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宫外的太师府内,戚家老太爷以及几位叔伯都聚到一堂,与戚贵妃闲话家常,很是热闹。
一年能见上家人一次,戚明香当然高兴得不得了,每回总有说不完的话。不过她也不忘问候家中的婶婶和弟妹,特别问起了戚明媚。因为一个月了,她没再收到戚明媚的书信,很担心她会不会还因为不能嫁给白夜华而闷闷不乐。
白发苍苍,满脸皱纹的戚老太爷喝得醉醺醺道:“您就甭担心媚儿那丫头了,她那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若她是不愿意回,就算你派人去押她回来,她也有办法逃的。放心吧,待她想开了,心情舒爽了,就会回来的。”
戚明媚的父亲,也就是戚明香的小叔附和道:“就是就是,而且她身上有带着银钱,在外头也不会饿着自己的。”
戚明香一向最讨厌就是看到祖父和叔父这种对家人漠不关心的性子,便恼道:“那是你的孙女,你的闺女,怎么她一个人在外头你们也可以这般不闻不问的!好歹也派个人去找一下,跟一下,确保她安全才是。”
戚太师端起酒杯喝了一口,笑道:“那你为何不派人去找呢?”
戚明香面有难色:“因…因为…媚儿说想走走,我就想着让她自个散散心也好嘛。可没想到快冬至了,她也还没回来…”
戚老太爷还是那句:“莫操心,那丫头很快就会回来的。咱们还是说说这趟冬至的宴会怎么安排吧,这回子的姑娘会不会比去年的要好?”
一听到他们又要举办那种污秽的宴会,戚明香就没心情了。家里的这帮男人,每年冬至的时候就撇开家中的女人来到这里,就是为了搞这种荒唐的事。
戚明香自己也是个女人,对他们做这种龌龊的事当然是极为不满,可也没办法,咋么说他们都是自己的长辈,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但是,此刻她还是要叮嘱几句:“我可要提醒你们,我好不容易才重获圣宠,你们可别玩得太过分,又给我惹出什么黑锅来。届时,我不一定能保住你们的。”
“放心放心!”戚老太爷很淡定道:“咱们每年都这么玩,何曾出过什么问题呢。”
“我说祖父大人,您老人家还挺善忘的。”戚明香轻笑道:“您与舅公在华城不也这么玩吗?最终不也是被老二查了出来吗?”
戚老太爷抹了抹红红的鼻子,讪笑道:“那…那是老刘他太笨了,做事不干净,居然随随便便埋在附近的空地,当然被人发现呀。”
戚太师也道:“香儿,放心吧,我们每回都处理得很干净利落的。”
“干净利落?”戚明香一脸无奈道:“父亲,怎么连你都吃酒吃糊涂了?您忘了吗?之前每年都是王泓给你们收拾烂摊子的。现在他都死了,你觉得还有谁会给你们收拾那般干净利落呢?”
戚太师自信地笑道:“这个嘛,其实为父早就想好了。”
戚明香没好气地问:“您该不会是要让周新阳给你去办吧?”
“正是,”戚太师很得意道:“反正周新阳只是个唯利是图的小人,以前也是他负责给咱们找姑娘的,而王泓做善后。那现在没了王泓,那就把善后的功夫也交给他做不就正好吗!”
戚明香想了想了,觉得是可行,周新阳现在也算是自己这边的人,而且这人有钱收就也会把自己的嘴巴封住,也不用多忧心。便道:“那随你吧。不过,梁家那事还没完的,父亲可要盯紧点,特别那位梁家主母,她不会突然又倒回太子那边吧?”
“不会的。我敢肯定。原本她是想靠梁媛攀上太子,以后梁家就能青云直上。可当我告诉她梁媛已经死了后,她就知道完全没了指望,自然而然就靠着咱们这边了。”
“可是,我瞧着那梁大人还是向着太子的…”
“其实这个我早就安排好了。”戚太师阴笑道:“我让梁夫人给梁大人下了药,让他软弱无力,暂时只能躺床上,连上朝都不行。所以他不会碍着咱们的事的。现在梁夫人要怎么闹都没人管的了。”
戚明香稍稍松了口气:“这就好。咱们很难得才得到这么好的机会扳倒太子,绝不能功亏一篑。”
戚太师好奇插话道:“我倒是奇怪,你们是怎么能那么巧找到梁媛的尸体的?”
