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三生当 第八百九十一章

() 第八百九十一章

第八百九十一章

一连五天，茉雅琦仍然是了无音讯。

李氏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尔芙也忙出了黑眼圈，府里头下下的宫婢走路都提着口气，生怕触了府里主子们的霉头，跟着四爷一块去盛京的傅鼐，更是连夜赶回京坐镇四爷府，专门协调寻找茉雅琦的事情。

“你说咱们府的二格格不会是已经……”

“别胡说，你不要命了吧，这话要是让李侧福晋知道……”

“我看二格格是真出事了，那也是自找的。

一个姑娘家家的不好好在府里头待着，居然做出这般不要脸面的事情来，这要是咱们家那边，算是被从外面找回来，也会被送到山姑子庙里头去！”

“谁说不是呢，要我说二格格是好吃好喝地烧的！”

“切，我要是李侧福晋，生她下来直接浸死在恭桶里了！”

“你这话说得太难听了，也是侧福晋太惯着她，都已经及笄了还养在府里头，早早定下亲事嫁出去，哪来这些闲事。”

“你们早晚得死在这张嘴，专心干活吧！”

尔芙和李氏去静思居路过花房旁边回廊的时候，无意听到了几个小宫女的私下议论，这脸都是一阵红一阵白的，李氏更是直接怒从心气，几步冲到了小宫女的跟前，看都不看抖似筛糠的宫女们一眼，厉声喝道：“合着府里头好吃好喝地供着你们，便是让你们非议府里头的主子们的，来人阿，把她们拖下去给我杖毙。”

还不等这些没事躲在花园里嚼舌头的宫女们哭诉求饶，李氏跟前伺候的坠儿忙前拦住了要去抓人的几个婆子，扭头对着李氏低声劝说道：“主子，福晋还在这呢！”

李氏闻言，冲头脑的怒火散了散，她有些尴尬地看了眼跟过来的尔芙，愤愤不平地哼了哼，敷衍地福了福身，算是为自个儿刚才的失礼表示歉意，便一跺脚往旁边走去。

眼瞧着要将这些宫女杖毙的李氏快步走远，那些躲在花园里说闲话的宫女里的一个看起来不是个善茬子的宫女，胆子登时大了起来，想着府里头关于尔芙和李氏不和的传言，竟然跪行几步前来，跪在尔芙的腿边挑拨道：“主子，您看侧福晋……”

尔芙不高兴地瞥了眼她，微微往旁边闪了闪，躲开了宫女要抱大腿儿的动作，对着身后跟着的粗使仆妇使了个眼色。

尽管她并不是茉雅琦的生母，和茉雅琦的关系也不是多好，但是她听完这些宫女的话，也觉得心里头有股子怒气在往拱，实在是这些人说的话太难听了些，先不说茉雅琦私自出府是不是有违规矩，也不说茉雅琦被找回来要怎么处置，这般一股脑地将那些恶毒至极的话都扣在一个小姑娘的头，这些宫女都太没有口德了。

不过她到底不如李氏心狠，抬手招呼过诗情前，轻声交代道：“你让人把这些人都退回到内务府去吧，咱们亲王府的庙小，容不下这群大佛，送回去之前，别忘记让掌刑嬷嬷灌药，我可不希望她们以后还管不住嘴里头的舌头，四处传扬那些莫须有的闲话，坏了咱们府里头格格的清白。”

“奴婢明白。”诗兰和诗情都是被伊尔根觉罗氏按照大丫鬟的要求调/教的，很是明白尔芙要是一直心慈手软，绝对做好当家主母的道理，自然不会为这些走碰头都认不出来的宫女求情了，诗情恭声应了个声，便招呼着粗使婆子前拿人了。

刚出狼口，又入虎窝。

这些宫女还没来得及缓口气，便又一次瘫倒在了地，连连求饶道：“福晋饶命阿，奴婢们不敢了，您大发慈悲地饶了奴婢们这一次吧！”

