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歌行 第四百六十三章 战后

第四百六十三章 战后

不知过去多久，冲天的黑雾慢慢的平静，消失，帝释天自天际跌落重重的砸在地面上，激起一阵尘埃，他的身体蜷缩在一起，面部扭曲，涕泪皆流，很明显他正在忍受着非人的痛苦之中。

数丈外，一蓬黑雾消散，襄阳秋的身形暴露，此刻的襄阳秋，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气息微弱，好像随时都可能熄灭生命之火，他仰面凝视天空，一双眼中没有身为城主之时的深邃沉稳，亦没有化身恶魔之时的残忍弑杀，他的眼中不断的闪烁着悲凉和不甘的光芒隐隐还有回忆的光芒，他的身躯不再是那样的挺拔伟岸，而是如同一个油尽灯枯的老人，漆黑如墨的长发已是花白而枯槁，刀削的面庞布满了一道道褶皱，若不是那依旧如是的轮廓又有谁会相信这就是昔日那不可一世的祖城之主。

他颤抖的想要做些什么，枯槁的手掌在抬起的瞬间又无力的落下，艰难的转过头来看向帝释天，他突然笑了，笑容凄凉，满是英雄落寞之色：“哈哈哈哈……”

“嗖嗖嗖嗖……“数道疾音响起，一个个身影出现在场中。

“释天！”

“不要动他！“桂心厉喝一声，顿时制止了要扑上前去的紫羽，只见此时的帝释天身体之上不断的有这一缕缕的黑雾冒出，在场之人都是亲眼见过这黑色雾气的可怕之处，顿时眼中皆带着惊骇了惋惜之色。

紫羽跌坐在帝释天的面前几欲想要伸手去安抚痛苦之中的帝释天都被身旁之人制止。

“别，别碰，我。”帝释天陡然睁开满是血丝的双眼，艰难的向着紫羽吐出几个字来。

紫羽不过众人制止伸出的手掌在帝释天的喝止之下陡然停了下来，一个个泪珠滴落落在帝释天的面上却瞬间被黑雾消磨的无影无踪。

她无声的注视着帝释天，而后收回停在半空的手掌，倏然转身向着身后看去，一股至寒之气无意识的透体而出宣示着主人的愤怒，紫羽的眼中尽是冰冷，她一步步的向着襄阳秋逼近，沿途竟无一人阻拦。

而襄阳秋在面对即将到来的死亡之时，没有做出任何的反抗，一双还残留着些许神采的眼睛紧紧的盯住紫羽，仿佛要在最后的时刻将眼前的这张面庞映入脑海之中。

“父亲！”一道身影闪过，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人儿，襄阳秋的目光才从紫羽的脸上移开，他颤抖的伸出枯槁的手提来人擦拭着止也止不住的泪花。

“好好活下去”襄阳秋对着自己唯一的女儿说出了他此生最发自内府的声音，也是他此刻唯一可以给女儿的东西。

泪水在襄岚的眼中打着旋儿，待是再也装不下的时候溢出了眼眶，她无意识的摇着自己的脑袋咬着倔强的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哭声来。

没有等待别人的来终结自己的生命，襄阳秋在最后的时候用一种近乎怜爱和期盼的目光看了紫羽一眼便无力的垂下自己的正在为女儿擦拭泪水的手掌咽下了自己最后的一口气。

襄阳秋是倔强的在最后一刻他还是不愿说出葬在内心深处的一切，带着自己的回忆，带着无尽的疑问离去。襄岚无疑遗传了这一点，在面对父亲离去她没有发出一声哭泣，她的嘴唇早已被她咬的鲜血淋漓。

不知何时初春的蒙蒙之雨落下，不知这天是此景而悲戚流泪，又或是觉得这此景悲戚之中应该加些什么。

默默的站起身来，抱着父亲的身躯，襄岚一步步的向着一个未知的方向而去。

……整个祖城依然沉浸在当日的阴影之中，雨连续下了多日，没有一点要停的意思，到处都是湿漉漉的一片，街道之上们在忙碌这仍旧是摩肩接踵的人挤人人挨人，天河之上，往来的船只依旧在穿行，可是穿行在街道上的人们明显的沉默了许多，河面上原本穿行的花船也没有踪影。

