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皇上把目光落在夏黄玥身上,微微道:“你也来吧。”
于是大伙都随着皇上去了隔壁的贵妃殿阁。
完颜玉真问道:“靖芳姐,咱们不去吗?”
文靖芳笑道:“去的都是相干的人,咱们这些不相干的去做什么?更何况,皇上没指名,咱们跟着去不是太不识趣了吗?你瞧…”她指着正走进皇后寝室的千紫丹,轻声道:“皇太子是跟去了,可人家太子妃也没有因此硬粘着过去,可见是没必要。”
玉真微微点了点头:“我大概明白你的意思了。”
“反正咱们就等着看戚贵妃的‘好下场’吧!”
见她似乎很高兴,玉真便问:“靖芳姐,我怎觉得你好像很不喜欢戚贵妃的样子,方才还故意在陛下面前说那种话,完全不像是平日的你…”
文靖芳细声道:“你不知道,当年我嫁进皇宫的时候,她当着我的面说的那些冷言冷语可不比陆氏说的那些要差多少。我能忍,不代表我不记仇。反正记恨她的人多着呢,也不差我一个了。如今她大势已去,我当然要趁机送她一程。”
“那我现在…”
文靖芳微笑着说:“你呢,就跟太子妃在这陪着皇后娘娘就可以,其他什么都不用做。”
“那么你呢?”
“我?”文靖芳笑吟吟道:“难得进宫一趟,我当然是要去看看故人了。”
“故人?”
“你忘了皇后晕倒之前可是允许我去慕云宫看看我姐姐的。你呢就留在这儿,我去去就回来找你。”
***
慕云宫里,文靖茹恬静地坐在屋里绣着锦缎,脸上不时现出一抹喜悦的笑意。只要一想到皇后今日晕倒的事,她打心底凉快起来,还想这皇宫果然是没有秘密的,只是早上发生的事,不用一个时辰就传得人尽皆知,连她一个软禁深宫的也能听到消息。
正当她暗自得意的时候,文靖芳步履轻盈地走了进来:“看来姐姐在这儿日子过得很不错,妹妹的担心怕是多余了。”
文靖茹只微微抬头撇了她一眼,然后继续埋头做她的针线活,只问了一句:“谁让你来的?”
“自然是皇后。”文靖芳没等她来招呼,就自个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环顾四周的环境,点了点头:“皇后也算是给你安排周全了,这里什么都有,还十分幽静,是个静修的好地方。可惜…”她一手托着腮帮,侧眼晲着文靖茹,讥笑道:“与姐姐不太相称。姐姐素来喜欢华丽的摆设,因为这样才能彰显您的高贵与典雅,才能突出姐姐的与众不同。”
文靖茹始终没瞧她一样,只淡淡说道:“你到底有什么话要说,就赶紧说,说完就给我滚远点。”
“姐姐,您怎么这般说话?”文靖芳笑道:“在这里一个人呆久了,连应有的礼数都忘了吗?我如今可是名副其实的三王妃了,按尊卑,姐姐是不是应该给我行个礼才对呢?”
文靖茹抬头不屑地瞪着她道:“什么?你要我给你行礼?你配吗?”
“配!当然配!”文靖芳理直气壮道:“我当上了你梦寐以求的王妃,是你一直觊觎的位置,姐姐忘了吗?所以我自然是配得上受你的礼!可是嘛,我这人可不像你这么无情,还会念着咱俩的姐妹情分,不用你行礼了。”
“文靖芳,你到底想干嘛?!”
“没干嘛!只是母亲前阵子来了信,知道你进了宫,让我这个当妹妹的多来看看你,她怕一个人在这儿日子不好过。”
文靖茹很干脆道:“那你替我跟母亲说,我在这里很好,不必挂心了。”
“我瞧着也是。”
这时绿儿端了茶水过来。
文靖芳接过茶盏,轻轻抿了一口,很是欣赏道:“虽说是被人软禁在此,可伺候人的茶水都是上品,看来皇后真把你当贵宾了。”
文靖茹示意绿儿出去,然后对文靖芳不悦道:“茶喝过了,要带的话你也带了,若无事,就请回吧。”她一刻都不想多与这个妹妹待在一起。
“放心,”文靖芳似乎看出她的心思,笑道:“我也不大喜欢跟你处那么久。可是,我必须要跟你确定一个事,是你挑唆陆氏做出篡位之事的对吧?”
文靖茹沉默了好一会,才诡异地笑道:“我的妹妹当了个王妃后,果然是变得格外聪慧了,一下就猜中!”