“你们放心吧，我不会要了你们的命，也不会让人打罚你们，更不会将你们在府里头的事情，告诉内务府那边给你们穿小鞋，内务府那边也会重新给你们安排差事，只要你们能管住自个儿的嘴，相信能混个不错的前程。”尔芙这人这点最好，只要做了决定不会轻易改变，她抬手打断宫女们哭哭啼啼的求饶声，很是淡定地缓声说道。

说完，她也不给那些宫女缠自个儿的机会，转身走。

李氏已经一怒之下回到东小院，她也不打算再去静思居了，直接领着人回到了正院，她拿过刚刚才从前院送过来的四爷信，细细看着，登时脸色大变地站起身来，忙让人将信给李氏送去东小院，同时她也快速进房提笔给四爷写了封回信。

信，四爷先是让她和李氏不要着急，又说了他已已经安排傅鼐对外放出风去，说二格格突发病疾被送往西山妙粹庵清修养身，如果真是按照四爷这样安排，茉雅琦的名声能不能保住不知道，不过茉雅琦再想回府，却是难如登天了。

在尔芙看来，茉雅琦算是错，也总归是才十六岁的小姑娘，让她为了一时冲动付出这么大代价的话，那太残忍了。

她不求她这封信能改变四爷的心意，只求四爷能缓一缓。

只是这次，她到底是晚了一步，当她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傅鼐那边已经将一切都安排好，便是四爷有心想要阻拦，也拦不住这消息的传播速度了。

“怎么会这样？”当尔芙从诗情口得知外面关于茉雅琦的传言时，她整个人都呆住了，不过很快她便恢复了平静，将案写了一半的信团了团，随手丢到了案旁边摆着的熏笼里，瞧着火星将信纸吞噬，转身回到了东次间的罗汉床坐定。

她忘记了四爷不单单是个父亲，还是个冷静睿智的政治家。

也许四爷平时会对孩子关爱备至，甚至会让小七揪着他修剪整齐的胡子玩耍，但是当这个孩子可能会影响到他的全盘布局时，他便会将其被迅速舍弃，如同当时四爷专心走在夺嫡大道的时候，选择干净利落地送走可能是他短处的弘轩，甚至连和她这个做额娘的商量一下的工夫都没有。

这种感觉，实在是太让人心酸。

“让人都下去吧，我打算回房去歇歇。”自个儿把自个儿弄憋屈的尔芙，看了看窗外清冷的院落，抬手打发了房里伺候的一众婢仆，连诗兰和诗情都被赶了出去，转身进了内室，连衣裳都没换直接裹着被子躺在了床。

安静得如同身处在空旷无垠的荒漠一般，尔芙默默落着眼泪。

她又一次想起了早早离开她身边的小九和玖儿，可怜那一双粉嫩可人的龙凤胎，想想她那时还担心长大后的玖儿会不会和弘轩合不来，如同历史的老十四和四爷一样，她觉得自个儿太幼稚，幼稚得让她自个儿回想起来都想笑，若是换作现在的自个儿，她怕是担心的是要怎么将小九和玖儿平平安安地养大了，便如同她现在悉心照顾米团一样。

至于他们以后会不会因为皇位起冲突，那都是以后的事情，她真的不需要操心得太早，而且她想她养大的孩子算是再看重皇位，应该也不会做出骨肉相残的事情来。

在尔芙抱着枕头哭得死去活来的时候，虚掩着的房门被从外轻轻扣响，诗情明显压低了许多的声音，隐约从窗外传了进来：“主子，主子，您可醒着，李侧福晋和小乌拉那拉格格过来了，您看要不要现在见一见，奴婢瞧着李侧福晋和小乌拉那拉格格的脸色都不大好呢！”

一天到头都是数不完的事情，连想要清静清静都做不到。

哭得脑袋发沉、双眼红肿的尔芙，沮丧地叹了口气，坐起了身子，对着门外还等着她回话的诗情，低声吩咐道：“让她们俩在穿堂等等，你安排完领着诗兰进来伺候我洗漱。”说完，她先一步地从床爬了起来，进净室洗了把脸，让眼睛不是肿得那么厉害，不让自个儿显得太狼狈，让身边人跟着担心。

