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罪者 第八十七章：三足鼎立

唐休是在重阳节那天离开的郢都……不，是被赶出了郢都。

四通客栈一事过后，楚王下了道诏谕，将唐休和柳南风列为奸小之人，一并驱逐出境，从此不欢迎他俩再踏足郢都半步。

事情闹到这样一个地步，也是令孙愚有些始料未及，不过他很高兴，因为自己来郢都的目的已经达成了，非但如此，甚至还远远的超出了预期！

从今往后，哪怕唐休依然不甘心恭顺于姜离的麾下，最终也没法再回到楚国……猛虎离开了家乡，和野狗有什么区别？不足为虑罢！

“大都督！”

摇晃在颠簸不堪的老旧牛车上，孙愚抬脚踢了下赶车侍从的后腰，促使其加快速度，靠近了打马与柳南风并行的唐休身边，掀起惟帘呵呵直笑道：“您且走慢点儿，莫要辜负了沿途的洞庭风光啊！”

“你就不怕后面有芈奕派来的追兵？”

唐休头也没回，淡淡道：“不是说军情紧急吗？军师何来踏秋的兴致？”

“太快了，这车有点儿颠！”

“军师可以骑马！”

“马更颠！”趁着孙愚脸上的笑容逐渐凝固的档口，柳南风接过了话头，于马上抓耳挠腮道：“某大腿都给磨破了！”

“……”

“那……咱们就地扎营，明日再上路！”

“这倒是个好主意！”说着，柳南风转身朝大后方比划了一个手势，示意车队停步，待使团众人彻底放缓了速度，他才在官道旁边找了个树荫茂密的地方缓缓翻身下马，一边从马背上解下水囊大口猛灌着，一边又回头望着唐休笑嘻嘻道：“顺便吃点儿东西，嘿嘿！”

“蓁蓁过来！”

等到孙愚在侍从的搀扶下无比吃力的牵着小姑娘从牛车上跳回地面，唐休在大树下席地而坐，含笑招了招手，轻唤道：“二叔这里有吃的！”

听到唐休的呼唤，形容疲惫的小姑娘猛不丁缩了缩脖子，那张粉雕玉琢的小脸儿亦愈发显得苍白不堪，好半晌，在孙愚的暗中催促下，她才稍稍鼓起了勇气，满脸怯生生的朝着树荫下唐休所在的方向走去。

“二叔！”

“坐！”

“唔……”

因为出门太急，蓁蓁完全没有带出来以供换洗的衣衫，使团里除了忙得不可开交的季帘，又没有其他女人，一群大老爷们哪里会懂得梳洗打扮的活计，只好由看上去最有文化的孙愚来勉为其难的照顾则个……

轻轻抚摸着蓁蓁头顶两只造型奇特的小揪揪，唐休看着有些好笑，忍不住抬头瞪了孙愚一眼，直把人孙大军师弄得满脸通红，左右混不自在。

“到了宛南，二叔给你买新衣服！”

“嗯！”

蓁蓁接过了柳南风递来的肉饼，十分淑女的屈膝跪坐在唐休的身边，不住点头道：“谢谢二叔！”

孙愚的罩衣穿在蓁蓁的身上实在太过宽大，衣摆肆意蒲垫在草地上的时候，与周遭的环境融合在一起，使小姑娘瞧上去活像是从地里长出来的神仙娃娃，当真可爱极了。

“跟着二叔，以后当公主！”

“嗯！”反正也听不懂唐休在说什么，蓁蓁只顾着一边小口咀嚼着肉饼，一边不住点头道：“谢谢二叔！”

“您把蓁蓁给吓坏了！”

孙愚从柳南风手里接过食物和水，这便满脸笑容的来到了唐休的身边，安然就坐道：“要温柔！像对待芷兰一样……”

“你懂个锤子！”唐休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她只有跟着老子才会有出息，芈奕那厮，不当人父！”

“两年以后，姜姒及笄……您必须回到镐京与她成亲！”

不想再关于蓁蓁的话题上多作纠缠，孙愚话锋一转，微笑道：“所以，您只能在宁州待上两年！”

“不是还要打攻打秦国？”

“有您在，半年之内，咱们应该能在咸阳宫里……青史流芳！”

“青史流芳？”唐休冷笑，从蓁蓁的脑袋上收回了大手，不屑道：“是遗臭万年吧！”

“大势所趋，您又何须耿耿于怀！”

“不是我在这里耿耿于怀！”唐休摆手拒绝了柳南风递来的肉饼，愤愤道：“你敢说我落到今天这番田地，和你没有关系？”

“卑职是为了您好！”

“为我好？为我好就得把我的名声都搞臭咯？”

“……”

“孙敏初……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也忒不是个东西了！”

“……”

“你们昆仑山出来的，没一个好东西，都特么是杂碎！”

“你说他就说他，扯某作甚？”柳南风顿时吹胡子瞪眼，不高兴道：“少你一口吃了？咋说翻脸就翻脸……无情无义！”

“大都督！”沉吟片刻，孙愚也不气恼，耐心安抚道：“先前咱们都是各为其主，若有得罪之处，望您海涵……从今往后，你我当精诚团结，共创一番千古不朽之伟业！”

“说是大都督，等去了武关……不还是得用我自己的人？”

“不！”孙愚摇头，言语定定道：“到了武关，三十万乞鹿军全凭您一人差遣！”

“当真？”

“千真万确！”

“……”

“我家师叔乃螭龙，您是神虎……历来龙虎相争无外乎两败俱伤，引豺狗得利……何不携手睥睨天下？使群雄慑服，钟鸣而鼎食矣！”

“某怎么感觉你这狗东西又在骂人？”

孙愚言之凿凿，不失为慷慨激昂，唐休听完便陷入了沉默，神色阴晴不定，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但柳南风却不乐意了，连忙出声反驳道：“照你这么说，某家主公是豺狗？”

“江东姒越乃豪强，于列侯之中亦名列前茅……”孙愚笑了笑，继续说道：“贵主公崇介公子，堪堪是雄韬武略，贤明非凡……若不出所料，在接下来的二三十年里，九州无人能出其右！”

“也就是说……二十一国最终会演变成三足鼎立？”

“不会！”孙愚目光微闪，盯着柳南风看了好久，才不咸不淡道：“有姜姒在，螭龙和神虎永远是一家人！”

“既如此，你可愿助我拿下宁州？”

唐休突然开口，出声打断了孙愚的犹疑，冷笑道：“宁州给我，我愿从此效忠天子，矢志不渝！”

“大都督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

“能告诉卑职，您为何非要取宁州吗？”孙愚似笑非笑，白眉高高竖起，道：“域外蛮荒之地……民风彪悍不说，又不能自给自足，和鸡肋有什么区别？”

“我总得有一块地盘吧？”

唐休嗤笑，目光来回巡视在孙愚和柳南风两人颜色变幻莫名的脸上，似真似假道：“现在我算是明白了，你们两家一直都有勾结……我要是没有自保的能力，迟早得被你们吃得连渣都不剩……宁州虽是鸡肋，于我来说也算聊胜于无，怎样？如果你们不愿意，那我只能自己动手去抢咯！”

“……”

“当然，我首先就会去抢汉中！”

“那就宁州吧！”孙愚淡淡一笑，握拳伸出了右手，颔首道：“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在柳南风的见证下，唐休和孙渔击掌为誓，暂时结成了同盟……