因为就在陆氏的事传出之后,文靖茹就被召了进宫,文靖芳能不猜到都难了。可是,她没想到文靖茹会回答得如此爽快,便到:“你这是承认了?”
文靖茹靠着椅背,十分傲慢地看着她,道:“是又如何?难不成你还想拉我去皇上面前问罪吗?”
文靖芳有点无奈道:“我并不傻。口说无凭,到了皇上那儿,也是无用。可是你自己还做了什么事,你自己心里最清楚不过了。作为你的妹妹,我有必要提醒你一句,多行不义必自毙,你若不自省,再这么错下去,迟早是要尝到恶果的。”
文靖茹冷冷道:“多谢妹妹费心了,你还是先顾好自己吧。”
文靖芳看着她那目空一切的样子,就很不爽:“可不是我想为你费这个心,我只是不想母亲最后因为你而伤心。”
文靖茹又低下头继续干她的针线活,只淡淡应了一句:“说完了吧,说完就请回吧。可别想着我会留你在这儿用膳。”
文靖芳看了她最后一眼,便转过身去,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文靖茹放下手中的活计,怒火中烧地盯着门口的方向,阴森森地喃喃自语道:“文靖芳,我看你能得意多久!终有一日,我会让你永远闭上你那张烂嘴巴的!”
***
当晚,白家正在用晚膳,石先生匆匆赶来报消息:“戚贵妃已被打入冷宫。”
在场的人都吓了一跳。
白夜华再三确认:“石先生,此消息准确无误?”
石先生信誓旦旦道:“公子,是千真万确的,小人可是方才听周内侍亲口说的,绝对错不了。”
“周内饰?是周新阳吗?”柳儿绝对若是周新阳放出来的消息,那就真的错不了了。
“少夫人,就是他。”石先生眉飞色舞地说道:“方才在外头的饭馆,小人遇到他出宫来了,就拉着他探听了这消息,可没想到从他口中听到这天大的好消息,所以就匆匆赶回来报信了。”
白夜华笑着摇了摇头道:“花了多少银子?”
石先生干脆道:“一百两。”
白夜华忍不住笑道:“这周新阳能开价一百两,那么看来这消息是不假了。”
白老夫人兴奋道:“这果真是天大的好消息了。叫厨房赶紧加菜,对了,还要把老爷珍藏的那瓶蓬莱春也拿出来,咱们要好好庆祝一番才是。”
一听到这话,白老爷有点不悦道:“夫人,没必要连我的酒也拿出来吧?”
白老夫人笑呵呵道:“当然要!!这么高兴的时刻,当然要把最好的都拿出来大家一同尝尝才是嘛。更何况张都尉也在呢。”
张庆之倒是不客气道:“这蓬莱春,我还真没尝过,是要好好品尝一番才行。”
白老爷勉强对他挤出个笑脸,心里却暗暗叫苦:那可是我珍藏多年的佳酿,在外头可是很难才能找到第二瓶的咯!
同席的阿泰十分宽慰道:“姓戚的终于彻底倒了,王爷王妃这下也可以放下心头大石了。”
柳儿却追问:“听说今早皇后娘娘晕倒了,现在如何?难道贵妃是因为此事有关才被打入冷宫的吗?”
石先生笑道:“少夫人请放心,周内侍说了,皇后已经醒过来,身体无恙。之后皇上亲自去了贵妃宫里头搜查了一番,发现戚贵妃平日所用的熏香里含有月见草,而皇后平日就有服用月见草的习惯,若长期过量服用月见草是会导致神志不清的,这是毒害皇后的铁证。而且她身边的宫人都说这是戚贵妃特别要求一定要在熏香里面放月见草的,所以这罪名一下就被坐实了。不管戚贵妃如何又跪又哭的求着,皇上这趟是完全不看她一眼,一句‘打入冷宫’就了了这事。”
白老夫人激动地拍起手掌来:“就知道在那后宫里,皇上最宠的还是皇后娘娘,皇后一出事,皇上就把那姓戚的狐狸打入冷宫了,真是大快人心呀!”
“不过…”石先生突然皱起眉头来:“周内侍还说了,此事了了后,皇上的病突然又加重了。”
张都尉有点意外:“今日早朝的时候不是看皇上还很精神的的吗?怎一下子又加重了?”
白老夫人忧心忡忡地呢喃道:“哎哟,这到底是怎的一回事,皇后才好过来,又换成皇上又犯病了。难道今年皇宫冲了太岁吗?”