残破的大地之上沟沟壑壑，成为了雨水最佳的沉积之处，在这残破之地上，紫羽盘膝而坐任由雨水淋漓浇透她的衣衫，显出她玲珑有致的身形她也权当无视，而在她身前，帝释天仍旧蜷缩着躺在地上双眼紧闭面色惨白，一声不发，显然已经麻木。

一道身影毫无征兆的出现在雨地之中，透过雨幕看去却是桂心，他的神情淡然看不出任何的情感，但是他身上永远都散发着一股飘逸之感，他迈着缓步向着这边走来，雨幕在他行进之中纷纷避让。

桂心停下步子，然后蹲下身来仔细的看了看帝释天感叹道：“想不道这天地间竟有如此意志坚定之人。”

紫羽缓缓的睁开了双眼眼中闪动着美丽而闪亮的光芒看向桂心坚定道：“这世间没有任何可以摧毁他意志的东西“说着就见紫羽伸出手来去触摸帝释天的面庞。

桂心刚是要阻止，却又一凝，然后释然，只见在紫羽触摸帝释天的面庞的一刹那不断在帝释天身体之上泛出的黑雾竟是自动避开，或许在旁人觉得这让整个祖城至今仍落下心理阴影的黑雾是自动避开，可是紫羽，桂心都知道这避开的黑雾其实受到了控制，而控制他的人无疑是帝释天。

感受着面庞上的温柔帝释天睁开了双眼，在紫羽给他一个温柔的微笑之时，他亦同时给了紫羽一个微笑，只是这个微笑显得很是面前，显然此刻看似平静的帝释天其实是在忍受着极度的痛苦之中。

帝释天艰难的转动眼珠看向一旁的桂心：“可，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桂心默默的点了一下头。

“带，带，她离开。”

帝释天此话一出，二人明显的一愣，接着两人面上都同时出现了不同的神色，紫羽的面色显得很是惊异，因为他可以从帝释天的话中知道帝释天的情况其实并不像看起来这样慢慢的好起来，至少他让自己离开说明了他仍旧陷入危险之中，而桂心的面上变的严肃。

正要问时，紫羽突觉浑身一颤接着脑中昏沉，之后双眼带着不愿的缓缓闭上无力的向后叹道。

桂心搀着紫羽起身，向着雨幕之中而去，又暮的转身看着帝释天沉声道：“活着，不要让爱你的人一辈子沉浸在无法逃脱的思念之中。”说完桂心的身影便已经消失。

看着离去的桂心，帝释天怔了半响缓缓的闭上了双眼。

多日的来帝释天都在尝试着让窍穴之中的凶煞之气将窍穴之内的死气吞噬融合，可是结果去以失败而告终。双方在帝释天的窍穴之中角力难分伯仲，帝释天已在双方的角逐之下痛打了麻木。他清楚的知道想要将窍穴之中的死气彻底驱除唯一可行的办法就是需要更多的凶煞之气来将死气进行彻底的压制，只有到了凶煞之气压制死气的地步，凶煞之气才能将死气吞噬，可是多日来帝释天一直都在犹豫，因为想要让凶煞之气达到吞噬死气的程度唯一的办法就是继续修炼九转玄功，以求突破现有的阶段，帝释天如今的九转玄功已经是第四层的阶段，再进一层就是第五层，九转玄功的前四层是给身体打基础，等到身体达到一定强度之后，突破到第五层就可以使用巫族的神通法门。而第五层对于帝释天来说他是可以尝试着去突破的，数次的积累下来帝释天窍穴之内的凶煞之气和精血早已经到了可以突破第五层的地步，他知道这一且都归功于那赤红色的巨人才让他如此快的时间积累起可以突破第五层的所有条件，按理说来突破第五层他的实力就是一个质的飞跃，可是帝释天却一直没有突破没有尝试过去突破，而促使帝释天犹豫的当让就是凶煞之气对神魂的威胁，修炼九转玄功就必须要调动凶煞之气，而且在突破之时凶煞之气更是汹涌，前世将九转玄功突破到第八层的帝释天清楚的知道突破第五层之时凶煞之气是何等的汹涌澎湃，到那时若是凶煞之气对神魂产生兴趣，汹汹的凶煞之气必定会不受控制，到那时帝释天轻则破功成为废人，重则神魂不保。