戚明香看了看身边的向嬷嬷:“多亏有她。”
“哦?!”戚老太爷疑惑道:“难道是向嬷嬷找到的?”
向嬷嬷谦恭地答道:“老奴也是恰巧在湖边发现的。”
戚老太爷特意问了句:“那个…真是梁媛的尸首?”
向嬷嬷不紧不慢道:“其实老奴也不清楚,老奴发现尸体的时候,头颅已经不见了,而身上穿的衣服也与梁家姑娘也一致。所以老奴就想,不管她是谁,咱们也可造出她就是梁家姑娘的假象,借此来对付太子殿下。”
戚太师笑道:“所以咱们就这么去做了,可是,都还没等到咱们造谣,外头的人就自行揣测这人就是梁媛,而且还说是太子或者是太子妃杀的,我们也省了不少功夫。”
“原来如此…”戚老太爷点了点头,欣喜道:“确实是个好办法。早知有这法子,我们做那那买卖的时候就应该叫胡大人顺道去找一具差不多的女尸来布下这个局,好早早解决掉太子,不用拖那么久。不过现在也不算晚,这招的效果似乎也不差,似乎连老天爷也站在咱们戚家这边,咱们的恒儿或是很快就能当上大夏的皇帝了,呵呵!”
“父亲,现在说这个,还言之过早。不过…”戚太师笑着细声道:“只要把太子除掉,闵太傅之流也不会再敢与我们作对,那么,我们就能在朝上独大了,之后要推恒儿上位,就易如反掌了。”
戚老太爷笑呵呵道:“很好很好!这样的话,不拿回二皇子手上的账本,咱们也不会有问题了…”
戚明香惊道:“什么账本?祖父您…该不会是…有把柄握在了老二手上了吧?!是账本,你们在外头与人做生意的那个账本被他拿走了,是吗?!”
戚老太爷甩了甩手道:“没…没什么!那时有人从咱这偷了账本后就往华城去了,我也就怀疑是在二皇子的人…”
“若只是怀疑,你那时就不会派了人去暗杀他了!”戚明香现下总算想通了,不过想来也是,她这个自私的祖父又怎会为了给舅公报仇而这么冒险去暗杀夏炎玥呢,原来就是为了这个账本:“都出了这么大的事,亏你们还有心情这般饮酒作乐,还要想着冬至的宴会!我的天啊!!我怎会有你们这样的家人!出了这么大的事,还不知会我一声!那账本里面可是有咱家与其他官员私相授受的记录,若被他拿到陛下那去,你们肯定要被砍头的!”
戚太师安抚道:“香儿,先别激动,为父当初知道时也是担心不已,可回头一想,觉得不太妥。若老二真拿了咱家的账本,应该早早就拿到陛下那儿了,可是陛下那儿没有任何动静,更没找我去问过话。可见,他是没这么做…”
“父亲这话是,不是老二拿的账本?若不是他,会是谁拿了?”
“这个真不好说了。”其中一个叔父道:“在他们离开华城后,我们也派了人潜入王府去找账本,也没找到。或许真不是他拿的。不过,既然现在都没事,那应该就不会有事了。想那么多也没用,干脆好好想想冬至咱们如何快活一场了。”
“对对对!”其他人都猥琐地笑着,附和着。
戚明香真是受不住这帮男人,便一言不发地带着向嬷嬷离开了太师府,回去皇宫了…
***
在逸仙居的贵宾雅间里,周新阳很殷勤地招待着大山和林卫。
林卫轻笑道:“周内侍最近很阔绰哦,总约咱俩兄弟来这么贵的地方谈事,而且,还是你做东的。”
“这当然!二位可是为周某在外头奔波劳碌,可是劳苦功高,自然要多多慰劳。”周新阳笑嘻嘻地给他们倒酒夹菜,招呼十分周到。
林卫可记得之前王泓跟他们说过的话,而过两日就是冬至,他早料到周新阳会在这时候约他们谈“大生意”的了,只没想到会是如此“盛情”,心里不禁暗暗偷笑。
反正不用自己掏钱,大山自然是不会客气,菜一端上来,他就像多日没吃过饭的饥民一样不断夹菜往嘴里塞,生怕等一下就没得吃一样,完全没顾上今日周新阳到底有何大生意。
周新阳有点奇怪地看着不知哪里冒出来的狗子,问道:“没想到…狗子兄今日也这么有空一同来了…”
狗子笑道:“今日不用当值,碰巧听他们说周大哥有好关照,所以就来了。”
林卫看出周新阳面有难色,便故意问:“怎么,多一个人不方便吗?”
