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清河也不屑道:“这个周新阳,贪财也就罢了,可身为一个阉人还学人家讨老婆,真是不自量力。”
夏黄玥笑道:“这有何不好?一个阉人连女人也想贪,可见他是多么的贪婪。正是这样的人留在身边,朕用着才放心!”他正要摊开奏折时特别提醒道:“对了,那个梁媛,你派人好好看守着,别让任何接近。”
“陛下请放心,卑职定会命人看管好。”
夏黄玥特意补了一句:“尤其不能让皇后接近她。”
“卑职明白。可是,陛下,卑职担心此事传到太后那儿怕会惹出什么麻烦来,毕竟之前陛下是答应放梁姑娘出宫的…若届时太后原路折返,一怒之下永远都不把兵符交出来,那么…”
夏黄玥紧握拳头,闷着一口怨气道:“正因如此,朕才要使计将梁媛那女人用关进冷宫里!即便母后知道,回来质问,朕也是有合适的由头!而且她敢在母后面前说了不该说的,朕心里本就有气,她还居然说不愿意嫁朕,真是荒谬之极。朕忍到今时今日,依然让她当朕的女人,已经是对她莫大的恩赐,她却这么不是抬举!要不是为了在皇后面前保持着情深意重的模样,朕早就一剑将她了解了,还等到现在?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她见到皇后,明白吗?”
“卑职明白!不过…”郑清河犹豫一会道:“卑职还有一事…”
“说吧!”
“关于忠勇侯夫人。”
“忠勇侯…夫人…文靖茹?”
“正是。昨日忠勇侯袁长风回来了皇都为先皇奔丧遇见了卑职。他与卑职说想趁此机会见见听到夫人。可是太后临行前曾下了一道命令,忠勇侯夫人绝不能踏出慕云宫半步,更不让其他人进去探望…”
夏黄玥微微点了点头:“是有这么一回事。那你就叮嘱宫人,说太后的命令是必须要遵从,不得违背的。”
“话虽如此,可忠勇侯那边该如何交代?总不能说他的夫人被软禁宫里吧。”人家也是个手握几万兵马的大将军,总不能说得罪就得罪吧!所以郑清河不知如何是好。
夏黄玥也想到这点,只淡定道:“这个袁长风就是个老婆奴,文靖茹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愚不可及!”
郑清河一下惊住:“卑职愚昧,实在不明陛下所言之意…这忠勇侯夫人一直在深宫之中,何以能跟忠勇侯互通消息?”
“文靖茹可不是个简单的女人,她要想给忠勇侯互通消息,自然是有她的方法。只是没想到她居然完全不顾自己夫君的安危而让他从东丘赶胡来就为了接她回去,可见她是迫不及待要出来。这女人真够狠的!”
“这…”
“你就对袁长风说,朕近日公事繁忙,暂无空召见他,让他在家里先歇几日,任何要事,就待朕传召他时再说吧。”
“是!”
夏黄玥笑眯眯道:“朕倒要看看这个文靖茹能有什么招数为自己脱身!”
***
当晚,千紫丹传了子墨过来,关上门,吩咐道:“子墨,以你的功夫,能否避开所有侍卫进去冷宫里面?”
子墨直接回答:“没问题。”
千紫丹继续问:“若带上本宫进去,能有把握不被发现吗?”
子墨顿时愣住了:“娘娘…要进去一块去?”
向嬷嬷和蓝凤在旁边听到都吓了一跳,齐声阻止:“娘娘,万万不可!”
千紫丹知道他们想说什么,伸手阻止他们,重复问道:“子墨,有把握吗?”
“这…”子墨看着蓝凤和向嬷嬷不断朝自己摇头,有点犹豫。
千紫丹恼了,厉声喝道:“快回答,有没有把握?”
子墨头一回见她生气,不禁一惊,忙应道:“有!绝对不被人发现!”
“很好!”千紫丹满意地笑道:“你在这儿等,本宫去换身衣服就出发。”
蓝凤忙拉住她劝道:“娘娘,陛下已经下了口谕,谁也不能去见梁媛,您为何还要刻意而为之?若被发现就麻烦了。”
“所以不被发现就得了。”千紫丹依旧淡定。
“娘娘您这是为何非要去见她不可?您真去了可是会被她牵连的。”蓝凤心里已经断定,梁媛就是个害人精!