上次自己被凶煞之气吞噬神魂幸得那体内不知名的力量将他的神魂拉扯而去得以保命，已经让帝释天心有余悸，他不会简单的认为这次发生凶煞之气吞噬神魂之时还会那么幸运。

但是如今的帝释天已经被死气闭上了绝路，他已经无法逃避。要知帝释天的元气本就受损，只因当初得了净世之莲才是能够支撑住生命的延续，要知在这样经受折磨就算帝释天能够这样仍受下去，元气注定也会被消磨一空，帝释天已经感受到了体内的元气已经在他忍受痛苦的时候在不断的流逝着。

再三思量之下帝释天还是做出了决定，放手一搏，帝释天不会去等待死亡，只要有一丝希望哪怕直面死亡又如何，于是这才有了帝释天让桂心带走紫羽的一幕。

帝释天深知这次一搏的危机所在他不愿在自己失败之时让紫羽看见自己死亡的样子，巫族的骄傲再告诉他就算死也要死的轰轰烈烈，如果是已这样的方式死去，帝释天无疑是感到耻辱的，他不愿意把这种耻辱跟任何人分享。

忍受着身体传来的一阵阵痛苦，帝释天艰难的盘起身来盘腿而坐，他显得很狼狈，就像一只受伤的孤狼，在大雨滂沱之中独自舔舐着自己的伤口，不愿让任何人看到他的凄惨。

“倘若我死了希望你能守护紫羽，我欠她的，只……“帝释天本是要说来生再还，可是他突然觉得这句话谁说行唯独他自己没有权利，他活两世已是大大的幸运还能祈求来世吗？

啸月狼王没有说话这是在他更随帝释天一来第一次在帝释天面前沉默。

长久过后才听他淡然道：“你忘了吗，我跟你说过同进退。”

帝释天面上泛出了一丝艰难的笑容：“你放心，在我临死之时我会用自己的精血洗去你身上的禁制。”

啸月狼王一怔，他没有想到帝释天会有办法能够洗去自己身上的禁制，虽然这是以生命为代价，稍是惊讶之后便听啸月狼王有些愤怒道：“你当我啸月狼王为何物？“愤怒过后就听啸月狼王的语气弱了下来：“就算没有禁制的原因，我也会追随你而去。”

帝释天沉默了，他的心中既是温暖又是难受，这一世他得到了太多前世没有过的东西，亲情有亲他都尝了个遍，可是他却不能对于这些人一丝一毫的报答，这使得帝释天有时候甚至会觉得，自己要是还是前世的那个帝释天多好，至少那个无情的帝释天可以随心所欲不受这诸多情感的束缚。

深深叹了口气以求驱除心中这些扰人心智的想法：“我帝释天为人千万年不曾有求人之言，再世为人才知这世间和为贵，今次生死难料能得你想陪百死无以为报。“说着帝释天稍顿了下眼中精光一闪，与此同时身处意识海之中的啸月狼王就觉自己不受控制的被一股力量扯出，帝释天眉心光芒一闪之际，“噌”一声响，啸月狼王戟便已经飞出落在帝释天身前十数丈之外。

不待啸月狼王说什么帝释天便大吼一声道：“若我死替我守护紫羽，我将给予你传承。”

说完帝释天便已经闭上了双眼，就在帝释天的意识彻底沉入无我的修炼意识之中应传来啸月狼王的接令之音。

帝释天或许不知道，一直以来啸月狼王虽奉他为主可是啸月狼王实际并没有完全屈服，他之所以帮助帝释天皆是因为姬定天的缘故，而今啸月狼王，以下属之姿接令，才是真正的放下了自己身为一代狼王的身份。

一声惊雷划过，隐而不发的倾盆之雨终是倾泻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