周新阳忙摆手:“不不不,怎会,多一个人,也好办事。只不过他嘛…”
狗子一惊:“我怎么了?我不适合?”
周新阳用厌弃的眼神晲着他:“你太老实了,守不住秘密的。”
“哦…也是…”林卫无奈地看着狗子。
大山一边狂吃一边道:“就是…他都不懂撒谎的…上回对着小公主,他都什么都招了…”
其实狗子听大山说上次押王泓去崖州就额外赚了几千两,羡慕得不得了,才想着这趟一同跟来,兴许能赚个几十几百两也好,这样就不用母亲辛苦去做多份活计了。
可没想到自己老实也成了个“罪”,狗子急了,忙道:“周大哥,虽然我是不会撒谎,可我的嘴巴紧得很,不该说的,我宁死也不会说出去的。请相信我!!我可发誓!”
林卫也帮口了:“他确是老实,可也是说到做到的人。说回来,他知道的秘密也不少,譬如上回那个宫女的事,他连做梦也没透漏半句。不过,若这趟生意他不能跟咱们一块,说不准他一个不高兴,把不该说的都说出来,就…”
“行!!”周新阳越听越发麻,忙答应道:“只要他肯守秘密,就算上他吧。”
“谢谢!!谢谢周大哥!”狗子立即乐开了花。
林卫喝了口酒暖了暖身子,直接问道:“周内侍,不如直说吧,到底要咱们去做什么?”
“林兄就是快人快语!那我也不绕弯子了!”周新阳给他加了个菜,笑呵呵道:“其实每年冬至,在戚太师府上都会办个家宴,陆城的戚家人都会来,然后就要找一些漂亮姑娘去府上来助兴…”
“找姑娘?”林卫皱着眉头,马上知道他们不是做什么好事,不悦道:“那直接去那些花街柳巷找不就可以了吗?还要我们干嘛?”
“这你就不懂了。那种青楼女子怎能登上大雅之堂?”周新阳很有见地地道:“戚家怎么也是有头有脸的大户人家,而且去的还是堂堂的太师府,怎是那些卑贱的青楼女子能轻易进出的?”
狗子有点懵了:“周大哥,若不要妓女的话,那他们是要找什么姑娘?”
周新阳笑道:“当然是清清白白的黄花闺女呀。而且,一个一百两。”
“荒唐!”林卫突然狠劲地拍了一下桌子怒道:“这么无耻的事,亏你们想得出来!!”
而狗子却被林卫这一拍桌吓了一跳,林卫可是出了名的好脾气,即便大山平时占他便宜,他也没生气过,这回还是头一次见他发这么大的火,确实令人意外。
狗子细声道:“那个…小卫,你也不用那么生气嘛,只不过找姑娘去助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而且还是一百两一个哦,我只要找到一个就能赚一百两,多好!”
“好什么好!!”林卫冲他喝道:“你到底知不知道他们要这些姑娘去做什么?!”
“不就是…陪陪喝酒,唱唱歌,跳跳舞吗?”狗子认为助兴,就是这个意思。
“喝酒?唱歌?跳舞?”林卫嗤笑一声,怒瞪着周新阳,脸上暴起一道青筋,稍稍深呼吸一口气道:“戚家那帮渣滓可是要那些姑娘去陪他们来度过一夜春情!”
“一夜…春情?”狗子想了好一会才明白过来,瞬间脸色全变了,难以置信地看着周新阳,有点同情地道:“周大哥,你怎么也做这种龟奴的差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