“本宫有话要问清楚她!所以非去不可,而且还得今晚。陛下的心思难以琢磨,说不定明日他就派人去杀了梁媛。我必须要尽快见到她,把要问的都问了才行。”
向嬷嬷诧异道:“娘娘是有何事要问梁媛姑娘吗?”
“这…”千紫丹迟疑了一会道:“一时三刻说不清,反正本宫要抓紧时间,你们就给本宫好好守在这儿,别让其他发现本宫没在这儿。”
“娘娘…”蓝凤更急了。
向嬷嬷却笑道:“之前你不是笃定娘娘在宫里会正常的吗?此刻看来,也不一定哦!呵呵!”
“嬷嬷!”蓝凤瞪了她一眼,紧张道:“亏你还有心情说这种话!快想想办法劝劝娘娘吧!”
向嬷嬷摇着头道:“娘娘是铁了心要去,咱们做奴才的还能怎么劝?还是盼着子墨大人飞檐走壁的功夫能避开所有人的耳目吧。”
子墨拍着胸脯,很自信道:“请放心,绝不会有事。”
蓝凤还是很担心:“可是奴婢还是担心,皇上绝不可能只派那些普通的侍卫在周围守着,说不定还安排了死士在周边暗中监视…”
子墨颇为淡定道:“留在宫里的那些死士都是与我交好的兄弟,我给他们发个暗号,他们就会挡没看见的。”
“那就交给你了…”说着,千紫丹就走进内室去更衣。
蓝凤依旧紧张得直跺脚,心里就担心她会出事,便在子墨耳边千叮万嘱要小心,要护住皇后。
向嬷嬷也是担心,可是却没办法,只好去帮千紫丹更衣,祈求天尊保佑别处任何岔子了。
***
深宫之内,夜阑人静,四下无声,偶尔传来不知某处巡视的士兵的脚步声。
梁媛独自坐在窗前,彻夜难眠。她从来没想过冷宫会如此冰冷,明明已是初夏,她却冷得手脚都发僵。原来以为得到太后的准运,自己很快就可以离开这片红墙围起来的深宫大院,可没想到如今被关进冷宫之中,还被冠上了**荡妇的污名。她父亲日夜还想着自己有朝一日成为后宫妃嫔,为梁家光耀门楣,真是讽刺!
她从不期盼夏黄玥会履行当初对自己许下的山盟海誓,可没想到最终他会用如此卑劣手段来对自己…
嘎吱一声,门被推开。
梁媛心想这三更半夜的会有谁来这儿,便扭过头来看了一下走进来的两个黑衣人。
黑衣男子悄声道:“娘娘,属下在外头看着,您可以慢慢聊。”
说毕他就退了出去,关上了门。
那披着斗篷黑衣女子缓缓走近梁媛,她头戴着个兜帽遮着半边脸。
梁媛有点惶恐,只能壮着个胆子问道:“你…你…是谁?是何人派你来的??”
透过昏暗的烛光,梁媛见对方摘下了兜帽,不禁吃了一惊:”是皇后!皇后为何会来此处…”而且还是深夜。
千紫丹站在她跟前,面无表情地对她说:“本宫来这儿,只是想问你几个事。”
记得平时她对自己都是满脸笑容热情大方,可现在却冷若冰霜,完全判若两人。对此,梁媛并不意外,她一直都知道千紫丹是对自己有嫌隙的。
她很平静地问道:“不知皇后想问臣女何事?”
千紫丹冷冷问道:“之前你曾说过,你不愿意嫁给皇上,这是为何?你与皇上不是相识相知多年吗?你守着这么多年,不就为着嫁给皇上的一日吗?为何又不说不愿意?”
对此,梁媛毫不掩饰的说了出来,不过说话的语气带着丝丝自嘲:“不瞒娘娘,臣女第一次遇上皇上是在山涧里。我看到他穿着沾满鲜血的盔甲倒在了河岸边,就把他救了回来。那时的他才情横溢,风度翩翩,对我处处关怀备至,令我不由得芳心暗许。我并不知他的身份,只以为是个战场上的普通士兵罢了,我真觉得他很可靠,是吧可付托终身的好男子。就在那短短的日子里,我的确很想嫁给他,只想嫁给他一个普通的士兵,而非太子,更非皇上。”
千紫丹不耐烦重复道:“本宫没空听你这些陈年旧事,快回答本宫,为何不愿意嫁给皇上?”
