觉得她不对,如今看来,老人所言,必有其道理,只是我悟不到罢了。”谢斯年叹,“对了,道长还不知道吧,金陵这边的人其实更爱称呼道长为‘玉女神医’呢。”
云宁皱眉:“我素来不喜那些外号,这个尤为厌恶,‘玉女’一词不免太过引人遐想,与出家人的行事不符。”
谢斯年这才重新思量,最后说道:“虽然大家都是出于敬佩才这么称呼,但可能真的因为道长的美貌而有些憧憬、臆想,确实不妥,日后我再听到,必定要好好规劝他们一番才行。”
谢斯年的戒断反应不严重,又有双子给他施针,陪着聊天,更觉轻松。没等他这完全好,那边又来了一个求帮忙的,让云宁颇觉无奈,她本没打算留在谢家这么久,没想到归期就这么一拖再拖。
这次来请的是金陵城的知府张大人,与谢家有姻亲关系,说是城内有一大户人家,清早发现家中老太爷和老太太的身子都已经硬了,两人俱在夜里过世,按理,老人家过八十岁算是喜丧,但前一日两人都还十分精神,第二日就走了,家人肯定不能接受,再有,他们家的大儿子是刚以病致仕的前工部尚书李大人,这位大人认定了这是明显的谋害,给知府施加了不少压力。
张大人带着云宁往那户人家去,后面跟着仵作和稳婆,二者皆是官府检验尸身的差役。
张大人苦恼地说道:“本官亲自看了尸体,并无外伤和中毒症状,问清了昨日的情况,也并无异常,我想,就是仇家报复,也不至于只对两位老人下手才是。
这位李大人才回金陵不久,还没来得及侍奉双亲,就赶上了这事儿,态度强硬些也是能理解的,但是要想往下查,必定要验尸的,谁知李大人竟嫌弃衙役身份卑微,不准许我们用仵作和稳婆,他虽致仕,但也不是本官能得罪的,没有办法,只能请求道长相帮,道长通医术,又是修道之人,想来能发现些许端倪。
云宁冷声回拒:“免了。”
她踱步到地上躺着那人的身边,一脚踩在他胸口,双子机警地分别一人踩着他一只手,让他不能动弹。
云宁俯下身,拇指和食指分别按在男人双侧的颈动脉上,轻轻用力,因她的动作不是收紧,所以边上的人看在霍子衡的面上都不敢出声,都只以为她吓唬吓唬人。
男人被按着颈动脉,就这么一点点地昏过去,在意识彻底消失前只听到一女声,低沉地说道:“好色之人,最好还是别学人娶妻生女。”
人昏过去,云宁就顺势放手了,这些教训已经够他受得了,起身,慢悠悠地在护卫们的包围下离开,并没有多看霍子衡和广平郡王一眼。
霍子衡一个眼神,霍青山就亲自跟了过去,他跟在后面,云宁也懒得多理会。
广平郡王全程没出声,霍子衡是他的拉拢对象,他当然不会跳出来为难人,只不过,他第一时间就悄悄地示意身边的长史去查探云宁的身份了。
云宁往谢府方向回,半路上,遇上了谢斯年。
谢斯年紧张地问她:“怎么了,没事吧?”
云宁气消,看来他是专程出来接自己的,笑道:“你怎么知道了?”
谢斯年松了口气:“下人来报,有官兵包围了李家,我想着他们可能不知道你的身份,千万别弄出了误会来,就紧忙过来接你,陈伯和那边大夫人派的人还没我来得快呢,我虽没功名,但也算是地头蛇,那些官兵总能给我一二分面子的。”
云宁心里感动,也不枉费她对这小子好,把他当成弟弟来看待。
云静也笑:“你有什么好邀功的,也不看看我们带了多少人,哪里会出事,陈伯就是知道这点才慢慢来的,偏你急着请功,是想要什么赏赐不成。”
谢斯年:“可不嘛,赶紧把你家道长的梨膏糖多赏我点。”
云真:“才刚拿走一袋子,怎么又要,那可不是普通的糖,是用药制的,并不能多吃。”
“不是我吃,家里人咽干口燥的,想替他们要点。”谢斯年反驳。
云宁笑着说:“只怕是进你肚子里的多,回去就给他一匣子,吃到牙痛可别来找我。”
他们几人说笑的愉悦模样都被霍青山看在了眼里,到晚上,公事忙完,他就说了给霍子衡听,还补充道:“云宁道长住在谢家,那个是谢家有名的风流公子。”
一时间,霍子衡脑海里描绘出一幅两人相谈甚欢、相视而笑的场景,心中顿时生起一股酸涩的滋味,想到今日见到云宁,她对自己冷言冷语不说,连看都没多看一眼,又想起事后广平郡王跟自己说话时,言语间有打探云宁的意思,不禁自嘲,美丽的事物可不是只有你会欣赏的。
等到一旁的霍青山叫了他几声,霍子衡才反应过来,随即马上告诫自己:那是出家人,不要多思多想。
他拿过一旁的帖子,边写边说:“明天把帖子送过去给云宁道长,既然我们有缘在此地相见,干脆一同去城外的栖霞山游玩,这样我也有借口躲开广平郡王,李承山已经收押,我们的任务就全部完成,可以休一段长假了。”
霍青山有些不确定地接过帖子;“道长会应邀么?”
见霍子衡紧盯着他不说话,连忙改口:“无论如何,我一定会让道长去的,请将军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