少时片刻，重新洗漱过的尔芙，扶着诗兰的胳膊来到了穿堂。

李氏和小乌拉那拉氏正有说有笑地喝着茶，尔芙有些怪地看了眼她们，不禁有些疑惑地眨巴着眼睛，难道李氏不为茉雅琦的未来担心么！

她忘了，李氏本是个很自私的女人。

李氏之所以担心茉雅琦，无非是怕四爷会迁怒于她，如今她能做的事情都已经做了，虽然还没有找到茉雅琦，但是四爷在信里安慰她不必着急，还是让她的心情好了不少，加之小乌拉那拉氏坐在对面，她好面子得很，可不想在小乌拉那拉氏这个蠢货跟前丢了该有的体面，所以也有了尔芙看到的这很怪的一幕。

“你们俩怎么凑到一块了，可是有什么事情？”尔芙正了正心神，稳了稳呼吸，嘴角扯出一抹浅浅的笑容，如同寻常体面人家的正房主母一般迈着轻盈平缓的脚步，边说边来到了穿堂首摆着的太师椅落座。

“哎呦，妾身这不是听说咱们府的二格格出去好些日子都没有个消息，这心里头着急么，便想着去找李姐姐问问消息，没想到，还没走到东小院门口，便在路碰到了来正院给福晋姐姐请安的李姐姐，妾身便随着李姐姐一块过来了！”小乌拉那拉氏急急开口，应是将已经已经开口说话的李氏的声音压了下去，一副看好戏样子的含笑说道。

“你倒是好心思。”尔芙笑着揶揄道。

她扭头看了眼另一侧坐着的李氏，接茬问道：“那李氏过来，又是有什么事情呢？”

“妾身来也没有什么事情，主要是自个儿一个人在院子里等消息，总是难免会在房里胡思乱想的，这心里头乱糟糟的，想着这些日子四爷也不在府里，便过来和福晋做个伴。”李氏不想当着小乌拉那拉氏的面说起茉雅琦的事情，随口扯了个由头，敷衍道。

“敢情都是闲来无事，那咱们一块喝喝茶、唠唠嗑吧。”尔芙倒是无所谓，她虽然心情不大痛快吧，却也不想自个儿一个人在房里发呆，便也顺着李氏的话，随口应了句，抬手招呼诗兰和诗情送摆满零嘴儿点心的攒盒，又让人在旁边的偏厅摆圆桌，一块移步到了圆桌旁落座，围坐一团吃着小零嘴儿，说着不着边际的闲话，气氛倒也还算融洽。

只不过到底都不是存心来聊天打发时间的，说着说着，这话题又一次绕回到了茉雅琦的身，小乌拉那拉氏趁着李氏去净室更衣的工夫，神秘兮兮地凑到尔芙的耳朵边儿，低声道：“您说这二格格这些天都没有踪迹，咱们府里头这些护卫都派出去了，也没能找到她，她会不会是被人骗到哪儿去了，咱们二格格穿的戴的，那都是件件内造的珍，但凡是个有点眼力的人，应该都能从隐蔽处的印记认出来，这会不会是有人想要趁机攀龙附凤呢！”

“这些混话，那些个没见识的仆妇说算了，你好歹也是府里头正儿八经的格格，这话是你该说的么，我今天得和你好好说说，这要是能认出那些首饰是出自造办处的正经玩意，那人怎么敢把二格格藏起来，难道是不要命了么！”尔芙没好气地翻了白眼儿，推开了越凑越近的小乌拉那拉氏，拧眉说道。

只是尔芙到底是低估了小乌拉那拉氏的脸皮厚度，见尔芙这般一说，反而还来劲了，连李氏已经回来都没有半点收敛，撇着嘴儿继续说道：“妾身不是随便猜猜么，也没有和旁人去乱说，只和您说说，您说她要是不是被什么人藏起来，那她一个小姑娘能去哪里呢，不说这四九城内外都是咱们四爷府的护卫守着，可是几个城门口都安排了她身边的婢女和护卫一块盯着，便是她乔装改扮的，她也混不出去阿，何况这一路，您私下派出去的那些个暗探，还有四爷跟沿途各州府县衙打招呼找人，那些人连逃跑的江洋大盗都能手到擒来，总可能连她一个小姑娘的踪迹都发现不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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