“娘娘似乎很急。”梁媛看她这样子,确实很不太妥,恍悟道:“恐怕娘娘想知道的并非臣女为何不愿意嫁的原因,娘娘是想从臣女的口中知道皇上到底干了什么让我有这般决定吧!”
千紫丹一把扯住她的手腕,厉声道:“你说还是不说?!本宫可没什么耐性,特别是像你这种总装得楚楚可怜的人,本宫是最讨厌了!”
梁媛并没甩开她的手,只是皮笑肉不笑道:“既然娘娘这么想知道,那我就把所知道的都告诉您。自我来到皇都后,我才渐渐发现夏黄玥是个令人毛骨悚然之人。起初,他毫不避嫌地邀我游湖赏花,与我出双入对,羡煞旁人,我还真觉得他是真心真意待我好的。后来我俩的事都闹得满城风雨,甚至他还为着我与先皇闹开了,我那时真是感动得立下誓言‘此生非君不嫁’。我当时真是昏了头,连太后的劝说也没当一回事。后来,他娶了月兰太子妃,我也没有怨恨过,更没嫉妒过,因为我知道我出身没有月兰好,所以我只甘愿当一名侧妃就好。月兰自然知道我的存在,还主动来与我亲近,当我姐妹看待。我当时还真的信了她,跟她来往越来越亲密,唯独我的嫡母却认为她是不怀好意,时常让我疏远她。我没当一回事,经常与月兰一起到处走,反正她去哪儿,我也陪着她,就像真正的好姐妹一样。可同时,我还发现月兰身边总是会出现一些莫名的意外,有几次还险些掉命…”
听到这里,千紫丹脸色煞白,却沉默着,没开口。
梁媛微微笑道:“不必慌,她所遇到的意外跟娘娘您从前遇上的是截然不同的两回事。”
“两回事?”
梁媛继续笑说:“其实每个人都与娘娘一样,都以为是我为着未来皇后的宝座而想方设法去害死她。可有谁知道,一直都是月兰想害死我。当时那些意外,都是月兰布下的局,目的就是为了置我于死地,可我总能逢凶化吉,反倒每次总是她受了伤。后来我才知道,是夏黄玥派人在暗地里帮我避开了一次次的厄运。到那时,我还没觉得有任何的不妥,值得月兰派人来毒害我腹中的孩子后,夏黄玥竟然亲手将她活活勒死…”
千紫丹紧紧握住双手,摇了摇嘴唇,佯作镇定地问:“你怎知道他是亲手勒死的?”
梁媛露出了可怕的神情:“因为是我亲眼看到的。那个晚上也像今晚这般宁静,夏黄玥拉着月兰来到我家里,不仅要月兰跪在我面前认错,还当场亲手勒死了她,是活活地勒死的。然后夏黄玥又若无其事地拖着她的尸首回去宫里…直到现在我还会日日梦见月兰临死前的惨状…”突然她对着千紫丹黯然笑了一下,在烛光下她的笑显得特别哀伤:“我问过他,为何要杀了月兰。他说,月兰杀了咱们的孩子,所以她必须受到惩罚,而且,只有她死了,我才能成为太子妃。就是从那时起,我开始对他有一种说不出的恐惧。”
千紫丹虽然之前已猜到月兰之死背后的真相,只没想到亲耳听到时,会这么骇人,不由得打了了个寒颤来。
梁媛见她抓住自己手腕的手微微松开了,便挣脱开来,揉了揉,继续说:“为此,我与他争吵过几回。我觉得也许我俩在一起本就是错的,我还天真的以为是因为我令他成为一个恶鬼。可之后我听到他与郑清河谈着天山战役的时候,说了一句‘一定要把他们杀了,我当年杀了皇祖父的事决不能让他们泄露出去’。那时我才真正明白,他天生就是恶鬼的化身,或许背后杀的人比我所知道的要多得多。他实在太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