柳儿忙问:“皇上现在的病如何了?太医怎么说?”
“周内侍说之前皇上就病得忒厉害的,太医换了个方子才有所好转。可是今日把贵妃打入冷宫后,忽然就吐了血,太医们当场就乱作一团。在周内侍出宫前,皇上的病情才稳定了下来,现在应该无碍了。”
“还吐血了?!”白老夫人比柳儿更加担忧,忙站起身来。
白老爷忙问:“夫人,饭都还没吃完呢,你这要干嘛去?”
白老夫人很紧张道:“我要给我嫂嫂捎个信。之前她才来信说静儿与张庭大人定亲了,我可要催促他们赶紧把这亲事办下才行。”
阿泰好奇问道:“夫人为何如此着急?小人听丁老夫人说要过了立夏才有良辰吉日呢。”
白老夫人紧张地道:“我就怕等到那时候就太晚了。”
张庆之也不明白:“为什么?”
“你们没听到吗?皇上今日都吐血了,难保哪日突然就不行了…我这话不是在诅咒皇上,可是这人真的很难说。若皇上真突然驾崩了,就是国丧,那岂非要等上三年才能婚嫁吗?静儿好不容易找上个好归宿,若磨上个三年,难保人家会变卦。所以这亲事要赶紧办了才好教人安心呢。对了,阿泰小哥你不日就会回去华城吧,就劳你帮我把信带回去了。”
“好。”阿泰点了点头,心里却想夫人这话说得也对…
白夜华见他若有所思的样子,便逗他:“阿泰,你是不是想着我娘说得很有道理,若自己不赶紧去向人家提亲,好姑娘说不定就会没了,是吧?”
柳儿惊讶地看着阿泰,笑问:“阿泰,你有心上人了?是哪户人家的?你要说亲,要不要我替你出面找个媒人去下聘?这种事,你一个男人肯定不方便启齿的,还是我来给你去吧。”
说亲?下聘?怎一下就变成这样了?阿泰忙摇头摆手道:“不不不,没到这地步…”
白夜华笑道:“怎还没到这地步?你最近都帮吕姑娘穿街走巷地去卖豆腐了,还说没到这地步?”
柳儿立即起了好奇心:“吕姑娘?是哪家的吕姑娘?”
没等白夜华回答,张庆之就先应了:“就是那位青楼的吕行首。咱们从前经常去听曲的时候,吕行首都会陪到一块的。”
柳儿微微点了个头,嘴里重复着:“经常…”
见状,白夜华心里顿时一惊,立即瞪了张庆之一眼,忙解释:“那都是秀王他们要指名吕行首来陪,不是我的意思…”
柳儿微微笑道:“这位吕行首,我虽没见过,可听王妃娘娘提起过,说她是个极好的姑娘。”
白老爷搭话了:“确实如此,我也见过她,无论长相品行,都是挺出挑的,听闻她从良了,若真要娶她也是个良配。”
不知何时走到他身后的白老夫人一手揪着他的耳朵,酸溜溜地质问:“老爷,你何时与青楼的那些姑娘那么熟的?人家是不是良配你也知道?”
白老爷很委屈地自辩道:“不不…夫人误会了,那只不过是商行的那些掌柜拉我去,我就见过一两回,连话都没说上…”
“真只是如此吗?”白老夫人才不信这些男人说的鬼话呢。
“当然是真的!夫人,你瞧我都这把年纪去到那种地方能做出什么来?顶多就是喝个酒,听个曲而已,哪日你见我是夜宿在外头的?”
看到白老爷和白夫人的小吵嘴,张庆之不禁想起他的爹娘来了,忍不住叹了口气:“我的老爹啊,你何时回来打救打救你儿子呀。”
柳儿知道他是在为指腹为婚的事烦恼着,便笑道:“张都尉,英国公夫人也是紧张您的婚事才发了那么大的火气,待她消了气,应该就能听您说的。”
张庆之无助地摇摇头:“白少夫人,您是有所不知了,我娘那性子,只要认定的事,是谁也改变不了。若发起烂来,也就只有我爹能扛得住了。”
对此,白夫人倍感意外:“平日里见英国公夫人一副大义凛然的,很讲道理的,没想到也会这么蛮横呀。”
白夜华别过脸去,喃喃自语道:“你还好意思说人家,你自个不也是这么野蛮的嘛!”
“白夜华!!”白夫人猛地怒瞪着他:“别以为你娘我年纪大了就听不到你说什么!我耳朵可还灵着呢!!”
白夜华马上闭上嘴巴,举手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